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已经收拾好了行李,打算离开这里。
碧草在一旁落泪:“夫人,让奴婢跟着您一起离开,奴婢可以照顾您。”
钟意浅浅一笑:“不用了,我前途未卜,你又何必跟着我受苦,好好待在府里。”
说完,钟意拿着包袱出了府。
沿途的下人看着这一幕均有些不知所措。
贺名屿一袭藏青色长袍站在不远处,看着钟意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
走出府,钟意望着那熟悉的匾额,只觉恍如隔世。
她缓缓转身,这五年的记忆就似白驹过隙匆匆而过。
钟意最后找了一家客栈居住。
以她现在的处境,爹肯定不会让她进府。
她想等把哥哥救出来后,再做打算。
在客栈里安顿好后。
钟意便去了城南地牢,打点好,往哥哥所在的牢房而去。
刚走到拐角处,她忽然听到顾父熟悉的声音。
“谨墨,你是顾家长子,更该体谅为父的不容易。认罪,安心上路,是你如今唯一的选择……”
钟意脑子轰得一声,她往前走,就见父亲端着一个药碗要往哥哥嘴里喂。
她快速上前,一把将顾父推开。
“啪!”得一声,药碗摔碎在地。
顾父见状顿时怒了:“你来这里做甚?”
钟意想着刚才听到的话,又看向地上刺鼻的药,红着眼望向他:“爹,虎毒尚且不食幼子,你怎能如此待哥哥?”
顾父听她教训自己,双手背在身后,不以为意。
“我生他养他,如今要他的命理所应当!”
钟意听到这话,不由心凉。
她扶着伤痕累累的兄长,声音很轻:“既然爹如此不讲亲情,女儿也没什么好顾忌的。我如今虽失了圣恩,但还是锦衣卫指挥使的夫人,若您要伤害大哥,就莫怪女儿……大义灭亲。”
最后四个字,她说的很重。
顾父还不知钟意和贺名屿和离之事。
听闻此话,不由得害怕,甩袖气愤离开。
顾父走后,钟意眼眶湿润的握住顾谨墨的手:“哥,都是我无能,让你受苦了。”
顾谨墨在牢房的这段日子,受尽了折磨,他靠在墙边,听着钟意的话,艰难的摇头。
“哥没事,倒是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钟意含泪点头,保证道:“哥你再等等,婉儿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
顾谨墨费力地答应:“好。”
但他心里知道,自己是出不去了……
……
钟意身体稍微好了一些,就又回了宫中侍奉静安公主。
她想去求求公主,只要救下兄长的命便好。
刚入宫,路过御花园,她迎面就见柳雪走了过来。
柳雪看到她,笑得不怀好意。
“婉儿姐姐,多谢你识大体愿与夜寒和离,今后我和夜寒定不会忘了你的恩情。”
钟意没想到贺名屿这么迫不及待就把和离的事告诉了柳雪。
她心中一痛,面色不变从柳雪身边走过。
柳雪看着她离开时淡然的样子,心底暗恨……
皇城的宫道很长,一眼都看不到尽头。
钟意恍惚之时,就见不远处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忽然挡在了前面。
“姑娘,请问上阳宫如何走?”来人一身戎国铠甲,眼神坚毅。
钟意认识他,他正是随着戎国使臣一同而来的容峥将军。
她后退一步,躬身福礼:“见过容峥将军。”
话落,她伸手为容峥指了去路。
容峥这时也认出了她是前些日殿前献舞失仪的女子,在戎国并没有这么多规矩。
他临走前道:“姑娘,你跳的舞很好看,若有闲暇,可来我戎国一玩。”
这是第一次有人夸钟意,她礼貌一笑,躬身拜别。
等容峥远去后,她才转身往公主府邸过去。
可还没行两步。
她就见贺名屿面色冰冷的站在不远处!
