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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消息的李楠几乎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匆匆抓了手机就冲了出去。
一路狂奔到那个熟悉的病房门外，李楠却突然间失去了推开那扇门的勇气。
李凯在那场车祸里受伤严重，醒来的概率几乎为零。她等了足足七年，做梦都想着说不定她某天醒来，他就会笑着跟她说。
“小楠，爸爸回来了。”
可现在梦想着的一切就发生在了眼前，她却觉得眼前一切似乎都像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境，随时都会被一戳就破。
病床边，李楠握着他的手，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砸落，脸上挤出一个又哭又笑的表情，语无伦次地说道：“爸……很快，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到时候我带你离开好不好？”
一天之中只有几个小时清醒时间的李凯还不能说话，只好小幅度的点头，看得出来精神还算不错。
之后的几天李楠都没有回家，全心全意在医院守着李凯，还抽出时间写了一封辞职信投递到了诊所负责人的邮箱里。
她太累了，累到只想尽快结束这一切，带着李凯走得远远的。
病房的门被推开，笑眼温和的温寒拎着保温桶走了进来，“伯父情况怎么样了？我带了你最爱喝的排骨汤过来，先喝点吧。”
听见他的声音，李楠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上前来接过东西，“今天清醒的时间比昨天长了一些，医生说这样下去很快就可以参加复健，之后就能出院了。”
那天她一身狼狈跑到医院里来，把医院里的人都吓得够呛，最后是刚好下班的温寒恰巧撞见帮了她，之后的几天还一直熬汤送过来。如果不是温寒，她可能都熬不过去这几天。
“那就好，这几天你也累坏了，先吃点东西。”
两人正谈话间，砰的一声巨响病房的门被人踹开。
一身戾气的沈墨沉大步走了进来，直直朝李楠走去。
这个女人居然在对着别的男人笑！这个念头一冲进脑海里，沈墨沉就愤怒地想要把她关起来，让她除了他以外再也不能见到别人。
他眼中的戾色让李楠下意识往温寒身后一躲，如果是以前她根本就不怕，可现在爸爸还需要她的照顾，她绝对不能出事。
“李楠，你无故失踪了那么多天，现在居然还敢躲？看来是我对你太仁慈了。”
一张纸被甩到了李楠面前，赫然就是她前几天投递出去的辞职信。
“辞职信怎么会在你手里？”
沈墨沉抱着胳膊冷笑一声，轻蔑地看着她，“如果不是我，你以为当初你能那么容易进这家诊所？跟我回去照顾莹莹。”
李楠攥紧了拳头，“我不会跟你回去的，我要在这里照顾我爸，实在不方便我会找保姆回去照顾她。”
原本站在几米外的沈墨沉忽地逼近，“你认为你那几个钱能够在这里住上几天？”说到这里他嘲讽地扫了一眼温寒，“还是说你准备把自己卖给这个小白脸换钱？”
怒气在一瞬间冲到了头顶，李楠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就是她爱了整整七年的男人，却用最为恶毒的想法揣度她的行为。
一边隐忍不发的温寒终于再也沉不住气，攥紧了拳头朝沈墨沉挥去。
两人都是暴怒状态，可明显常年坚持锻炼的沈墨沉占了上风，几招下来两人都挂了彩，温寒的白大褂上也沾了星星点点的血迹，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可温寒的手是拿手术刀的手，如果受伤，这辈子就完了。
想到这里，李楠不敢再后退，咬牙直直冲到了两人之间的位置挡在了温寒前面。
闭着眼睛，她能感觉到凛冽的拳风朝着自己袭来，可那股力道却在最后关头狠狠刹住了车。
四周一片安静，只能听到沈墨沉沉重的呼吸声，李楠睁开眼对上的就是他一双血红的眸子。可她竟在那双眼睛里看出了一丝的失落，她大概真的是疯了吧？
“我跟你的事情和温大哥没关系，而且这里是医院，我们出去谈吧。”李楠定了定神缓缓开口，说罢她转头看向温寒，“温大哥，麻烦你帮我照顾一下我爸，我很快就回来。”
沈墨沉攥紧的拳头阵阵作痛，好一个温大哥！
医院顶层的天台，猎猎风声将李楠的衣角吹得翻飞，她甚至还能闻到从沈墨沉身上飘来的血腥味。
李楠抿紧唇瓣深吸了一口气，“我答应你签了离婚协议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眼前，你让我和我爸离开，不然我会去联系报社曝光我们的关系，说到做到。”
当初两人结婚只是随便领了个证，所以基本没人知道被全市名媛视为梦中情人的沈墨沉其实早已经结婚，而在这期间他曾经为了配合公司广告宣传还跟模特传出了恋情。
一旦两人的关系曝光，也就落实了沈墨沉当初的欺骗，沈氏的形象势必受损严重。
“李楠，你他妈敢威胁我？”沈墨沉微眯起眼，眸中带着几分阴戾。
“我不是威胁你，只是在跟你做一笔交易，这对你没有坏处何乐而不为？”李楠语气平静，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指甲早因为过度用力嵌进了肉里。
掌心跟她那颗逐渐冰冷的心一样，鲜血淋漓。
“如果我不同意呢？”
李楠凄然一笑，又往天台边缘靠近了几分转头看他，“谁知道呢？大概被逼到了绝路，从这里跳下去也说不定吧。”
她风轻云淡的语气让沈墨沉后背一阵冰凉，他不知道她竟然瘦到了这种地步，就好像风稍微大一点都能将她吹下去一样。

