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季晨还记得他被阮家领走那天,薇薇紧紧抱着他的手臂不让他走。
他说:“薇薇你放心,我会回来找你的。”
薇薇问:“那斯然哥哥千万不要忘记。”
她将碎心项链的另一半给了他,一再道别后,他坐上豪车走了。
然而薇薇挣脱开了院长奶奶的手,一边哭一边追着车大叫着:“斯然哥哥再见!薇薇会等你的!”
直到在路口摔倒,她再也没有力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载着他的车消失在转角。
两年后,贺季晨再去孤儿院找薇薇,却被告知她已经被家里人领走了。
再后来,在一次酒会上,他看见赵明薇戴着碎心项链……
……
“唯一——!”
一声沙哑的急唤,贺季晨惊坐而起。
他喘着粗气,汗水一滴滴地滑落,迷茫的目光在确定自己身在家中房里而变得慌张。
许听夏,许听夏!
贺季晨下了床,连鞋都没穿就跑了出去。
一打开门,却见不知何时从国外回来的阮母拿着杯热水站在门口。
“可算醒了。”阮母松了口气,将水递了过去,“先喝点儿水吧,我给你炖了鸡汤。”
贺季晨却径直往楼下跑去,丝毫没有理会这个名义上母亲的好意。
阮母脸色一黑,不急不缓地跟了下去。
看贺季晨准备离开,她将杯子放在桌上:“你不用去找了,你昏迷的这两天,赵家已经把许听夏火化了。”
闻言,贺季晨心头一窒:“你说什么?”
阮母皱起眉,似乎很不喜欢他的态度:“斯然,你已经几天没有管公司的事了,别忘了,你现在是阮氏的总裁。”
第十五章 谁错了
贺季晨紧握着拳,转头嘲讽一笑。
阮氏的总裁。
如果不是阮母的亲生儿子因为出车祸丧了命,阮家怎么会想起他这个私生子。
而阮母又怎么会容许他回阮家,继承整个阮氏。
贺季晨拿上车钥匙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贺季晨!”阮母眼带怒气地喊了声,却只得了一声用力地关门声。
她瞬时拉下了脸。
当初娶许听夏时像是跟人有深仇大恨一样,现在人死了还多出这么多事。
赵家。
保姆还没来得及告诉江父等人有客人来了,贺季晨便已经走了进来。
见贺季晨阴沉着一张脸,江父心一惊,暗自剜了一旁的江母一眼。
她自作主张先把许听夏火化了,这事儿可怎么向贺季晨交待。
“江总裁。”江父勉强着弯着嘴角,笑却比哭还难看。
明明是自己女婿,却要摆出一副卑微的姿态去迎合,他心中多少也有些难受。
赵明薇眼眸一亮:“斯然。”
然而贺季晨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唯一呢?”
极具威胁的语气让在场的人竟有些毛骨悚然。
江母不敢看他,更不敢吱声。
如果不是赵明薇说看着心烦,她也不会那么快就决定火化的事儿。
江父硬着头皮,解释道:“是这样的,您昏迷了一阵子,但唯一的事不能没有人管,所有……”
“我问你们唯一在哪儿!?”
又是一声冷冽的质问,狠戾已经漫延到了贺季晨的眉梢眼角。
赵明薇见他因为许听夏而动怒,妒火立刻烧上了心。
她赌气般地开了口:“殡仪馆,没人愿意要她。”
闻言,江父和江母只见贺季晨眼神一冷,心里不觉一慌。
“明薇,你胡说什么?”江父呵斥道。
“我说错了吗?”赵明薇瞪眼顶嘴,眼中满是不甘。
贺季晨如冰的视线扫了他们一圈后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斯然!”
赵明薇见他离开,又哭丧了一张脸。
“明薇!”江父厉声斥责,“你能不能改掉你那口无遮拦的毛病!”
本就因贺季晨对她的冷漠而心烦,再被父亲这样训斥,赵明薇顿时就气哭了:“爸,我说错了吗?你们当年就不该把许听夏接回家!”
江父欲言又止,最后只是重重叹了口气。
“好了好了,事情都已经这样了还能如何?”江母劝道,“先想想以后怎么办吧。”
殡仪馆。
工作人员将一暗红色的木盒递给贺季晨,道:“上午有个年轻男人也过来领,但他说他是她同学,我们就没有给,家属还是回去告知一下吧。”
闻言,贺季晨满是痛意的眼眸一沉。
许听夏的同学,那不就是萧羽?
他没有回答,抱着盒子转身走了。
下了几天的雨,阳光终于在这一天毫不吝啬地洒满城市的每个角落。
贺季晨抱着小小的木盒,微微仰起了头。
不知道铱驊是因为太阳太刺眼还是其他,他眼眶忽地一热。
然而心底却总是泛起阵阵凉意。
“总裁,刚刚老爷来电话,说让您去公司一趟。”司机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贺季晨唇线紧绷,将木盒护在怀中走向车子。
见他面无表情甚至若无其事的模样,司机反倒有些担心。
直到他上了车,就听见车后座贺季晨清冷的声音。
“回家。”
第十六章 谎言
司机一愣:“可是老爷说……”
“如果你不想干了就滚下去。”
听到这样的话,司机当即缩了缩身子:“是。”
他发动车子,往琴湾别墅开去。
车窗外的风景呼啸而过,贺季晨抓着木盒一角的手缓缓收紧。
他看着车窗反光中的自己。
眼尾泛红,面色憔悴,甚至眼底带着连他自己都从不曾见过的悲凉。
“哒——”
一声轻响,右眼不觉落下一滴泪砸在盒子上。
贺季晨仰头深吸了口气,却觉怎么也咽不下喉咙的涩意。
司机看了眼后视镜,也没敢出声,只装作没听见。
车子停在了别墅门口,贺季晨不等司机开门,自己下了车,抱着木盒进了门。
阮母去了公司,整个房子越显空寂。
贺季晨如栽倒一般坐在了沙发上,手机也在同一时刻响了起来。
他看了眼备注后接了。
“爸。”
“斯然,你人呢?上下部门都在等着你,你就这么给我看你管理公司的态度吗?”
阮父语气带着些隐忍的愠怒。
贺季晨抚着盒子,眼神疲惫:“你既然回来了,就去管吧。”
说完便按下了挂断键,将阮父的怒火尽数阻隔。
他倚靠着沙发背,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耳边仍旧是寂静一片。
贺季晨阖上满是血丝的眼,紧抿的唇线颤了颤,像是在忍受着什么巨大的折磨。
“斯然……”
忽然,一声熟悉的轻唤让他心头一紧。
“唯一!”
贺季晨不由自主地大声地叫了一声。
然而回声像是将他的感情一遍遍地弹了回去,只剩满心的孤寂。
贺季晨眼神微暗。
好一会儿,他才落寞地垂眸自嘲地笑了笑。
他居然出现了幻听,还以为许听夏活着。
贺季晨看着手边的木盒,眼眶又是一涩,再难忍下翻涌的懊悔。
他望向落地窗外的光,恍然想起了李妈妈。
金福小区。
李妈妈正在楼下晒太阳。
她鼻梁上挂着老花镜,眯着眼,手里慢慢地勾着围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