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周寒霆话没听完,放下听筒,连帽子也没拿就冲了出去。1
莫名的不安充斥心头,他一路奔回贺家。
冲到大门,他刚要推门,就听见里面传来贺雪琳打电话的笑声。
“晓棠姐,苏梓蕾那个狗皮膏药终于滚出我家啦!”
“你都不知道她多厚脸皮,我故意买喜糖,骗她说我哥要和你结婚了,她都不走!”
“多亏你给的好点子,我那晚下了迷药在她豆浆里,找了件陌生男人衣服造谣她偷人,我哥果然忍不下去——”
“嘭!”
周寒霆再也听不下去,黑着脸闯入。
贺雪琳闻声回头,吓得电话筒都掉了:“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苏梓蕾在哪里?”
周寒霆走近,神色冷戾。
贺雪琳彻底白了脸:“哥,你听我解释……”
“我问你,她人呢?!”
“我……我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她只把离婚报告留在房间里,几天都没看见她人了……”
话还没说完,周寒霆就风似跑出去,冲警卫员吩咐:“立刻打电话给火车站汽车站,查查苏梓蕾的行踪!”
他上了吉普车,坐上驾驶位亲自开车朝车站奔去。
车子‘刷’的一下,飞一般窜了出去,看的警卫员目瞪口呆,被炮弹擦过命门时,贺旅长都没这样失态过。
而此刻,周寒霆握着方向盘的手,咬着后槽牙,脑海满是苏梓蕾的脸。
这倔女人,怀着孩子还乱跑。
等把人抓回来,他非得给她好好上堂思想教育课。
……
六年后,贺家大院。
一辆军绿吉普停在门口,荣升军长的周寒霆面无表情地下了车。
刚进门,就见贺司令拄着拐杖站在院子里,生气撇来:“贺军长还知道回家的路啊,要不是我说自己病重,是不是到死都见不到你一面?”
周寒霆像是什么都没听见,冷脸理着袖口朝屋子里走。
见他油盐不进的模样,贺司令气的用拐杖戳了几下地面:“给我站住,等会儿你堂弟行舟带了媳妇儿子回来了,你们兄弟俩那么多年没见,别拉个臭脸给他们!”
周寒霆这才停下脚,却还是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这六年,周寒霆一年比一年淡漠威严,身上没有半点活气。
贺司令无奈叹了口气。
自从苏梓蕾离开,周寒霆虽然嘴上不说,但这六年一直没放弃过寻找她,不过还是渺无音讯。
要他说,这混小子就是活该!
有媳妇不知道珍惜,把人气走了才后悔,又有什么用?
半响,贺父还是走上前劝:“这么多年,你也没找到玥滢,只能说你们俩没缘分,你也到年纪了,是时候再找个人了。”
周寒霆拧起眉,眸中闪过抗拒。
这时,外头传来保姆的声音:“司令,军长,行舟少爷一家三口到了!”
周寒霆抬头望去,只见穿着驼色大衣,戴着金边眼镜的贺行舟一手抱着个小男孩,一手牵着一个窈窕女人走进来。
当看清女人的脸时,他瞳孔骤然缩紧。
两人走近,周寒霆更是情不自禁地朝她跨出一步。
可哽在喉咙六年的名字还没叫出来,便听贺行舟温柔介绍:“二叔,哥,这位是我的爱人,苏梓蕾。”
气氛霎时凝结。
面对周寒霆和贺司令惊愕的注视,苏梓蕾有些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你们好……”
态度生疏,仿佛他们真是第一次见面。
贺父率先反应过来,逐渐沉下脸:“玥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六年渺无音讯后又突然出现,从儿媳妇变成了侄媳妇,简直荒唐!
苏梓蕾一噎,紧张的目光投向身旁的贺行舟。
贺行舟扶了扶眼镜,从容不迫:“二叔,这件事一会儿我慢慢你们解释,先进……”
话还没说完,周寒霆风似的跨了过来,猛地攥住苏梓蕾的手。
力道之大,疼的她倒吸口凉气,本能地挣扎:“放开我……”
“跟我走!”
