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去多久，医生检查完，低头记录好了薄闵腾的情况，才开口：“患者是先天性心衰，平时日常生活都要十分注意，这次虽然没有了危险，也是多亏了送来的及时。”
“你们身为家属，怎么能够让他碰到过敏源？”
秦母声音都变得哽咽起来：“是我们没有注意……”
听到这儿，纪嘉莹松了口气。
等医生走出病房，她正准备走上前，手臂却被人拽住。
秦母大力将人扯离病床，她两眼通红：“你明明知道熠皓对蜂蜜过敏！为什么要让他在吃有蜂蜜的东西！”
闻声，纪嘉莹一愣。
她什么时候给薄闵腾吃蜂蜜了？
她只是送了一个蛋糕！
想到这，纪嘉莹小声开口：“太太，我没有……”
“还说没有！”秦母怒意未消，“你给熠皓吃的蛋糕上边的果酱就是蜂蜜做的！你是不是存心要害死熠皓？！”
纪嘉莹一顿，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不是的……太太，我不知道那里面有蜂蜜……”
“不知道？！你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做的就敢给熠皓吃！”
面对秦母的指责，纪嘉莹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一旁的秦父不耐的蹙了蹙眉，却什么都没有说。
秦母向来性子急，见纪嘉莹不说话，高高的扬起了手！
纪嘉莹见状，阖上了双眸，可下一秒，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
“妈。”
一道温柔的低沉男声响起，纪嘉莹睁开了双眸。
站在病房门口的男人，是薄闵腾的哥哥，秦风衍。
他常年在外，操持着生意场上的事情，不怎么在家。
“这里是病房，熠皓还没有醒来，你这样会吵到他的。”
或许是因为常年浸在名利场，秦风衍说话时气场十分强大，秦母倒也真的作罢。
秦风衍偏头看了一眼纪嘉莹：“子嫣，你跟我出来。”
纪嘉莹一顿，随即点了点头，跟上了他的步子。
直至走到病房门口，纪嘉莹脚步一顿，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薄闵腾。
病房外的走廊一片寂静。
纪嘉莹看着那和薄闵腾七分相似的深邃眉眼轻声开口：“大少爷，刚刚谢谢您。”
秦风衍有些无奈：“你总这样，叫他熠皓哥，叫我却是叫大少爷。”
纪嘉莹低下头，看着地面。
见她不说话，秦风衍又缓缓开口：“不过想来也是，他在家的时间比较多，你们自然是要熟络一些。”
“我母亲说的那些话你别太放在心上，下次注意就好。”
纪嘉莹点了点头，依旧是一言不发。
秦风衍又找了些别的话题，纪嘉莹依旧是没怎么回应。
她现在一颗心都吊在了病床上躺着的薄闵腾身上，哪里有心思聊天。
秦风衍看着心不在焉的纪嘉莹，眸色暗了暗：“都已经这么晚了，我先送你回去休息吧。”
纪嘉莹下意识拒绝：“不用了大少爷，我等以……二少爷醒来再走。”
见状，秦风衍只好作罢：“那进去等吧，我母亲的气应该也消的差不多了。”
纪嘉莹沉默转身朝病房走去。
可就在她靠近的刹那，门内传来了交谈声。
秦母的声音带着哭腔：“秦国成，我儿子要是因为那丫头没命了我和你没完！”
“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带她回来就应该直接让她把心脏给熠皓！”
======第五章======
纪嘉莹僵在了原地。
后她几步的秦风衍也停在了她的身后。
就在这时，病房内传来了秦母的声音：“熠皓！你醒了！”
纪嘉莹猛然回神，强压下心中翻涌而上的情绪，压下手腕推门而入。
瞧见她，秦父秦母的眼中是不加掩饰的嫌恶。
纪嘉莹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顶着这样的目光走上前，在病床边站定。
她看着面色苍白的薄闵腾：“熠皓哥……对不起。”
“你现在说对不起有什么用？！”秦母声音刺耳。
薄闵腾蹙了蹙眉：“妈。”
闻声，秦母立即收声：“是不是吵着你了？”
薄闵腾阖了阖双眸：“你和爸先回去休息吧。”
秦母脸色明显不悦，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秦父拽了下胳膊，只好作罢。
“行，那熠皓你好好休息。”
话落，就和秦父一并走了出去。
站在一旁的秦风衍和病床上的薄闵腾对视了一眼，率先出声：“我去送爸妈。”
“子嫣，再见。”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出了病房。
一时间，房内只剩下薄闵腾与纪嘉莹。
薄闵腾声音清冷：“我妈说你了？”
他总是这副淡漠模样，纪嘉莹也早已习惯。
从小到大薄闵腾进医院，都是在自己在照顾。
她好像总是比佣人能够离薄闵腾更近一点，可是却依旧是那么远。
收回思绪，纪嘉莹摇头否认：“没有，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
