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京哈月(日偏食)老书虫良心推荐2023最火小说-主角薛京哈月全文完整版免费阅读

时间:2023-05-20 12:17:55   热度:37.1℃   作者:网络

你说什么事?我说去抓两头猪崽儿回来养的事。昨天跟你说了那么半天,你一觉就忘了?”
“妈……猪不是……”哈月手里的勺子重新掉进碗里,眉毛也皱成一团。
赵春妮一看到她这个表情,火气就直窜天灵盖,不等她说完便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掐着腰就起身开骂,“你还知道我是你妈?我现在说话就这么不顶事,养两头猪怕什么麻烦,吃剩饭都能长大,我自己能照顾的过来,我不用你帮我伺候。”
“什么脏啊乱的,都是借口,你以前也没少在你姥姥家过寒暑假期,你小时候不是很喜欢回农村吗?养几头猪能有多臭?你就是不想让我高兴。”
赵春妮越说越上头,眼睛瞪得像铜铃。

“你就是这样,老是阴沉沉的,满身的坏心眼,什么事情都要跟我对着干。我说不让你去外地上大学,你偷偷去学校把填好的志愿表改了,你填什么不好,还非要填学费最贵的学校。到了大学就跟撒了泼的野狗,四年里都不着家。你大四那年冬天,我进货时把腿摔断了在家里躺了两个月,你竟然还有脸问我能不能凑点钱给你出国读什么研习班。”

一说到这儿,赵春妮像是祥林嫂附体,嘴里一套接着一套,恨不得把哈月这一辈子的所有罪证全都控诉一遍。
“好么,大学毕业了,我以为你能干出点什么名堂,你不是能吗?你不是牛吗?你怎么没在蓟城买套大房子接你老娘过去享享清福?让我也体验体验养孩子的回报。”
“结果怎么样,还不是要我辛辛苦苦守着那么一个小店面,你知道那里头冬天有多冷吗?我为了省点电钱,脚趾头都冻出疮了,一到冬天就流脓!”
一模一样的话,哈月在一个月前已经听过一遍了,再往前数,这些细碎的控诉都是赵春妮发脾气时喜欢念叨的。所以哈月并没有和赵春妮据理力争,她也站起来,不是为了加剧冲突,只是为了拍一拍赵春妮的肩膀,让她放松精神,“妈,你先冷静一下,听我把话说完。”
谁知道赵春妮不准她碰自己,后退了一步,严防死守地伸出手指着她的鼻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我得了这个病你心里把我恨死了吧?”
“让你从蓟城回来照顾你老娘你心里委屈死了吧?啊?”
“我告诉你几次了,我这病是被误诊了!我根本没事,你凭啥不让我出门?你凭啥不让我养猪?你凭啥事事管着我?你天天叫我吃药,吃药,我看你就是在报复我。”
“药能没有副作用吗?你是不是要毒死我!”
指控从人身攻击逐渐升级到犯罪假想。
看到哈月不仅没有回嘴,表情还渐渐开始变得平淡木然,赵春妮没有解恨,反倒感知到一种从骨缝里渗出来的异样。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但又怎么样也抓不住脑中的思绪,只有焦虑地放声大叫。
“说话!”
“说话!”
“你怎么不说话?”
“说话!你说话啊!你去满大街问问,我有什么对不起你的。我供你吃,供你喝,供你到蓟城去上学,你怎么就这么不像个人似的?”
“你有心吗?你就跟你那个驴日的爹一样!”
“你不就是想回蓟城过你自己的好日子吗?你不说话是吧,那你走啊,我根本不需要你照顾。我自己过,好得很。”
哈月当然不会因为她说得话而离开,见到哈月仍然没有反应,赵春妮只有出此下策,自己往门外跑。
哈月紧紧抿着嘴唇,一把扯住她的手腕。
近两年赵春妮虚胖了几斤,但是不知道何时,昔日能撑起一个家的她,体力开始变得孱弱,哈月没有用多大力气,就可以强迫她的意志把她拉到院子里。
哈月快步走到西厢房,推开门,然后沉默着将赵春妮用力推了进去。
房间里,今早刚吃过饲料的小猪正依偎在一起睡觉,听到声音,它们动了动耳朵,又重新跑到食盆跟前嘶叫。
猪在,看周围的简易栅栏和摆设,似乎还存在了不止一两天。
可它们又是什么时候被饲养起来的?赵春妮极力搜索着脑海中的记忆,却难以找到想要的答案。
混乱的思绪绞在一起,让她表情变得恍惚。
赵春妮就这样迟钝地看着面前的两头小猪,像是时间和肉身一同石化,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她才机械性地扭过头带些小孩子讨好大人的神情地问哈月,“月月,猪,我们已经养了很久吗?”

