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南方本人在陈平戈看来是个奇葩。
长得也不是特别帅,但胜在会打扮自己,一身名牌潮牌,留着个小辫子,踩滑板玩电子音乐,硬生生把学校里一批穿着老土只会打球的男生比下去,再凭着痞帅和一双到处放电的桃花眼,基本撩起妹来所向无敌。
他虽然声称喜欢的是肖若琳,却在上了半个月课后就跟隔壁班的班花谈起了恋爱,之后更是以半个月一个的速度换着女朋友,只要你喜欢他就可以给他写自荐情书,就会有一定的概率被他挑中。
陈平戈对此很看不过眼。
对了,他来到学校的第四天因为太招摇就跟学校的校霸打上了一架,最后更是统一了半个学校游手好闲的不良学生,整天翘课在外面跟其他学校的学生打架滋事,吃喝玩乐。
谌颐,谌颐跟他不一样。同样是风头正盛的转学生,那些校霸像是忘记了他这号人,自动避开了他。
“你家谌颐,他吧,怎么说呢,”李识好挠着头整理语言,“就长着一副有点智商的人就不会想去招惹他的气场……不怒而威,算吧。”
陈平戈听她说完就笑了,李识好以为陈平戈在赞赏她的精辟表达呢,哪知道她说,“你刚才说了什么?” 李识好迷惑,“谌颐?气场强?”
“不,最前面一句。”
李识好反应过来,“你家谌颐。”
“嗯,”陈平戈笑眯眯地说,“以后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你可以经常这样说’我家谌颐’,但是只能我们两个人的时候说,毕竟人家是别人家的了。”
“操,不要脸。”李识好笑骂了一声,去打陈平戈的手臂,突然又为她感到心酸,改为用熊掌拍了拍她的肩膀。
“谌颐,就是一朵高岭之花。毕南方,就是村口的烂桃花。”李识好再次总结。
这点陈平戈是赞同的。谌颐看起来是温润如玉的,跟所有人都友好相处,和班级里的男生也能一起打篮球讨论战术出席校内比赛,这个年纪里血气方刚只服强者的男生们也都服气他的领导,但是毕南方入校不久就有一批能勾肩搭背的朋友,谌颐却没有。
他似乎没有结交朋友的意向,所有人也都自动和他保持一定的礼貌距离,他按时上课,按时下课,喜怒不形于色,无特别爱憎,无特殊喜好。
毕南方风流债满天下,女孩子们疯狂爱他用力恨他堵他教室门骂他,谌颐却从不跟任何女生有牵扯,女生们向他表白给他写情书从没有人能得到回应,却一个人站出来说过他的坏话。
“但凡有脑袋的人都不会想要去采一朵高岭之花,”李识好日常打击陈平戈,“去采高岭之花的人,最后除了摔得终生残疾之外什么都无法得到。”
陈平戈说,“那我也不要村口烂桃花。”
李识好摇头晃脑,“我的傻孩子,谌颐最可怕的地方你还没看出来吗?”
“用杨洙的话说,那就是他没有裂缝。他没有缺点。”
“毕南方这个人爱装逼又花心,仗着自己家里有钱张扬放肆,但他也由于他的缺点而显得真实,号称涵养跟情商双高的大美人肖若琳,如果有人在她面前肖想谌颐,她也会立刻黑脸。但谌颐不是。你看不出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跟他在一起只能被冷静理智地从智商上碾压,这样的男生最可怕了。”
“另外我觉得他,太冷了……那种冰清玉洁,”李识好绞尽脑汁去形容,“就虽然谈恋爱了,但你完全想不出他去亲别人的样子。”
陈平戈听完,看着房间的天花板沉思了一会,然后脸突然红了。
李识好:“……你是不是在想什么很猥琐的事情……”
陈平戈尴尬地低咳了一声,“我也想不出……”
她想象不出他动情的样子,她想象不出他亲吻别人的样子,她想着……亲上他是什么感觉?会不会就像小说里说的手心冒汗,心跳加速到无法控制?
