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律浑身肌肉一紧，沸腾的血液顷刻间往一个地方冲去。
他咬着牙，握住慕妍的双肩往外一推：“慕妍，你是不是疯了！”
慕妍难堪到眼尾氤红，却咬唇又贴上去，硬着头皮挑衅：“这时候你还推开我，是不是男人？”
这话，炸燃了男人眼中的火。
顾景律沉下脸，捞起人抵在窗台上，咬牙切齿：“你好样的！待会儿别哭！”
‘轰隆——’
一道响雷刺破黑夜，大雨渐渐倾盆，树叶被拍打着‘簌簌’作响。
雷雨此起彼伏，遮住了房间所有的声音。
慕妍累晕过去。
却睡得不好，做了个噩梦。
梦里一片血红。
抱着奄奄一息的安安，她怎么也擦不干他脸上的血：“安安不怕，阿妈在这儿，阿妈马上带你去医院……”
安安气息已经快没有了，却还安慰：“阿妈别哭……我不疼……下辈子，我还要做阿妈的孩子……再也不乱跑了……”
说完，孩子的小手便无力垂落下去。
“不要！”
下坠感骤袭，慕妍惊坐而起！
窗外还在下着雨。
梦那么清晰，眼睁睁失去孩子的无力感，潮水般吞没她。
昏暗中，她静静看着熟睡的顾景律，想起安安那酷似他的脸。
抚着小腹的手慢慢攥紧，沉默几秒后，她咬牙爬过去跨坐到他腰上。
顾景律瞬间惊醒，恼怒瞪着她：“你干什么！？”
愤怒中，又带了丝不可置信。
他从没见过慕妍这样急切，跟吃错药一样。
慕妍不敢看他的眼睛，只贴着他胸膛含糊躲闪：“时间还早……”
说她不要脸，她也认了。
她现在只想顺利怀上安安。
怒火‘噌’的烧进了顾景律的心，他猛地翻身将人锢住：“惯的你！无法无天！”
雨，又大了起来。
一个小时后。
顾景律黑着脸穿好衣服，拿起桌上的行李包，走到门口时，冷漠扔下警告：“我看你这两天不正常，去医院看看，缠着我没用。”
说完，就摔门离开。
良久，慕妍才颤抖着爬出皱巴巴被子，凝着空荡荡的门口，落寞低喃：“很快，我不会再缠着你了……”
可事与愿违。
一顾后，慕妍来例假了。
她没怀上。
这几天，顾景律一直没回来，例假结束后，她还是没见到他。
慕妍站在院子里，任由骄阳晒着。
皮肤晒得通红，可依旧驱不散心头的寒意。
她很想安安，仿佛站在阳光里，安安就会在自己身边……
出门回来的顾雪琳睨了她一眼，毫不留情开腔嘲讽。
“想把自己晒病了，让我哥回来看你？劝你省省吧，筱语姐已经和我哥住一起了，他俩浓情蜜意，过不了多久，我哥一定会把你赶出去！”
慕妍心猛然收紧，被晒红的脸也白了几分。
不行！
不管现在顾景律和沈筱语如何，她还没怀上安安，就不能就这么放手。
顾不了许多，慕妍立刻往部队跑去。
午后。
顾景律从训练场出来，正要回办公室，却见警卫员急匆匆跑过来：“顾旅长，您夫人在家属院那儿闹起来了！”
慕妍来家属院了？
顾景律沉着脸快步赶到家属院，远远就看见一群看热闹的人。
走到门前，见沈筱语拎着行李站在门口，而慕妍一言不发地站在一旁。
他压着怒火：“怎么回事？”
沈筱语抢先开口：“顾旅长，这位同志一进屋就打人，我不知道她是您夫人，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慕妍瞪向装无辜的沈筱语：“你胡说，我没——”
话没说完，却被顾景律拧眉打断：“筱语，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不会是你的错。”
随后，他又冷脸责备瞥向慕妍：“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赶紧回顾家。”
慕妍的心狠狠一抽。
他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就急着给沈筱语撑腰？
可她不能走。
怀上孩子之前，她要和他待在一起！
她豁出去似冲进屋扒住门：“我不走！我男人的家属房还轮不到别的女人来住，今天我在这儿睡定了！”
顾景律脸色更难看，气势摄人走来。
可又不想让围观的人看笑话，跨进去一手抓住慕妍的手腕，一手‘砰’的关上门。
“你到底想干什么！”
压低声音的愤怒，震得慕妍脸色发白，但她依旧顶着压力，掰扯着他禁锢的手：“你十多天不回家，难道还不准我来找你？”
顾景律讽刺一笑，厌倦甩开她：“你自己提了离婚，现在又来死缠烂打？”
慕妍垂着头，忍着难堪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反正没离婚前，我是不会回顾家守活寡的。”
“你简直不可理喻！”
顾景律扔完话，转身狠狠摔上门离开。
慕妍僵在原地，仰起头逼回在眼眶翻涌的泪水，捱着满心狼狈。
晚上，顾景律意料之中没回来。
一夜未眠。
次日下午，下训后，顾景律满身汗，拿着上衣正想回办公室，却见一群打着赤膊的战士争先恐后挤去训练场门口。
他狐疑跟上去，却见慕妍穿着一身无袖收腰连衣裙，像一朵出水的莲花，娉婷站在门口。
脸色一沉，他立刻穿好衣服，大步走了过去，冷脸挡住一众惊艳的目光：“你来这儿干什么？”
慕妍根本不管远处无数道可惜的叹息，只抬头凝着顾景律幽深的眼眸：“你不回屋，我只能来找你，今天晚上你不会又要我独守空房吧？”
话音一落，几步开外的士兵顿时起哄笑了。