社交边界感
周二进厂走了个过场,周三去文化局开大会,周四赵主任组局,叫上了绥城为数不多的文艺工作者和几位市里投资老总和薛京一起开小会。
除了第一天薛京认识了几位新能源的领导外,连着两天他耳边响起最多的内容,就是绥城即将动工新建的文人故居和文化小镇。
所以当周五赵主任又给薛京打电话,叫他一起去临城一起参加文学讲座,并计划一场为期五天的文学创作交流活动时,薛京婉拒。
他说,自己唯恐短短一天没办法窥见当地风力发电企业的运作全貌,他即日准备再上一趟山,最好是住在员工宿舍,详细调查走访一下企业员工的近况。
这不算是完全的借口。
研究生毕业后这一年来,薛京在蓟城作协的牵线下,接过不下五篇报告文学的活儿,报告文学的性质介于新闻和文学之间,不是完全的实事求是,但也不是完全的虚构创作,虽然有文艺渲染的成分,但也要基于的实地考察和资料查阅。
这一次他要出具的报告内容主要聚焦在绥城的新能源行业,一万两千字的短篇,价格不足万元,还要自费差旅。
这种“工作”在圈子内不算肥差,当初会应下,也是为了还人情债。
所以他并不准备在绥城停留太久。
至于绥城正在筹备建设的文化景点,虽然几位投资商有意向利用他的个人 IP 做宣发,但薛京在各地见多了这种试图靠旅游振兴地方经济的烂尾楼,并不是很感兴趣。
他不看好这座城市的发展,无论是经济还是文化。
赵主任有意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做学弟此行的引玉之砖,帮他疏通人脉,多赚些外快,没想到薛京不领情。
周四下午赵主任碰了一鼻子灰,遂周六时,连文化局的车都没有派给他用,直接将这位不良后辈一脚踢给周一接待会上的黄总。
周一饭局上黄总并没得到什么政府专项补贴的消息,接到任务眉毛一拧,又将他交代给张厂,张厂正在给手下开安全例会,瞅了一眼微信群里领导的安排,又把薛京的联系方式转发给了维修班组长。
就这样,薛京的联系方式被来回踢皮球似的经手了四五个人,最后来到了在单位里最不招人待见的娄工的手里。
早上十一点左右,娄志云已经带着薛京把中电绥城风力发电有限公司的办公楼,宿舍和食堂等区域逛了个遍,薛京想知道的专业性知识他草草几句略过,至于薛京不想知道的内容,他则倾囊相授。
一开始,薛京还拿着录音笔,时不时在手机备忘录上标注重点。
等到娄志云彻底将这次采访当做他的人物传记来看待,滔滔不绝地讲起自己是怎么走上风力发电这条路的时候,薛京不仅收起了手机,同时悄然关闭了录音笔上的电源开关。
讲完不顾家人反对在江城贷款读研,后来到绥城接受管培轮岗,娄志云更是豪情万丈,丝毫没注意到薛京的兴致缺缺,大有把牛皮吹破的架势。
就连薛京出于客气地朝他点一下头,都能被当做对他人生成就的鼓舞。
风力发电没他娄志云不行,绥城这个地方没他娄志云不行。
总之,他似乎用一人便代表了所有支援新能源建设的青年群体,他要用毕生所学拯救苍生万物。
薛京如今没有见人第一面就给对方下定论的毛病,经验使然,他现在对陌生人通常预设一段合理的鉴赏期。
娄志云鸡窝一样的发型可能是因为工作繁忙,娄志云用鼻孔看人的神态可能是因为高度近视,这些无关紧要的小细节都可以被忍受,并不能完全定义他的整体,但娄志云口中的个人英雄主义论调实在让薛京眼前发黑。
他搞不懂,一个岁数还不到三十岁的青年,怎么会早早患上了爹病?