他私底下跟肖若琳是怎么相处的?……他是怎样,亲她的?陈平戈只要这样稍微想象一下他们之间有可能的场景——偏偏她的想象力又过于丰富——她控制不住自己不停去细想,越想越是眼角发酸。
他跟肖若琳真的很恩爱,似乎陈平戈每次在学校里撞到他们时,他们几乎都是在一起的。
有一次陈平戈抱着收上来的习作簿去老师办公室,遇到谌颐跟老师请周五的假,连这种事肖若琳都要跟在他身边。
她内心酸楚,却还要扯着话题跟老师聊天,因为她班主任小林老师跟谌颐他们的班主任徐老师只隔着一个座位,她得以离他很近。他专注跟老师说话,甚至都没发现她的存在,他们中间还隔着一个肖若琳,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受虐。
他大概每天下午 5 点 40 分会离开学校,他从不参加学校的补习班。
陈平戈站在校园门口文具店的文具架后,透过架子的缝隙。
假如她从 5 点 20 分就等在文具店里,她基本每天都能看到谌颐,他和肖若琳一起走出校园,毕南方的生活很精彩基本不跟他们一起走,所以他们就只是单独两人,他们会坐上到学校门口接应他们回家的谌家司机的车。
还好他们对于她这种可憎可悲的暗恋者唯一的关爱就是从不秀恩爱。
“他就算是对肖若琳也很冷淡啊。”李识好感叹。
“就像是性冷淡一样。”李识好紧接着又说了一句。
“咳咳咳!”正在喝水的陈平戈猛然听闻,一口水就直接呛进了鼻腔里。
第五章 005
初三第二个学期,三月里的一天。
放学后,陈平戈站在学校门口对面的小卖铺里,买了一罐甜牛奶。
刚结完账,就看到谌颐从学校里走出来了。最近几天他身边不再跟着肖若琳,据说肖若琳请假出国给爸爸过五十大寿去了。
陈平戈撕开牛奶封口,插入了一根吸管,喝着牛奶明目张胆地看着独自一个人站在校门口等司机来接的谌颐,来来往往看他的女生太多了,她完全不用隐藏自己的打量。
今天他家的司机来得有点晚,等着等着,她却看到谌颐朝她迎面走来。
陈平戈看到谌颐停在她面前,她有些恍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你好,”谌颐说,“我来还你书。”
他说的书是林校长从陈平戈这里接走的作文选集,林校长真的非常关注谌颐,才从谌颐老师那里听闻谌颐语文考试从不写作文,立刻转头从陈平戈这个全校最会写作文的学生手里借走几本作文选,督促谌颐要好好学习。
陈平戈有些同情谌颐,觉得他应该也挺郁闷的,有时候试卷放空白,不代表不会写,有时只是不想写而已。
谌颐从他的书包里把基本旧旧的作文选拿出来,递给了陈平戈。
陈平戈僵硬地接过他手里的书,因为他触碰过,她突然觉得这几本旧书变得珍贵起来。
谌颐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又到了一声谢,礼貌而又疏远,好像彼此之间隔着永生也跨越不过的鸿沟。然后他礼貌地提议,“我请你吃点什么,就当是答谢。”
陈平戈惊吓般地抬起来头,“啊,啊?……不用了,”刚说完又后悔,急急一个拐弯,反口说,“那,那也行……我们要去哪里?”
谌颐问,“你想吃什么?”
然后他们就去了学校附近的咖啡厅。
这真是个始料不及的发展。
陈平戈笨拙地用小勺子搅拌着咖啡杯里的咖啡,一边打量了一下周围。这个咖啡厅她第一次来,出于消费不起的客观原因,陈平戈一直搞不清楚这间咖啡厅的定位。
开在学校附近,价格却是白领阶层才消费得起的水平,所以咖啡厅的生意一直也很惨淡。
除了学校里的情侣跟住在附近的上班族周末偶尔会来,这间咖啡厅在平时都是一副门可罗雀的模样。
今天也很惨淡,诺大的空间,只有他们这一桌跟靠窗的一桌跟……跟着他们两个身后走进来的两个女生一桌,其中一个女生进门就猛剐了陈平戈一眼,她们故意坐在了陈平戈身后的桌子上。
陈平戈是第一次来,平时也基本不喝咖啡,她并不喜欢这苦涩的液体,会来咖啡馆,只是觉得放眼学校四周,只有这间在她看来昂贵的咖啡馆比较“配得起”谌颐。
她又用小勺子喝了一口咖啡,一边小心地观察着谌颐的脸色。他只在咖啡端上的时候喝了一口,然后再也没有喝第二口,她判断出了他不喜欢这里的咖啡。
陈平戈有点挫折感,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于是她用小钢叉叉了一块柠檬蛋糕,尝了一口,她觉得很好吃,于是满心欢喜地跟他推荐,“这个好吃,你试试。”
谌颐于是配合地吃了一口。蛋糕很小,精致地放在白瓷盘里,几口就吃完了,陈平戈不想让他多花钱,就只点了两个。谌颐虽然不爱吃甜食,但看她一副喜欢的样子,周到地又追加了订单,于是最后小桌子上摆满了十几碟点心。
他点了一杯店里的矿泉水,陈平戈笑着说,“为什么咖啡厅还会有矿泉水点,店主的路子也太野了吧。”谌颐配合地说,“是的,有点奇怪。”
他真的教养非常好,喝着矿泉水,配合着她努力找的话题,恰到好处地掩盖着他的漫不经心。
陈平戈不是落落大方的女生,也不是长袖善舞的性格,她努力找了两三个话题,就词穷了,接下来两个人之间就陷入了沉默中,她只能不停地吃吃吃来掩盖自己的不自在。
身后那一桌两个女同学倒是热闹,那个女孩子故意大声说话谈论着班级里学校里的话题,也不知道想吸引谁的注意。
接着谌颐接了一个电话,用的是英文,陈平戈英语还行,从他寥寥的几句对话,陈平戈听得出他在跟家里的司机沟通,谌颐在说“我有事,你晚点再过来,”。
他快速结束了话题,挂断电话,对陈平戈道歉。
“对不起,”他说,“你继续吃。不够再点。”
陈平戈好想像那些活泼健谈的女孩子,例如后座说话绘声绘色的那位,她想就这个话题,问他: 原来你家里的司机不说中文的,他平时开车迷路了怎么办?
我跟你说,我们小镇的人英语都很一般的,交警大叔也听不懂英语的,我们这边上了年纪的大爷,连普通话的交通也不行。
我听说过很多你的事情哦,听说你喜欢打网球是真的吗?
为什么还参加班级里的篮球队,是体育老师要求的吗?听说你英语跟理科成绩很好,但不擅长写应试作文所以语文作文部分总是交白卷,徐老师会生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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