“等李凯出院，我们再谈！”

丢下这句话之后，沈墨沉冷着一脸快步离开了天台，却没有注意到李楠攥着栏杆的手在剧烈地颤抖着。
脚步声远离，李楠终于再也支撑不住两腿哆嗦着跌坐在了地上。
她恐高，从很小的时候就是，可是除了爸爸没有人知道。
爸，以前是你保护我，现在换我来好好守护你了。
在天台上的话言犹在耳，李楠怎么都没有想到，等她再回到病房，原本李凯住的那一床居然空了！
“病人病情急剧恶化，已经抢救无效死亡了。”
被她拦住的护士口中那一句毫无起伏的话语在瞬间就把李楠判了死刑。
怎么会呢？明明情况已经开始好转了，明明再过不久就可以出院了，怎么会突然恶化呢？
李楠坐在空荡荡的床铺上，脑海里全都是在太平间里看到的被白布覆盖住的毫无生气的李凯。
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没了。
整个人颤抖着抱紧李凯用过的被子，极度的恐慌让李楠死死咬在了自己的手臂上，伤口几乎血肉可见还在往下渗血，这幅失常的样子让护士都不敢再靠近。
听到消息的温寒不知道何时走了进来，一张脸惨白的没有丝毫血色。
他艰难地走到李楠面前，“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小楠，我临时有一台手术，我没有想到……我以为你妹妹会好好照顾伯父的，我真的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如果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妹妹’两个字眼让李楠瞬间瞪大了眼睛，猛然抬起头来。
“妹妹？什么妹妹？”
温寒神色复杂，“就是那个演员于莹莹，她还给我看了你们的全家福，但是你对她有点误会所以只能偷偷来看看伯父。”
李楠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她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她？
为什么？
保持着最后一丝的理性的李楠冲到了医院的监控室想要调取李凯那间病房的监控。
意料之中的，一间高级的VIP病房却偏偏在病人出事的时候遇上而来监控维修，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可等她再追问下去，工作人员却不肯再多透露了。
陪着一同前往的温寒被她突然安静下来的模样吓到，皱眉问道：“小楠，你还好吗？要不要我带你先回我家休息。”
李楠的表情异常平静，勾起一个没有温度的笑容，“不用了，温大哥你直接送我回家吧。”
家。
那个她曾经以被资助对象身份住了四年，又以沈太太身份住了三年的，她跟沈墨沉的家。
可这一切都再也不会有了，从李凯去世的那一刻开始，就通通都灰飞烟灭了。
往事呼啸而过，李楠站起来的瞬间却突然眼前一黑，直直朝后倒了下去。
再睁开眼已经是第二天的正午，外头阳光刺眼，熟悉的消毒水气味让李楠胸中一阵反胃，明亮的病房之中除了她还有另一个人，却并不是她名义上的丈夫。
而是于莹莹。
刺鼻的香水味朝李楠逼近，于莹莹冷笑着看着她，甚至都不愿意再多拐弯抹角。
“我来看过爸爸的事情，那个医生已经告诉你了吧？”
刚醒过来不久的李楠攥紧了被角，嘴唇控制不住的颤抖，“你不配叫他爸爸！”
于莹莹毫不在意的笑笑，低头凑到她的耳边。
“看在你这么伤心的份上，我不如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了。知道当年为什么偏偏就你挑小路走的那一天被人围堵了吗？因为……是我给他们打的电话啊，哈哈哈……可是太可惜了，他们没能来得及好好伺候伺候你。”
一句话如同当头棒喝把李楠击得溃不成军，出事那一天，她是接到于莹莹说自己高烧的电话才急匆匆抄小路过去的。
纵使于莹莹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纯真可爱的女孩，纵使她可能是杀害李凯的凶手，她从未把于莹莹跟她当初那段黑暗的遭遇联系起来。
胸中恨意翻涌，下意识就要一巴掌扇去，可手掌还没能碰到于莹莹就被她一手狠狠攥住了。
她的眼神变得愈发凶狠，“李楠，这些都是你们父女俩欠我的。”
李楠奋力挣扎，“你胡说，我爸从来都是把你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对待的，你别想污蔑他！”
于莹莹嘲讽一笑甩开李楠的手，一字一顿，“那请问，他会偷看你这个亲生女儿洗澡？会拿着你这个亲生女儿换下的衣服？”
她的话音落下，病房里在瞬间如坠冰窖一般寒冷。
不会的，不会的，于莹莹一定是在胡说，爸爸不可能会是这样的人！
于莹莹动作优雅地把鬓发拨到耳后，“呵，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就死了吗？因为我告诉他，我要把一切都告诉你。高大正直的爸爸转瞬之间变成猥亵少女的变态，感觉如何？”
李楠脸色发白，许多曾被忽视的细节在脑海里逐渐明朗，为什么爸爸从来不让她每周末回家，反而让于莹莹每周回去。
她的沉默让于莹莹更为恼怒，直接一巴掌狠狠把李楠的脸打得偏向了一边。
“这一巴掌，是还李凯那个变态当初对我做的一切，他该死！”
李楠僵着身体坐着没动，又是一巴掌。
“这一巴掌，还你不知廉耻妄想抢走沈墨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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