唐僧念经不过如此,念得还不是真经。
难怪他抱怨自己在这里找不到可以交谈的对象,薛京不同情他四面受敌的境遇,如果可以,面对这样一个同性,薛京也想把自己的耳朵选择性关闭。
就这样,当娄志云的口水再一次像压力水壶般喷到薛京的手背上时,他蔼然不起来了,直接扭头冲向百里外的卫生间,不仅在镜面前用洗手液洗了个手,连带着把脸也狠狠地对着冷水冲洗了一遍。
擦干手背和脸颊,薛京全身充斥着不适,搭着濡湿的眼睫将手里的卫生纸团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受够了,绥城这破地方不爱他,他也不喜这方天地。
在这儿,一天他也呆不了了,他实在是错误地预估了自己近期的社交容忍度,这里的每一个人似乎都不懂边界感。
周天的飞机赶不及,他必须今晚就动身回到蓟城。
他迫切需要回到自己那个空屋一物的房间,关上门,拉上窗帘,戴上耳塞,让耳根和视线都保持绝对清静。
哪怕是这篇报告不写也罢,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潜水和拖稿。
只要一个人足够无耻,旁人拿他就没有办法。
就在薛京已经打定主意时,不远处,娄志云别在工作服腰带上的对讲机响了。
17 号风力发电机出现故障,需要紧急维修。
对讲机内,中控室的工作人员告知娄志云 17 号风机监视器显示风速风向故障,对风误差 12 均报失灵。
薛京绝不会错过一次风力发电员工实际维修发电机的经历,报告文学基调已定,这次维修足以构成文章的血肉,所以当即,他摒弃下山的想法,紧跟着娄志云坐上了厂里破旧的皮卡车。
17 号风车距离办公区域约 15 公里,直线距离不远,但等到娄志云与另外两名定点检修维修人员在库房汇合,一同领取劳保用品与维修工具,签署一系列维修日志的单据再出发后,车子在歪歪扭扭的盘山路上行驶了三分之一,薛京腕表上的时间已经指向了十二点二十。
路上,前排司机和副驾驶上的维修工正在抱怨着风机坏的不是时候,娄志云翻着白眼不屑一顾,薛京假装没看出车内尴尬的气氛,将录音笔重新打开,用一句附和辛苦的话语打开局面,也加入了前排二人之间的对话。
在路上的闲聊中,薛京得知。
山上的风力发电机位置分散,在天气允许高空作业的情况下,维修人员到达风机位置后需要用几个小时完成工作,很难在用餐时间内往返食堂,所以维修小组通常会组成三人的队伍,两名负责检修,另外一名则可以在地面接应的同时,为高空维修人员带饭。
今天他们三个人本来可以吃过饭再出发,可是娄志云态度强硬,二人只好空腹听命。
“现在咱是知道他为啥这么着急了,这不是你在么?”
开车的维修工年纪稍长,脸色黝黑,用方言朝着后视镜对着薛京手里的录音笔斜了一下眼睛,副驾驶虎头虎脑的小胖子立刻心领神会,回过头有些诧异地问薛京:“你是记者啊?我还以为记者都戴眼镜呢。”
薛京毕竟在象牙塔内搞了七年的语言,略懂一些方言体系,温和地点点头,小胖子立刻哈了一声,重新回过头轻嗤了一句:“怪不得。假积极。”
“你们说普通话!老说方言什么意思?厂里不是每周都有工作培训吗,出维修任务要用最方便沟通的语言。”
娄志云扯着脖子吼了一嗓子,前排两人立刻在车内交换了一个眼神不再讲话。
余下的车程很安静,只有山上呼啸的风声,至于视觉上,车窗外的画面像一部老电影:厂区的建筑越来越小,放眼望去前方路况满是旷野,除了高空中那些正在缓慢转动的叶片,地上时不时还会路过几捧与汽车赛跑的风滚草。
到达目的地后,娄志云第一个从车内跑出去,他快步奔上楼梯,打开塔座的小门,招呼着薛京进入发电机内部。
介绍完变流器和主控柜,他开始穿戴安全设备,并颇为自豪地告诉薛京:一般维修作业前都需要用无人机升空查看风机外况,但这台机器他熟悉,光是从电脑上检测的数据就能清楚地下结论,这次维修的地点肯定是在塔上的机舱外。
薛京他没有高空作业证,自然不能和他一起爬上机舱之内,这是专业人办专业事。
但他可以把这次维修工作用记录仪记录下来,回头打申请拿给他观摩学习。
娄志云话毕开始指挥两名维修工拿出免爬器的电池。
年长的维修工见状哼了两声,已经走到塔座门外的梯子上,坐下来开始抽烟,小胖子也撇了撇嘴,朝着娄志云用普通话说:“娄工,你不是说自己恐高嘛。一般都不出机舱作业,这次咋还主动要出去检查风速仪?”
