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佑辰脸色一变，无意识地松开了手：“你说什么？”
程诗芮捏紧拳，终于主动迎上那深邃的眸子：“我走后没多久，不小心摔了一跤，孩子没了。”
短短几句话，竟然像无数根针扎进了江佑辰心口，愤怒、悲痛和无奈一下涌了上来。
孩子没了。
他和程诗芮的孩子没了……
江佑辰捏紧的拳发出‘咔咔’的脆响，可当看见程诗芮通红的双眼，所有的怒火突然戛然而止。
他稳着呼吸：“那你跟江行舟，怎么回事？”
程诗芮只觉自己像个犯人，被江佑辰审讯着，但她早有心理准备，只是简单地回答：“在学校当老师的时候，碰巧和行舟做了同事，然后就在一起了。”
‘行舟’这个称呼让江佑辰觉得异常刺耳，可脑子却还想着那个没了的孩子。
莫名的，空了六年的心好像一下被挖去了一角，有种再也填不满的怅然。
没等他再问什么，程诗芮便低下了头，转身朝江家走：“我得回去照顾孩子了。”
像是怕再被抓住，她步伐很快，有点落荒而逃。
看着程诗芮的背影，江佑辰紧绷着脸，深眸间闪烁着不甘。
无论如何，他还是接受不了她成了自己的弟媳。
回到江家，程诗芮轻车熟路地上了楼。
客房里，传出江父和安安的笑声。6
透过门隙看去，江父正抱着安安，安安手里玩着他最引以为傲的功勋章。
看到这一幕，她心绪复杂。
“没事吧？”
给安安倒水的江行舟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哥为难你了？”
程诗芮摇摇头，有些没精神。
江行舟叹了口气：“对不起啊，因为我的事，让你在这么为难。”
程诗芮连忙接过话：“别这么说，要不是你……”
说着，她看向房间里安安稚嫩天真的笑容，声音渐低：“我又会失去安安了。”
江行舟还想说什么，却听身后传来脚步声。
两人转头看去，江佑辰上来了，气氛一下又陷入微妙的尴尬中。
就在程诗芮试图寻找话题时，门突然打开，安安扑过去抱住她的腿：“妈妈，安安饿了！”
她回过神，温柔抚摸儿子的小脑袋：“安安乖，一会儿就吃饭了。”
安安抬起头，好奇望着眼前穿军装的叔叔。
江佑辰正好看向他，一大一小，几乎有着相同脸的两人都盯着对方。
看清孩子长相的那一刻，江佑辰眼底划过丝诧异。
为什么这孩子跟他小时候一模一样？
可一想到这是程诗芮和江行舟的孩子，而他的孩子已经没了，脸色骤然一沉。
见他拉下脸，安安有些害怕地往程诗芮身后缩。
这叔叔虽然很好看，但是好凶……
江父出来，打破了几人的僵局：“孩子饿了，下去吃饭吧。”
要不是因为顾忌安安，他也要好好问问程诗芮，为什么和江行舟走到了一起。
餐桌上。
江父作为一家之主，坐在了主位，江行舟和江佑辰各坐在他的两边，而程诗芮和安安坐在江行舟身边。
江佑辰一直盯着程诗芮，仿佛她才是被端上桌的菜。
程诗芮只当没看见，全心全意喂着安安。
江行舟轻咳两声：“怎么没看见雪琳？”
江父回答：“她结婚了，估计得过几天才能回来。”
听了这话，程诗芮拧起眉。
她们两个可以说是水火不容，等江雪琳回来看见自己，指不定闹成什么样。
正这么想，一道清脆的嗓音从外头传来。
“爸，哥，我回来了。”
第13章
程诗芮心一咯噔，转头看去，正好撞上江雪琳错愕的目光。
“程诗芮！？”
江雪琳像是看到复活的死人，声音也尖利了很多：“你怎么会在这儿？”
或许是她表情太过凶狠，安安吓得直接扑进了程诗芮怀里：“妈妈……”
当看见那半丁点大的孩子叫程诗芮妈妈，江雪琳眼神狞了瞬。
她结婚四年，肚子是一点动静也没有，虽说婆家顾忌着江家的地位，但她也没少受婆婆和大姑子的气。
再看到曾经的眼中钉回来了，又有个儿子，心里更是气不过。
江父拿出一家之主的威严，教训道：“都结婚的人了，还不知道稳重，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
江雪琳一脸不服气，几步就走到江佑辰身边：“哥，是你把她找回来的？”
江佑辰沉着脸，没有丝毫要说话的意思。
今天的一切已经足够让他头疼了。
江行舟扶了扶眼镜：“雪琳，程诗芮是我爱人。”
江雪琳这才发现程诗芮和他坐在一起，见了鬼似的瞪大了眼：“行舟哥，你是不是疯了？这女人以前可是……”6
江行舟从容打断：“我知道，但那只是以前。”
‘砰’的一声，江佑辰重重砸下筷子，起身冷冰冰丢出句：“我饱了。”
说完，径自上了楼。
江父耐着性子：“行了，既然回来了就坐下一块吃饭吧。”
江雪琳哪里吃得下，冲着父亲就是一通抱怨：“爸，行舟哥犯傻，难不成你也糊涂了？程诗芮是什么人，是我哥以前的老婆，是他嫂子！这要是传出去，我们江家的脸往哪儿搁？”
