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红红着眼:“纪时的舅舅只知道赌钱,家里的钱都让他偷光了,纪时是他的侄女,我也是太恨了!好在纪时是个善良孩子……”
回到办公室,顾年声心里一阵阵堵得慌。
他从来不知道,鹿语曼原来吃过那么多苦。
六岁,她还是个孩子,是怎么熬过这些年的风霜?
她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向自己诉过半点苦?
顾年声心烦意乱,他不自觉的打开上了锁的抽屉,从一对泥娃娃下面拿出一个相框。
快门将记忆定格在了他们初遇的那一年,上面的鹿语曼笑得灿烂无比,任谁也想不到这个女孩前十几年的人生有多少苦难。
可就算是这样,她那天还是来求他,让他救人。
这样的鹿语曼,真的会出卖他哥吗?
“咚咚咚——”门外有人敲门。
顾年声收回思绪:“请进。”
进来的是精神科的梁医生,他拿着一份精神检测报告上前,放到了顾年声跟前。
“你看看,这个温雅的检测报告出来了,你确定她真的有精神问题?”
……
已经开始下雪了,鹿语曼对着镜子戴好围巾。
看着镜子里那个人无神的双眼,她喃喃道:“鹿语曼,你不能这样下去了。”
你明明对着父母发过誓,要好好活下去,好好生活。
可你现在活得像个什么样子?
鹿语曼拍拍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弯起了嘴角。
从桌上拿出辞职信放进包里,去到客厅。
意外的是,顾年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就坐在客厅,手里夹着的香烟快要燃到尽头。
听到动静,顾年声按灭了香烟,回头看她。
两人四目相对,鹿语曼诧异了一瞬。
犹豫半响,她上前倒了两杯水放在桌子上:“阿泽,我们谈谈吧。”
顾年声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语气却好了不少:“你想谈什么?”
空气寂静,桌上的水还在冒着热气,仿佛隔着窗能听见窗外下雪的声音。
鹿语曼说:“阿泽,我觉得我们都出了问题,为了救你,也为了救我,所以……我要离开你了。”
下雪的声音好像停止了。
顾年声心里一颤,表情凝滞了一秒:“你要分手?”
鹿语曼眼里带着忧伤:“是,我已经报名去山区支教,幼稚园的工作我也会辞掉。”
她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决。
顾年声的心不受控制的猝然一疼,他艰涩开口:“如果我没回来,你是不是要不辞而别?”
鹿语曼温柔的留恋的看着他,点了点头。
顾年声攥紧了手,久久开不了口。
鹿语曼看了看时间,站起来:“我先有事去幼稚园。”
打开门的刹那,她听见身后顾年声叫她:“鹿语曼,如果分手,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去找你!”
她的身形僵了僵,也只停顿了一秒。
她回头,眼中闪烁着泪光,对他温柔笑着,说出了世上最缠绵动人的那句:“阿泽,再见。”
身后的门关上,雪花一点点落在她眼角眉梢,冰凉、纯白。
她走出去,没有回头。
今天是在阳光幼稚园的最后一天。
和平常没有什么两样,孩子依旧乖巧可爱,让人眷恋不舍。
唯有天上不停下着的大雪,像是天空送给她临别的礼物。
鹿语曼丽嘉上完最后一节课,去往了园长办公室。
园长看着面前的辞职信,有些可惜道:“苏老师,你真要去山区啊?”
鹿语曼浅笑着点头:“我明天就出发。”
园长叹了一口气也只好点头:“你都想好了,我也不拦着你,我相信你不管到哪儿都是一个好老师!”
鹿语曼朝园长鞠了一躬,感谢他这两年的照顾。
她将收拾好的东西放上车,开车从幼稚园旁边的路口出来。
幼稚园的小朋友们正在排队上车,小孩们叽叽喳喳,像一堆毛茸茸的小鸭子。
鹿语曼看着,不由勾起嘴角,眼里却一阵酸涩。
在心里说了一声再见,正要开车离去。
就在这时,她眼尖的看到幼稚园对面的陡坡,一辆大货车从坡上滑了下来,而车头正直直的对着校车!