娄志云确实很少出机舱,他是高级工程师,主要负责驱动设备,每次检修发生,他都负责留在机舱调试设备。
可是今天有薛京在旁边冷眼看着,他忍不下这口气,立刻大手一挥将防坠器挂在电梯上,咬着牙说:“谁说的?我可是专家!出舱有什么不敢的?我先上,你们两个随后跟上。”
说话间,娄志云已经按下了爬楼器的开关,电动设备匀速上升,小胖子也走出舱内,慢悠悠地回到车内取出自己的塑料水杯开始喝糖茶。
薛京在塔座内仰头站了一会儿,看到门外二人并不着急上塔,也跟着走出来找了地方直接坐下,一脸驯良地请教:“您二位不上去?”
老维修工灭了烟,朝他笑了笑说:“不着急,咱们等他片刻,上去就该着急了,一个人出舱?借他两个胆他也不敢,估计还得坐电梯下来。”
“专家,可不是干活的。”
薛京点了点头,自然明白这是二人向上级表达不满的方式。
人与人的矛盾普遍存在于日常生活中,他乐得观察和体味,不介入任何状况是他的职业素养。
早上出门之前,薛京预备上山可能会有这种突然情况,在楼下的超市内买了些方便携带的食物,这会儿他从自己的背包内掏出几块压缩饼干和牛肉干分给二人,三个人一起吃着午饭,话题也从严肃的工作转移到了个人生活方面。
小胖子用虎牙撕了一块牛肉干,挤眉弄眼地朝着薛京爆料。
“咱们娄工没给你讲讲他最近正在追求的女娃?我想他也不好意思讲,他自以为年薪二十万在这个穷地方是多么好的条件,天天把自己上过研究生挂在嘴边,可咋地,人家女娃连他的微信都不给加。人家可看不上他。”
薛京拧开一瓶功能饮料递给他,有一搭没一搭地配合着,“他喜欢的这位女士,也是电厂员工?”
据他观察,风电厂内的员工以男性居多,少见几位女性,都是在做后勤保障的工作。他推测这应该是出于男女性别二态性的关系,背着检修包徒手爬上三十五层楼高的风机工作一天,并不匹配女性的体能优势。
当然,养猪显然也不该是,但哈月骑着电动车带着两只小猪的画面,这些天的夜里却怎么样也难以被他挥退。他一闭上眼睛,就回到了那辆三轮车上,整个人都被冷风吹得摇摇欲坠。
就算睡着了,也要惊醒个四五回,睡眠质量极差,等同于无。
“厂里哪有年轻女娃娃,都是些做饭的老姨母,他喜欢县城里一个开店的女大学生。此地人。”
“小卖部的女老板,我们都在那儿买过东西,吃的喝的,还有肥皂毛巾牙刷那些,姓啥来着,还挺少见的。”
说着,小胖子又撕开一袋牛肉干,转过头问抽烟的同事,“哥,那女娃姓啥啊?”
“姓哈,三声,搞不清,是不是少数民族?”