江父拧着眉，已然要发火。
江行舟试图劝解：“雪琳，我跟程诗芮……”
“还有你！”江雪琳直接把炮火对准程诗芮，劈头盖脸就骂，“你怎么就阴魂不散，六年前走了就走了，还回来干什么？还又成了我堂嫂，江家到底造了什么孽，让你这么逮着祸害！”
程诗芮脸色难看，果然，江雪琳嘴还是这么厉害。
“行了！”江父终于忍不住发了火，“要么给我坐下安分吃饭，要么滚回去！”
江雪琳吓得浑身一颤，可又止不住的委屈，气的直接跑了出去。
安安被吓得哭了起来，一个劲的往程诗芮怀里钻。
江行舟揉了揉额角：“二叔，我看我还是先带程诗芮和安安回去吧。”
江父也被今天的事儿闹得有些疲惫，虽然舍不得安安，但还是点点头：“行。”
末了，又补充了句：“明天带安安再过来，我挺喜欢这孩子的。”
江行舟点点头，起身从程诗芮怀里接过安安。
程诗芮站起身，满含歉意地看着江父：“……对不起，江叔叔。”
江父沉叹了口气，朝她摆了摆手，没有说话。
等三人走后，他才起身上楼，敲了敲江佑辰的房门：“他们都走了。”
门被拉开，换了身衣服的江佑辰走出来，又恢复了一副冷漠的模样。
“离婚的事儿，你后悔过吗？”
江佑辰靠着门框，半晌才吐出句：“我做事从不后悔。”
江父嗤了一声：“不后悔，不后悔你刚刚那样盯着程诗芮看？”
顿了顿，半无奈半警告道：“现在她是行舟的媳妇，以后你别动不动就把人带走。”
江佑辰眸色微沉，舌尖顶了顶上颚：“她是谁媳妇，等我查清楚再确定。”
第14章
江行舟家和江家大院隔了四条街，虽然是个二层小楼，但因为常年没人住，屋子已经积了厚厚的灰。
好在江行舟事先让人打扫过了，还算干净整洁。
好不容易把安安哄睡着，程诗芮有些疲惫地靠在沙发上，缓和着今天的情绪。
江行舟端来杯热水：“喝点吧。”
“谢谢。”
她接过，抿了一口又深深叹了口气。
江行舟坐了下来，语气透着丝愧疚：“要是你觉得难受，我就跟他们实说，其实我们不是夫妻，我是让你来帮忙应付我妈的。”
程诗芮连忙摇头：“不行，我都答应帮你忙了，而且这算还你人情，当初我怀安安的时候摔了一跤，是你冒着雨把我送去医院，还给我献了血，你是我和安安的恩人……”
说到这儿，她有些担忧地垂下眸：“其实我更担心的，是你妈妈，这样做会不会把她气出病来？”
江行舟哼了一声，眼里流露出不满：“气就气吧，当初她强行分开我跟小初的时候，我就已经不在乎了。”
程诗芮看着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行舟当初有个叫沈初的女朋友，然而他是中学教师，而沈初是个到城里干活的农村丫头，江行舟的妈妈李文芬知道后，硬是把两人拆散了。
打从那起，江行舟再没回去看过她。
前不久李文芬打来电话，以死相逼，让他跟一个家里开百货公司的女人结婚。3
江行舟不肯，又气不过，干脆让程诗芮帮忙，直接断了母亲的念头。
他摘下眼镜：“时间不早了，快去休息吧。”
程诗芮确实有了困意，叮嘱他也早点休息后便上楼了。
半晌，江行舟从口袋拿出一直带着照片。
照片里的女孩扎着个粗亮的麻花辫，五官清秀，笑容温暖。
他轻轻抚着，目光温柔呢喃：“小初……”
这么多年，也许沈初早已经嫁人了，或者也有孩子了。
想到这些，江行舟的心一阵阵的抽疼。
江行舟一大早就出去了，刚到新地方的安安吵着要出去玩，一夜都没睡好的程诗芮只能带着他出去。
一出门，孩子就撒了欢。
她拿着衣服，忍着头痛一边追一边喊：“把衣服穿上，小心着凉！”
街上人并不多，但对因为从小身体不好，经常待在家的安安来说，一切都很新奇。
他仰着头，四处看着，没想到脚下突然一滑，整个身体往前摔了下去。
程诗芮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安安！”
“啊！”
伴着安安短促的惊叫，一只手抓住他的衣领，让他免于摔倒。
身体突然拔高，一张过分好看又冷毅的脸占据了安安整个视线。
他眨了眨眼，是昨天那个叔叔！
江佑辰皱起眉，虽然这孩子已经五岁了，但看起来小的跟三岁似的，似乎身体不是太好。
程诗芮慌得上前，把被拎起来的孩子抱进怀里，一脸紧张地给他套上衣服：“没事吧？”
安安摇摇头，红着脸躲进她怀里。
“谢谢同志……”
程诗芮道着谢，可抬头看见是江佑辰，一下僵住了。
江佑辰穿着军装，外罩着件军绿大衣，浑身散发着凌冽的气势。
没等她找到适合打招呼的字眼，便听对方冷不丁地问了句：“你就是这么照顾孩子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