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画对张喻说的那些,是一无所知,也无暇顾及国内的事。
现在的工作跟编制内那会儿可大不相同了,她负责营销策划,天天有写不完的广告推广方案,每天都要加班到好晚。
沈画的打算是,在公司总部先待上一段时间,到时候再调到国内分部,国内分部在省会,就挨着她家,外企工资高,她就也不用再纠结编制不编制的问题了。
她当时也就是想到这一点,才留下来的。
只不过七月底宋奶奶的七十岁大寿,沈画还是决定回国一趟,大生日十年才一回,不能错过老人家这么重要的日子。
沈画回国也是偷偷回去的,打开了许久没用过的微信,这段时间找她的人可真不少。
她在言南那栏停留了片刻,几乎是全部没接的未接语音。
沈画回了所有人的消息,唯独言南的语音,不知道该怎么回,打过去,她也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
沈画奶奶老家在乡下,哪怕子女都搬到了城市,她也不愿意出来,所以沈画从小到大的每一年,几乎都要回村几次。
村里的变迁也很大,从小时候的平房,也变成了小洋楼。
宋父宋母是提前回村的,沈画到的时候,家里所有亲戚也早就到了。
沈画长得好,高中时候成绩也还算不错,也考上研究生了,完全是长辈口中的好孩子。她一到,长辈就是对着她猛夸。
沈画最怕的就是应付亲戚,有的实在是吹过了,听得尴尬得不行。
没一会儿,宋父就喊住她:“宁宁,你去村口接下人。”
沈画想也没想,就以为是哪个亲戚,点了点头,转身就走了。
出了门口,就有街坊邻居说什么有钱人豪车的,沈画以为是村子里有人嫁了个富豪,不过走到村口,她看见豪车旁边站的是言南时,目光稍微闪了闪。
言南手上提着大包小包,朝她走过来。
他除了是找自己的,沈画想不到他出现在这儿的理由。
周围都是街坊邻居,沈画也不好多问什么,从言南手里接过几样东西,默默的往回走。
一路上,不少人对言南说三道四。
言南显然也有些不习惯这种环境,表情算不上多好。
沈画带着言南走回家里时,几乎瞬间就沸腾了。毕竟言南这人的档次,那是一眼就看得出来的。
宋父对着大伙介绍道:“这个是宁宁男朋友,我生病就是他花钱找的医生,挺有用的,最近我活的很轻松,宁宁她妈也不用那么累了。”
抑郁症这病,不发作,寻常也就跟正常人差不多。
宋母当时无数次打电话问言南为什么无缘无故帮宋父,沈画找他帮忙,言南不得已才说的他其实是男朋友。吃饭那天态度冷,是因为在吵架。
没想到宋父今天直接把言南喊来了。
沈画这会儿当然不能说出分手的事,不然宋父会操心。就像她在辞完职以后也不能贸然回来备考,父母也会质问她突然辞职的原因。
到工资不错的外企,还能说是有准备的跳槽。编制内辞职考一个更差的编制,还是裸辞,就不太说得过去了。
所以她只能默认。
言南客气的跟大家打了招呼,又陪着宋奶奶聊了会儿天。
但他实在是融入不了这里,沈画奶奶是一个相当节省的老人,有的碗用了十来年了也没有换,碗里都已经有洗不掉的污渍和裂缝了。
沈画几乎是一眼看出,言南在拿到碗时,不动声色却有点嫌脏的表情。
接下来他虽然看似在聊天,但沈画还是敏锐的发现,他几乎是没怎么动筷子。
就跟那回跟她父母一起吃饭时一样,只不过这回处理得更加自然,不熟悉的人根本察觉不出来他的不对劲。
言南说不想分手,可是她家亲戚,依旧入不了他的眼。
沈画奶奶听他是医生,心疼他平常累,给他夹了一块土鸡肉。老人家和蔼道:“都是我自己养的,没吃过饲料,很补的。”
“谢谢奶奶。”言南道。
沈画奶奶是一个很淳朴的老人,跟穿金戴银过奢侈生活的韩奶奶不一样,她没进过几次城里,哪怕是衣服破了,也舍不得丢,都是补一补再穿。
尤其手上,都是老茧,哪怕洗的再干净,看上去也不干净。
沈画看着言南道谢以后依旧不肯动筷子的模样,哪怕他演得很像融入了这里,她心里还是难受得厉害。
沈画心疼奶奶,她自己都舍不得吃,全部都留给小辈,如果被言南这么浪费了,她还不知道得多心疼。
“奶奶,你怎么不给我呀。”沈画状似失落的说。
奶奶道:“你男朋友辛苦,给他吃。”
言南看看她,一边跟其他长辈客套,一边把那鸡腿给了沈画,如释重负。
老人家见状,皱着眉道:“阿宸啊,你不要太惯着宁宁了。”
言南道:“奶奶,我今天开车过来,胃口本来也不好,吃不下多少东西。宁宁吃了正好不浪费。”
沈画并没有接他的茬,而是耐心啃着鸡腿,最后骨头都是干干净净的。
言南那碗饭,她也硬撑着吃完了。
饭后,长辈们在聊股票基金,以及炫耀儿子一年挣多少钱,当伯伯说到“一年五十万收入娶媳妇随随便便”时,沈画明显感觉到言南挑了挑眉。
他没表现出来,可显然还是当个笑话听。
可是伯伯只是对儿子能有这个收入自豪而已,毕竟普通人有几个能年收入五十万的?
自己亲戚被人当小丑一样看待,沈画心里很不是滋味。
尤其是所有亲戚都挺供着言南的,亲戚多床少,还是愿意把床让给他。
伯伯说,他是从大城市来的,睡地上肯定不习惯。
沈画哪能眼睁睁看着父母睡地上,宋母却道:“我跟你爸之前也睡过不少回了,没事。但言南是客人,而且你爸看病我不知道要花多少钱,但我猜肯定也不少,他肯定是娇生惯养长大的,我们待客不能让人家不习惯。”
宋父宋母,毕竟对言南是有感激之情在的。
好在言南在这件事情上倒是拎得清,说不介意睡哪里。
沈画最后自己一个人去了阁楼的小房间,那里没空调,就铺着张席子还有一台电风扇。
她明天一早还要开车去拿蛋糕,没有陪大家聊天,打算早睡。
言南跟沈画这些亲戚也聊不到一起,找了个开车累的借口,就去找沈画了。
只不过当他看到小阁楼的环境时,皱了皱眉。
就是杂物间里扑了张席子,七月的天气,热的像个蒸炉。
带回家了,在他们这来说,差不多就是定下来了,小两口睡在一起很正常。
言南不介意睡地上,但是这个环境,还是让他接受无能。
他把她弄醒,说:“我们去车上睡。”
沈画早就猜到他会去车上的,她一开始就没有抱和他一起睡的打算。家人再怎么以为,他们也是分手了的。
“你去吧,我从小也不止睡过一次,人多的时候总是要将就,我习惯了。”沈画重新闭上了眼睛。
言南琢磨了一会儿,到底还是妥协了,脱了鞋子上了沈画的床,把电风扇风速调到最大,然后躺在了她旁边。
沈画刚要喊他走,言南却直接掰正她的身子让她平躺着,说:“我给你打那么多电话也不接?”
“你别动手动脚。”
“我态度不强硬点,我说什么你听得进去?”言南冷道,“好脾气哄着你你不听,还在国外谈恋爱,你当我脾气好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