现在立刻马上
打开网络百科,哈姓人口的注解为主要分布在广义中原地带和华中西北等地。
同样的对话与设想远在八年前便发生过,蓟大一场别开生面的新生英语辩论赛后,薛京注意到主辩方口齿最伶俐的一辩拥有一个在蓟城不那么常见的姓氏:哈。
第一印象,薛京也想当然地认为哈月这个名字大约源于蒙族或回族,至于蒙或回,自然大部分居住在距离经济中心稍远的自治区内。
但在随后的接触中,哈月否定了薛京的猜想,一次他刻意为之的闲聊中,哈月告知他,自己的家也在蓟城,只不过她父亲常年在国内外做红木生意,她自小跟着他走南闯北,所以并没有明显的蓟城口音。
国内人口繁多,哈姓源流不少,薛京以往从来没有理由质疑过哈月的故乡到底在哪,这于他的常识来讲,是完全没必要对外隐瞒的事情。
但此时此刻,他再次听到这个晚.晚.吖“哈”姓,却有种巫师通灵的乍现。
他怀疑,娄志云喜欢这个本地女大学生,就是他那个撒谎成性的前女友。
他之所以会在这里碰到前女友,不是因为双方巧合的狗血事件,他是赶鸭子上架,而哈月是必然所致。
这里才是她出生长大的故乡。
半小时后,娄志云果然怒气冲冲地又从塔座内冲了出来,这一次,两名吃饱喝足的维修人员并没有跟他多废话,只是拍了拍屁股起身,重新走进了机身内开始准备上塔维修。
娄志云走到薛京身边小声骂了二人几句,看到薛京面色淡然,并没看他,自觉没意思,也闭上了嘴巴掏出手机搁在膝盖上摆弄。
薛京唇色发白,有些心悸的症状,他起身饶着塔座走了两圈,仍然没能打消内心疯狂滋长的感触,于是,在他走到第三圈的时候,中途又默默折返回来。
他重新坐在刚才那块被他当做凳子的石头上,深呼吸酝酿了几遍,才假扮无害的和娄志云主动搭话。
“青年才俊肯在山上工作属实挺难得的,您早上不是说,家里人都不同意您在外地工作吗,估计也是不好解决个人问题,是吧?现在晚婚晚育的现象挺严重的,再优秀的人都有可能落单。”
“这是社会问题,肯定不是个人原因。”
今天一天,薛京都没有主动搭腔和娄志云聊他的个人生活,娄志云一听这话,楞了一下,随后还没来得及被冒犯便有些笃定地质疑他:“是刚才他俩跟你说什么了?他们说我找不到对象?个人问题老大难?”
薛京双唇微张,眼神闪躲,刻意顿了一会儿,才浅笑着朝着他摇了摇头。
可就是他作势停顿的这几秒,给足了娄志云想象的空间,他很快大声反驳,“我就知道!他们肯定和你说我加不到那女的的微信是不是?你别听他们的,那女的是忙着做生意没时间玩儿手机,这不,前天晚上我俩就聊上了,我正约她晚上出去看电影呢。”
“她一个在家养猪的农村人,凭什么挑剔我啊?就算她本科是蓟大毕业的,那从年份来讲也不如我的学历高啊!我俩好,她肯定巴不得呢。我这单位可是铁饭子,三年轮岗结束就回集团了,你也是从一线城市来的,知道江城的房价吧?寸土寸金的地方,到时候可有我一套福利房!”
“谁跟我不是捡了天大的便宜?”
“今天要不是你来了,我忙着带你转厂,估计我俩现在都已经亲上嘴了。”
“我俩的事儿,他们懂个球。”
娄志云一上午都忙着在向薛京翘起自己的孔雀尾巴,他满心想着顾全自己的颜面,连薛京的全名都不知道,自然也不清楚他突然和自己聊起婚恋的用意,羞愤之余,一股脑地把心里不太高雅的想法全都倒出来了。
薛京早上的合理推测没有错,娄志云眼睛的散光确实有些重。
薛京从他说到“那女的”这三字称呼时,和善的表情就有点不对劲了,更别提他接连又提起养猪的,蓟大的这两个送命点,他还没说完亲嘴,薛京的面色已经可以媲美珠峰顶端的雪。
此刻,雪山顶端上洒了点阴间的光,薛京的精神状态已经开始有回光返照的奇效。
一时间,前女友被曝光的要素过多,薛京的 CPU 已经处理不了了。
证据确凿,娄志云追求的这位本地女士就是哈月。
可外人口中相继描述出来的哈月并不是他记忆中的哈月,还是说,有另一种可能,他以往从来就没有真正认识过哈月?