男人几乎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骇人的眼神让人不敢又任何违抗。
不等其他人反应,周寒霆攥着苏梓蕾,大步出了门。
两人身影刚消失,窝在贺行舟怀里打盹的男孩突然醒了,迷迷糊糊叫了声:“妈妈……”
贺行舟忙摸他的小脑袋,安抚道:“安安乖,妈妈一会儿就回来。”2
贺父这才看清他怀里孩子的模样,一下就愣住了。
他见过贺行舟孩子的照片,但那时孩子才一岁半,眼前的孩子大概有五岁了,长相竟然跟周寒霆有七八分像!
就算是贺行舟和周寒霆是堂兄弟,但这孩子真是……太像周寒霆了。
“行舟,这孩子是安安?”贺父走过去,莫名对这孩子强烈的亲近。
“对,刚满五岁。”
贺行舟说着,捏了捏孩子的脸:“安安,叫爷爷。”
安安眨巴着大眼睛看向贺父,腼腆又甜甜叫了声:“爷爷。”
这声‘爷爷’直接让贺司令乐开了花,把拐杖和对苏梓蕾的疑虑一块儿扔了,拍了下手就把孩子抱了过来。
掂了两下又亲了口安安的脸:“乖孩子!”
安安也不认生,乖乖趴在贺父的肩头。
贺行舟转过身,看着敞开的院门拧起眉,眼底满是担忧。
冷风刮过枯枝,寂静的道路回荡着两道杂乱的脚步声。
苏梓蕾终于忍不住,拼命挣开手腕的束缚:“周寒霆,你弄疼我了!”
“你还知道我是谁?”周寒霆转过身凝着她,鹰爪般锐利的黑眸翻涌着风暴。
苏梓蕾揉着被捏到青紫的手腕,闪烁的眼神无处可放。
见她沉默,周寒霆再想起刚才贺行舟牵着她,亲昵的介绍,胸口顿然烧起股无名业火。
他声音低哑,一步步逼近:“怀着孕不辞而别,消失六年,最后以我堂弟媳的身份回来,苏梓蕾,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苏梓蕾脸色微白,被逼的连连后退:“我……”
刚嚅动了下唇,一只手就扼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直面面前眼底翻腾怒意的男人。
“看着我!”
苏梓蕾呼吸渐渐急促,眼眶也开始泛红,好半天,才勉强挤出句:“我们已经离婚了。”
听到这话,周寒霆通身的气势几乎是沉到了谷底。
想起贺行舟怀里的孩子,他表情更加难看:“贺行舟抱着的,是我儿子?”
他竭力控制着情绪,不让自己被苏梓蕾这荒唐的行为刺激到发疯。
苏梓蕾眸光暗了暗,吞咽了下:“不是。”
顿了顿,又补充了句:“我们的孩子,没保住。”
周寒霆脸色一变,无意识地松开了手:“你说什么?”
苏梓蕾捏紧拳,终于主动迎上那深邃的眸子:“我走后没多久,不小心摔了一跤,孩子没了。”
短短几句话,竟然像无数根针扎进了周寒霆心口,愤怒、悲痛和无奈一下涌了上来。
孩子没了。
他和苏梓蕾的孩子没了……
周寒霆捏紧的拳发出‘咔咔’的脆响,可当看见苏梓蕾通红的双眼,所有的怒火突然戛然而止。
他稳着呼吸:“那你跟贺行舟,怎么回事?”