纪嘉莹点了点头，脑海之中却莫名想起了刚刚在病房门口听见的话。
她低垂下眼帘，迟疑着问：“现在还没有找到匹配的心脏源吗？”
薄闵腾闻言，视线落在了纪嘉莹的身上。
冗长的沉默后，他张了张唇瓣：“没有。”
纪嘉莹紧盯着地面，只觉得喉中发紧。
她不是傻子，刚刚秦母的话已经够明显。
难怪从二十年前到现在，秦家从来都没有把她当做自家人看过。
因为从踏进秦家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只是薄闵腾的心脏源！
他们要的，只是她的心脏。
那这件事，薄闵腾知道吗？
纪嘉莹想知道答案，却不敢问。
不知道过去多久，薄闵腾的声音再次响起：“别这幅模样，即使心衰，我起码也能活到三十岁。”
听到这儿，纪嘉莹心中一紧，她抬眸看向男人，一字一句：“可我想让你长命百岁。”
薄闵腾被她幼稚的言语逗笑：“睡吧，我有点累。”
纪嘉莹点了点头，关上了灯。
病房霎时陷入一片漆黑。
她就这样趴在病床旁，借着仪器散出的微弱光亮，目光一遍遍描绘男人的面容。
翌日清晨。
纪嘉莹醒来时，薄闵腾还睡着，脸色比昨晚好了不少。
她静静的看了一会儿，才悄悄起身走出病房。
拜托了护士帮忙照看，纪嘉莹打车回了秦家别墅。
二楼，薄闵腾卧室。
她刚拿好男人的换洗衣物走出房，却被秦母叫住。
她站在书房门口：“你过来，我有话要和你说。”
纪嘉莹愣了下，还是走了过去。
书房内。
纪嘉莹语气踟躇：“太太，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秦母声音冰冷：“我查过，你得了胃癌。”
纪嘉莹一僵。
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秦母将一份文件递到了她眼前。
“这是心脏移植的同意书，签了吧。”
======第六章======
纪嘉莹的视线落在了心脏移植那几个字上，眼眶被刺的发红。
见她没有任何动作，秦母蹙了蹙眉又道：“你得的是癌症，就算不做手术也活不了多久。”
“再说你不是喜欢熠皓吗，把心脏给他，让他以后健健康康的活下去，是你这辈子唯一能为他做的事。”
纪嘉莹指甲掐进了肉里留下了几道月牙，怎么都说不出话。
所以……秦家的人都知道自己喜欢薄闵腾，这么多年将感情深藏的她就像是一个跳梁小丑。
空旷的书房陷入了一片寂静。
良久，纪嘉莹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就算我快死了，就算我喜欢他，可太太，我的命不是命吗？”
秦母面色冰冷：“如果没有我们收养，你早没命了，现在是你该报恩的时候。”
纪嘉莹心脏像是在被利刃割开。
她尊重、感谢秦家的每一个人，却怎么都想不到，他们根本就没有把自己当做人来看。
纪嘉莹仿佛一个木偶一般，心中说不出究竟是什么感觉：“我知道了。”
说完，她接过了那份同意书，然后转身朝书房外走去。
一步步，就像是走在刀刃上。
在推开门要离开的刹那，纪嘉莹脚步一顿，转身看向秦母：“你们当初把我带回来，就只是因为这个吗？难道我……不算是你们的家人吗？”
孤儿院里的日子并不好过。
那时候的纪嘉莹还小，在被秦母抱上车时也曾憧憬过自己能有一个温暖的家。
然而，秦母只是讥笑一声：“你配吗？”
一刹，心如死灰。
纪嘉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的医院。
病房内。
她将换洗衣物收拾好，静静的在窗边坐下。
监测仪器上薄闵腾的心跳已经恢复了平稳，再过不久就能出院。
出神间，病床那边传来动静。
薄闵腾缓缓睁开眼。
纪嘉莹瞧着，起身倒了一杯水递过去：“你醒了，饿不饿？”
薄闵腾摇了摇头，喝了一口温热的水。
纪嘉莹看着眼前的男人，想到秦母说的那些话，心中不由自主的泛酸。
她强压下了心中的苦涩，声音很轻：“去花园坐坐吧，我刚刚看见栀子花开了。”
闻声，薄闵腾冷冷拒绝：“不去。”
按照往常，被拒绝之后纪嘉莹一定不会坚持。
但这次，她却继续开口：“去吧，你之前不是说，栀子花最漂亮了吗？”
薄闵腾正欲再次拒绝，抬眸却对上了纪嘉莹祈求的目光。
不知怎么，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下，他点了点头：“走吧。”
话落，薄闵腾起身下床，纪嘉莹跟在他的身后，慢慢走出了病房。
医院楼外空气清新。
阳光洒落在地面，栀子花的清香侵入鼻腔。
两个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走着。
纪嘉莹看着男人的背影，恍惚想到，好像二十年以来，他们都一直是这样一前一后。
自己永远都在追着他的背影。
纪嘉莹停住脚，忽然开口：“熠皓哥，你有喜欢的人吗？”
薄闵腾脚步一顿，转过身看她：“什么？”
纪嘉莹笑了笑，腹部隐隐约约传来阵阵疼痛，她却置若罔闻。
她唇色发白，声音明明很轻，却十分笃定：“薄闵腾，我喜欢你。”
然而，薄闵腾只是说：“可我不喜欢你，这辈子都不会喜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