何止是被骗了感情,薛京没成想昔日的初恋骗局中还有连环,被陨石砸到的冲击不过如此。
但混乱之余,轻重缓急还是分得清的,最让薛京神经刺痛的还是即将发生的“我俩的事儿”。
真的荒唐,亏他直到昨天为止,还以为哈月是想和自己变成那个捆绑在一根绳索上的“俩”。
舌头顶在上膛上,薛京露出一个堪称教科书似的标准微笑,目光柔软亲和,连唇角的笑纹都那么清隽。
但脸是脸,不耽误手上做活动,他右手掏出手机,划开屏幕,打开微信的同时嘴里还没忘记用涓涓细流的语气迷惑敌人:“啊,是吗。那您条件这么优秀,肯定胜券在握,您刚才说今天下午的电影是吧?哪一场呢?我在这儿采访您,会不会耽误您接下来的约会?”
“怪我,没眼色。”
果然,薛京就是文化局派来给他做专访的,娄志云眯起眼睛,仿佛在薛京的脸上已经能看到自己登报后受到所有父老乡亲献花爱戴的场面。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哈月可能配不上即将被登报歌颂的自己了。
“没事,估计风速仪就是卡住了,他俩最多一小时就下来了,然后咱们就一起下山,让他们自己干去。你来时坐的出租车吧?回去可没车,我用我的摩托车载你吧!”
娄志云高兴得忘乎所以,很快又得意地指导起薛京的“工作”。
“对了,你那个报道,什么时候能写出来,发表之前给我先看一下呗?不是妨碍你创作,主要是检查你写的是不是属实。有时候吧,你们外行写东西,确实容易犯错。我来给你把把关。别写的狗屁不通就好。”
“狗屁不通”和“外行”等词没能激怒薛京,因为他正在屏幕上激情输出,压根就没听娄志云讲话。
薛京对天发誓,他是真的不想和哈月一起吃饭,然后顺势复合。
如果他想,那么早在周二的上午,哈月给他发来微信消息的时候,他就可以欣然应允。
实在想要拿拿乔,起起范,周二的下午哈月再次改为约他吃中饭的时候,他完全也能够装作盛情难却。
他告知对方自己微信没变的初衷不过是想要观看哈月的应对。
像是小孩子路过一片毫无波澜的湖,会捡起一块小石子,用尽全力投入其中那般。
不是探寻精神,只是自然反应。
顽皮的孩童绝不爱湖,偏偏湖水一片死寂地违反着力学原理。
哈月将他的微信从黑名单中放出来,第二天早上同他讲的第一句话,还是那么热情熟络,像个尽职尽责的销售员。
“晚上有空吗?烧烤店六点半开始营业。”
甚至在遭受拒绝后,第二天她又轻车熟路地问他:“那今天中午你有空吗?不想吃烧烤的话,我们可以去你酒店对面那家粥底火锅。很近。耽误不了多久。”
哈月可以感到后悔,尴尬,再或者是针对他的拒绝恼羞成怒,任由情绪横冲直撞做出一些发疯的行动,薛京会大度地照单全收。
他认为,所有人类可以拥有的恶劣反应,都要比哈月如此自然的熟悉要好上许多。
这起码证明了他们过去的感情在她心里也同样占有一分重量。
但哈月就像个没有感情的约饭机器,这一点让薛京全身都在难受。
所以在昨天晚上,哈月再一次问他次日是否有空的时候,他胃里头翻江倒海,精神状态差到极点,连带着偏头痛都犯了,干脆关机装死,连信息都没有回复。
但是现在他没空搞清楚自己到底想不想和哈月一起吃饭了,他迫切地需要把哈月和娄志云“亲嘴儿”的画面从脑海中剔除,现在,立刻,马上。
什么职业素养全都抛到脑后,反正哈月不能跟娄志云一起看电影,也绝对不可以交往,因为他们二人实在称不上般配。
没错,是这样!
他答应和哈月吃饭是善举,他要阻止这红尘中又一段即将发生的爱情惨剧。
手指比脑子反应要快,一分钟已经发出三条讯息。
“不好意思,昨天去开会有些忙没注意手机消息。”
开会是真,没注意是假。
“今天晚上我有空的,烧烤,火锅,还是别的什么都可以。看你方便。”
突然有空是真,与人方便是假。
至于最后一句,那么则字字句句都是出自真心,甚至包含其中的两个问号。
“还是说你现在就有时间?要不要先找个地方坐下喝杯咖啡。我来请,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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