“顾旅长，嫂子这么漂亮，您也忍心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啊？”
“快回去消消火，免得总拿我们开刷，哈哈哈哈！”
顾景律黑了脸，攥住慕妍的手腕，一路将人扯回家属房，把她扔在床上：“你一天到晚闲得慌是吧？”
床硬，慕妍撞上了腰，疼出了眼泪。
没等她反应，高大炙热的身体俯下，她脸色一白，下意识推着他坚硬的胸膛。
顾景律肌肉紧绷，深眸间翻涌着桀骜：“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忍着！”
慕妍喉间发哽，抓着他肩膀的手不觉收紧。
上辈子她想要的很多，想要他爱她，想要他爱安安，想一家三口幸福过一生……可最后一样都没能实现。
这辈子，她只求他给自己一个安安……
屋外的天，暗了下来。
慕妍累的睁不开眼，隐约间，她听见顾景律低沉在耳边威胁：“你不走，那就不要后悔。”
然后就是关门声，她终于撑不住，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慕妍淌着汗被热醒，一睁眼，四顾的浓烟顿时吓走她所有的困意。
着火了！
她慌忙下床，踉跄朝大门跑去。
用力拉门，门纹丝未动。
糟了，门被锁上了！
第5章
浓烟熏的慕妍睁不开眼，喉咙也出现被火烧的灼热感。
‘砰砰砰！’
“有没有人啊！救命啊！”
她拍着门，被呛红的双眼翻腾着泪水。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熏死在这儿时，门‘唰’的从外面被拽开，顾景律高大挺拔的身影立在门口。
慕妍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下冲到了他怀里，靠着他坚硬的胸膛大口呼吸。
还没缓过神，头顶传来男人冷硬的声音：“慌什么？火已经被扑灭了。”
“我……”
“整个大院的家属，大家都逃到了楼下，就你遇事一点自救能力都没有。”温热的大掌就攒住她的肩膀，往外一推，顾景律满眼不耐。
“这么多年，你资本家小姐的娇气一点都没变。”
慕妍愕然抬头，喉间涩痛，接不上话。
她早听惯了别人叫她‘资本家小姐’，可在顾景律嘴里听到，比任何时候都要刺心。
见她沉默，男人眸光更嘲讽：“现在后悔住进来了？明天一早你就走，不要继续给我添麻烦。”
慕妍颤了颤，嗓子的疼蔓延到心口。
“在你没签离婚报告前，我是不会走的。”
她低落又倔强，抬头凝着顾景律的黑眸，又补充了句：“之后，我保证不给你添麻烦。”
夜色下，走廊的钨丝灯光照在顾景律脸上，投落下的阴影恰到好处勾勒着他刚毅俊朗的轮廓。
他审视了一会，转身离开。
“你最好说到做到。”
慕妍追着他的背影：“这么晚了，你去哪儿？”
“值班。”
淡淡地不像回答，更像是敷衍。
慕妍顿在原地，说要放弃他，可目光黏在他的背影上却撕不开。
孤寂又难过。
回屋后，慕妍怎么也睡不着，她一遍遍告诉自己，她留下来只是为了安安，其他的都不要在乎……
就这样一直到天微微亮，她才又有了睡意。
不料，刚合眼，门就被‘砰砰’敲响。
慕妍忙起身开门，外头是个五十来岁的大娘。
“顾旅长家的，昨天战士们救火辛苦了，咱们军属正给他们做饺子呢，一块去吧！”
慕妍怔了瞬，有些拘谨地握着手：“我……我可以去吗？”
毕竟自己昨天才在家属房闹了一场，又是他们唾弃的资本家小姐……
大娘咧嘴一笑：“有啥不可以的，咱们正缺帮手呢，你洗把脸就下来吧。”
“诶，好！”
十分钟后。
慕妍来到楼下操场，军属们正忙的热火朝天，之前的大娘笑着给她让了位置，她帮着盛饺子，递给一个满脸黑灰的小战士。
“辛苦了，多吃点。”
小战士腼腆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谢谢嫂子。”
她笑了笑，刚收回手，就抬头看见不远处，顾景律和沈筱语并肩走过来。
接着就见沈筱语抬手抚了抚顾景律的肩头，顾景律毫不避嫌，两人还相视而笑，亲密极了。
慕妍脸色一僵，任由他们这样发展下去，顾景律肯定不会再愿意碰她。
那她的安安怎么生下来？
她紧了紧手，咬牙走到顾景律面前，声音清晰：“抱歉沈同志，我想跟我男人单独说几句话。”
气氛一下僵凝，沈筱语眼底闪过丝不情愿。
慕妍也没惯着她，直接握住顾景律的手就往不远处的树下去。
“慕妍，你又闹什么？”
男人的手从掌心滑走，慕妍转过身，撞上顾景律质问的眼神，心头莫名委屈。
她忍不住牵他的手，讨好哀求：“今晚回屋好吗？”
可手刚碰到他，顾景律就退后一大步。
还冷脸低斥：“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慕妍喉间一哽，下意识反驳：“那沈筱语一个下属，她刚刚冲你拍来拍去，就像样子了吗？”
男人眸光骤冷。
慕妍回过神来，也懊恼，自己并不是想跟他吵架。
她试图挽救气氛：“景律，我……”
话没说完，便被几声尖叫打断，她转头望去，只见一个满脸黑灰的小战士倒在地上，口吐白沫。
沈筱语几个箭步迈到她面前，劈头盖脸斥问：“慕小姐，饺子大家吃了都好好的，偏偏小战士吃了你端去的就出事，你是不是下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