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慌乱的眼神扫视着空荡荡的走廊,跌跌撞撞地朝护士站冲过去。
值班的护士被周志年吓了一跳,满脸疑惑和惊讶地看着他。
“苏柠雅,查苏柠雅在哪个病房。”
周志年冷硬的的嗓音掩盖不了他语气里的惶恐。
他紧紧握着拳,不断地告诉自己不要听秦南澈的一面之词,苏柠雅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一定是秦南澈那混蛋故意刺激他。
护士翻查了一下入院记录,摇摇头:“抱歉,没有这个人。”
又是一阵响雷般的轰鸣声,周志年整个人都愣住了,耳畔类似耳鸣的声音让他僵在原地。
悬着的心在一瞬间又沉到了无底深渊。
城郊墓园。
松柏一路延伸至墓园深处,望不到尽头的隔间小路一排排墓碑加上朦胧的光线,凸显出一种安详的寂寥。
周志年站在路边,迟迟没有踏进去。
他恨恨地攥紧了拳,眼里翻腾着懊恼和纠结。
为什么要来这儿?来这儿不就承认了苏柠雅已经死了的事实了吗?
然而,在医院找不到苏柠雅的他,就像走投无路一样来到了秦南澈说的墓园。
周志年深吸了口似是带着针的气,抬腿往里走去。
墓园的人寥寥无几,在三三两两的陆续离开后,一个高大的身影依旧伫立在一方墓碑面前纹丝不动。
周志年止住脚步,从来不惧生死的他竟然在此刻打起了退堂鼓。
秦南澈好像知道他来了,微微侧过身。
“她用命换你平安,你还是看都不愿意看她吗?”
他的声音很是沙哑,眉梢眼角都带着几分疲惫。
周志年这才注意到他手上抱着的一个雕花木盒,或者说是一个骨灰盒。
见他半天都没动,秦南澈走了过去,将骨灰盒递到他面前。
周志年木讷地接了过来,盒子不重,但他却像是用尽了力气才将它拿稳。
他低头看着怀中的盒子,干涩的眼眶渐渐变红,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我本来不想把盏盏交给你,但是她为了你丧命,我也不好带她走。”
秦南澈居高临下地看着周志年,开恩般的语气带着几分不甘。
本来苏柠雅可以不用死的,哪怕得了胃癌,她也可以活久一点,绝不会成为周志年的替死鬼。
他看不清此刻周志年是何表情,只能看到他微微颤抖的双肩,还有那隐忍地喘息声。
秦南澈张了张嘴,正想再说什么,忽然脸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
“秦南澈,谁给你的胆子这么做的!”
周志年抱着骨灰盒,就像是揽着苏柠雅一样,从未有过的温柔。
可他那双赤红到快要滴血的眼中却满是狠戾,那简单的一拳完全不足以解他的心头之恨。
秦南澈面无表情地擦掉嘴角的血,看着他的目光渐渐冷下来。
周志年的行为非但没有让秦南澈生气,发而让他冷冷淡淡道:“盏盏在送往医院去的路上就断气了,你昏迷五天,难道要苏柠雅要像无亲无故的人一样被停在太平间等你吗?”
他心中有疑惑,比起苏柠雅,周志年不过是一些擦伤,最严重的也不过是右臂的脱臼,怎么会昏迷五天。
周志年怔了怔,眼中的怒意却不减分毫:“那也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来决定!”
秦南澈只觉可笑:“对,你是盏盏的丈夫,却还不如我这个外人。”
他理了理衣领,朝外走去,只是在周志年身侧又停了下来。
“你是该好好体会一下失败的滋味了。”
秦南澈的声音随着他的身影渐渐远去。
周志年依旧站在原地,刚才打秦南澈的左手不觉颤了颤,脸颊的刺痛感让他以为被打的人是他。
“哒——哒——”
他有些茫然地低下头,暗红色的骨灰盒上多了两滴眼泪。
斑驳的阳光照在暗红色的木盒上,那两滴眼泪竟如血一般扎眼。
周志年不知道他站了多久,好像在墓园那段记忆彻底消失了,最后的记忆就从他进到家门开始。
空荡荡的别墅,悄无声息的永远少了个人。
“苏柠雅。”
周志年下意识地叫了一声,然而没有回应。
从前,不管他多晚回来,苏柠雅都像是故意在等他一样从楼上下来。
他醉了,她会给他倒杯水。
他吐了,她会脱下他脏了的衣服,再给他换上干净的。
他睡了,她会给他盖上一件毛毯。
周志年都知道,因为家里除了她,没有其他人了。
“苏柠雅……”
他又叫了一声,却带上了几分哭腔。
依旧没有回应,但是怀中被捂得已经温热的盒子好像重了几分。
太阳渐渐落下去,乌云带着闷雷比黑夜率先到,遮住了最后的夕阳。
同样空荡荡的房间,苏柠雅的存在感却更为强烈。
周志年看着被收拾的整整齐齐的房间,喉间像是被卡了根鱼刺一般难受。
甚至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放轻了,生怕将苏柠雅的最后的几丝气息吸尽。
桌上的一张纸吸引住了周志年的视线,他走过去,“离婚协议书”五个大字像岩浆一样泼进他的眼中。
周志年看也没看,直接将离婚协议书拿起揉成了一团扔进桌旁的垃圾桶里。
他颓然地坐在床上,目光黯淡的快要与昏暗的天色融为一体。
过分的安静让他如同沉浸在冰窖的心更有一种抽离感的痛意。
突然,手机的铃声打破了已经黑下来的寂静,周志年拿出手机,微亮的手机光芒映射在他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