钟意眼睑轻垂,正欲从贺名屿身边走过,可下一秒,却被他抓住了手腕。
“本督竟不知,你与戎国人这般熟络?”
钟意闻言,仰头看向贺名屿:“我只是帮他指路。”
贺名屿显然不信,阴鸷的目光如刀,手上用力。
“我劝你最好不要与容峥多有往来,戎国大将军你招惹不起。”
话落,贺名屿松开了她的手,径直离开。
钟意怔在原地,脸上没了半分血色。
……
常宁殿。
此刻挂满了红绸,宫女太监忙碌不已。
钟意还没走进内殿,就听宫女谈论说,几日后静安公主便要出嫁戎国了。
她没想到时间竟过得如此快……
照常伺候公主,这次静安从未有过的乖巧。
“婉儿,母后说嫁到戎国,就会多一个人疼我,是吗?”
钟意闻言,喉咙苦涩,答不出,只闷声点头。
不管是羌国还是戎国,皇宫中争斗不休,哪能得到皇帝真心相待?!
“真好,静安也能和婉儿一样,嫁给欢喜之人……”静安笑着说。
钟意看着她脸上的笑,眼底莫名被刺痛。
本想求她救哥哥的事,也开不了口了……
临近傍晚,钟意才从宫里出来。
回到客栈。
刚打开房门,她就被一身酒气的高大身影钳制住。
五年的夫妻,只接着朦胧的月光,她就认出了此人是贺名屿。
“陆大人,你来做什么?”
贺名屿低头将她锁在视线中,灼热的气息吐出:“自是行夫妻之事。”
钟意闻言,眸色顿变,就要将他推开。
五年来,他从未碰过自己,如今两人和离,他却……
贺名屿见她挣扎,毫不怜惜的将她压向房门。
钟意受伤的背狠狠撞在门板上,钻心刺骨的疼。
她紧咬唇瓣,抬手一耳光直接落在了贺名屿冰冷的侧脸上。
“别逼我恨你……”
贺名屿脸颊一阵滚烫,他幽冷的眼眸霎时冷了下来。
“你敢打我?”
他脑中清明了不少,禁锢住钟意的手微微松开。
“你会主动来求我!”
话落,他摔门离去。
钟意背靠着房门蹲下,泪水从眼角滑落。
翌日。
钟意照常去大牢看兄长。
可狱卒却告诉她:“令兄的事已被锦衣卫接手,陆大人下令,任何人不得探监。”
想着昨夜之事,钟意还有什么不明白。
她只能回锦衣卫指挥使府邸。
书房内。
钟意看着正处理公务的贺名屿:“为何要插手我兄长之事?”
“要你回府。”贺名屿抬头,毫不掩饰道。
钟意身体一怔。
贺名屿坐在桌前,眸色不明的看着她,不紧不慢道:“你从府里带出去的银钱已经被散的差不多了吧,身无分文的你,如何能从天牢救人?”
钟意强压住心底的怒意:“我们已经和离了。”
贺名屿轻笑一声,起身朝她走近。
“那只是你一厢情愿,本督从未答应!”
话落銥誮,他的手落在钟意苍白的脸上,第一次放低姿态。
“只要你回府,本督保证你兄长毫发无伤。”
钟意躲开他的手,眼眶发红。
“当初,怨恨娶我的是你,如今我放你离开,你为何又如此逼我?”
贺名屿神色一怔,一时说不出话。
钟意满嘴苦涩:“若我哥出了变故,我绝不会原谅你。”
说完,她转身离开。
贺名屿看着空无一人的书房,想着钟意刚才的话,眸色逐渐深沉。
……
钟意从指挥使府邸出来,就要去皇宫,求静安公主。
可还没到皇宫,就看见了从前跟在哥哥身后的小厮,他手里拿着一封信赶过来,唇齿轻颤。
“小姐,这是少爷给您的。”
钟意看着那封带着血迹的书信,只觉一道天雷朝着自己劈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