雪天路滑,货车下滑的速度越来越快。
要是撞上去,那一车的小朋友肯定会出事!
鹿语曼拼命的按着喇叭,想提醒货车的司机。
可却发现里面竟没有人驾驶。
那一刻,她想也没想,几乎是下意识地踩上油门,直直的冲过去,将自己的车隔在了货车和校车之间。
“嘭——!”一声巨响。
在货车撞上的刹那,鹿语曼只觉得一片地转天旋。
巨大的疼好像一瞬就湮灭了知觉。
最后的一瞬,她眼前出现的还是顾年声的脸。
他说:鹿语曼,如果分手,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去找你!
鹿语曼嘴角挂着淡淡的笑。
不找,也好。
而此时。
顾年声从警局走出来,整个人处在震惊茫然的状态。
因为警察联系不上鹿语曼,便叫他过来通知一下当年那场绑架案的最终调查结果。
而警察的话还在他心里不断彻响:“犯罪嫌疑人已全部落网,当时三位受害者全部逃跑,他们先抓到温雅,并根据她提供周铭州和鹿语曼的逃跑方向又抓回了他们。”
雪飘着,落在脸上,让人清醒。
此刻,顾年声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他错怪了纪时!
是自己没有相信她!
他慌乱的掏出手机给鹿语曼打电话。
一个,两䧇璍个,三个……
只见通讯记录里红通通的一片未接通,顾年声一颗心充满了悔。
想起她临走时说的那句再见,更是心痛如绞。
他的纪时,他究竟伤了她多么深……
这一年来,他都做了什么?
顾年声不敢想,只恨不得给自己几巴掌。
“叮叮叮——”手机突然来电。
他接过电话,那边就传来了急切的声音:“周医生,刚才发生了起重大交通事故,现在急救室的医生人手不够,你赶紧来帮帮忙,人命关天!”
顾年声心一沉,再顾不上鹿语曼,忙赶回了医院。
接过护士的白大褂,他匆匆赶去,急救科已经忙作一团。
医院的气氛紧绷着。
顾年声忙着给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做急救。
一旁护士的叹息传入他的耳内:“那个年轻女老师真是可惜了,为了救小朋友,自己开车挡住了货车,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另个人接话道:“听说那位老师已经辞了职,今天是最后一天上班了,年纪轻轻的,真可怜!那个老师叫什么来着,苏……鹿语曼?!”
鹿语曼!
这一刻,整个世界的喧嚣和吵闹都在顾年声耳边变成了一阵轰鸣。
他抬起头,却找不到说话的人。
“周医生,快,心率下降了!”一边的护士急切的催促。
他几乎机械式的又低下头做心脏复苏,精确的包扎伤口,一个,又一个病人成功的从他的手下被救活。
可鹿语曼这三个字像魔咒般在他脑海里徘徊。
终于,在这一场交通事故中受伤的人都抢救完毕。
顾年声却怎么也没发现鹿语曼,他急忙跑到护士站翻阅着记录本,也没有找到。
那一刻,他只觉得心不住的发慌。
顾年声抓住护士:“鹿语曼……那个幼稚园的女老师在哪儿?”
护士被他的反应吓得不轻,战战巍巍地伸手:“在那……”
顾年声循着护士指的方向看去——太平间!
门上的三个字映入眼,他震惊在原地。
下一秒,顾年声拔腿冲了过去,一把推开了门!
太平间内。
一张蒙着白布的床就那么静静的停在那儿!
他走上前,那双向来平稳的手,在此刻竟不停发颤!
顾年声伸手轻轻拉开那块白布。
掀开的那一刻,鹿语曼那张熟悉的面孔,就这样出现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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