苏梓蕾只觉自己像个犯人,被周寒霆审讯着,但她早有心理准备,只是简单地回答:“在学校当老师的时候,碰巧和行舟做了同事,然后就在一起了。”
‘行舟’这个称呼让周寒霆觉得异常刺耳,可脑子却还想着那个没了的孩子。
莫名的,空了六年的心好像一下被挖去了一角,有种再也填不满的怅然。
没等他再问什么,苏梓蕾便低下了头,转身朝贺家走:“我得回去照顾孩子了。”
像是怕再被抓住,她步伐很快,有点落荒而逃。
看着苏梓蕾的背影,周寒霆紧绷着脸,深眸间闪烁着不甘。
无论如何,他还是接受不了她成了自己的弟媳。
回到贺家,苏梓蕾轻车熟路地上了楼。
客房里,传出贺父和安安的笑声。8
透过门隙看去,贺父正抱着安安,安安手里玩着他最引以为傲的功勋章。
看到这一幕,她心绪复杂。
“没事吧?”
给安安倒水的贺行舟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哥为难你了?”
苏梓蕾摇摇头,有些没精神。
贺行舟叹了口气:“对不起啊,因为我的事,让你在这么为难。”
苏梓蕾连忙接过话:“别这么说,要不是你……”
说着,她看向房间里安安稚嫩天真的笑容,声音渐低:“我又会失去安安了。”
贺行舟还想说什么,却听身后传来脚步声。
两人转头看去,周寒霆上来了,气氛一下又陷入微妙的尴尬中。
就在苏梓蕾试图寻找话题时,门突然打开,安安扑过去抱住她的腿:“妈妈,安安饿了!”
她回过神,温柔抚摸儿子的小脑袋:“安安乖,一会儿就吃饭了。”
安安抬起头,好奇望着眼前穿军装的叔叔。
周寒霆正好看向他,一大一小,几乎有着相同脸的两人都盯着对方。
看清孩子长相的那一刻,周寒霆眼底划过丝诧异。
为什么这孩子跟他小时候一模一样?
可一想到这是苏梓蕾和贺行舟的孩子,而他的孩子已经没了,脸色骤然一沉。
见他拉下脸,安安有些害怕地往苏梓蕾身后缩。
这叔叔虽然很好看,但是好凶……
贺父出来,打破了几人的僵局:“孩子饿了,下去吃饭吧。”
要不是因为顾忌安安,他也要好好问问苏梓蕾,为什么和贺行舟走到了一起。
餐桌上。
贺父作为一家之主,坐在了主位,贺行舟和周寒霆各坐在他的两边,而苏梓蕾和安安坐在贺行舟身边。
周寒霆一直盯着苏梓蕾,仿佛她才是被端上桌的菜。
苏梓蕾只当没看见,全心全意喂着安安。
贺行舟轻咳两声:“怎么没看见雪琳?”
贺父回答:“她结婚了,估计得过几天才能回来。”
听了这话,苏梓蕾拧起眉。
她们两个可以说是水火不容,等贺雪琳回来看见自己,指不定闹成什么样。
正这么想,一道清脆的嗓音从外头传来。
“爸,哥,我回来了。”
苏梓蕾心一咯噔,转头看去,正好撞上贺雪琳错愕的目光。
“苏梓蕾!?”
贺雪琳像是看到复活的死人,声音也尖利了很多:“你怎么会在这儿?”
或许是她表情太过凶狠,安安吓得直接扑进了苏梓蕾怀里:“妈妈……”
当看见那半丁点大的孩子叫苏梓蕾妈妈,贺雪琳眼神狞了瞬。
她结婚四年,肚子是一点动静也没有,虽说婆家顾忌着贺家的地位,但她也没少受婆婆和大姑子的气。
再看到曾经的眼中钉回来了,又有个儿子,心里更是气不过。
贺父拿出一家之主的威严,教训道:“都结婚的人了,还不知道稳重,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
贺雪琳一脸不服气,几步就走到周寒霆身边:“哥,是你把她找回来的?”
周寒霆沉着脸,没有丝毫要说话的意思。
今天的一切已经足够让他头疼了。
贺行舟扶了扶眼镜:“雪琳,玥滢是我爱人。”
贺雪琳这才发现苏梓蕾和他坐在一起,见了鬼似的瞪大了眼:“行舟哥,你是不是疯了?这女人以前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