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嘉希一边吐，一边虚弱地指着我哭，嘴里稀里糊涂地说不清楚。
「什么是她？我大女儿刚从机场回来，你自己顽皮掉进臭水沟了，还能是她给你推下去的？」
妈妈二话没说接过我的行李，带我进家门。
「这是小舅吧？怎么了这是？」
路过孙嘉希身边时，我狠狠扫了他一记眼刀，吓得他号啕大哭。
全家人都以为是小孩子顽皮才掉进去的。
我进屋时，妹妹正坐在里屋床上擦眼泪。
爸爸穿着围裙，拿着锅铲，站在她身边小声安慰。
一见亲戚们都进来了，爸爸低着头，立刻回厨房炒菜去了。
他还是那么窝囊！
外婆抱着孙嘉希进屋，忽然阴阳怪气来了一句：「大女儿回来得正好，给你妹妹做个榜样。都是一家出来的，怎么有的去国外读书，有的跟小荡妇似的不知廉耻。」
妈妈脸色尴尬到极点。
下一秒，我冷冷把箱子摔进了屋里，把妹妹拉到了身后。
「听着外婆话里有话啊。咱都是一家人，您孙女要是个荡妇，您不就成了老荡妇了，怎么一把年纪了嘴上胡说八道的？」
外婆气得愣了一下，不敢相信我在说什么。
人群里，满身名牌的小姨先冲了出来，「你这孩子几年不见长本事了，你怎么敢骂你外婆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我笑着掏出手机，摆开聊天记录，慢慢扫视这一群亲戚。
「要说谁比谁更畜生啊，我肯定是不如在座各位的。这位【安静玫瑰】是谁啊？我妹妹还穿着短裤，就把她拍进去了，嘴里说着丢脸，我看你视频拍得可起劲了。」
「还有这位【阳刚 1980】，您说我十四岁的妹妹下流，不讲女德？您是哪来的大龄蝻宝，外婆是念着女德无性繁殖把您生下来的吗？」
「群名叫相亲相爱一家人，却对一个十四岁、洗澡被人撞开门的孩子指指点点。要我说啊，这群里都是一帮什么玩意？」
04
屋里安静得一根针落在地上都听得见，所有人被我吓傻了，连妹妹也傻了。
我盯着窗户上的福字，心生一计说：「反正我看各位闲得不行，要么是小舅道歉，要么我妹妹道歉，反正这个年过不愉快。那别有用心之人啊，总在挑拨咱们一大家子的关系，也不知道图什么。您说对不对啊，外婆？」
「我这可是一番肺腑之言，咱们一大家子忙到年底，不就为了过个团圆年吗？外婆您说是不是啊？」
外婆憋得整张脸通红，手里的保温杯快要攥碎了。
她心里想的那些词儿，全被我说完了。
半晌之后，外婆挤出一句：「我当然说不过你们小年轻的。海燕啊，看看你教出的好女儿啊，好女儿啊！」
谁也不敢再评价这件事，见外婆抱着孙嘉希走了，亲戚们也渐渐散去。
妈妈欲言又止地看着我，最后转身去客厅给我切水果了。
妹妹在身后悄悄拉我的衣服，低声道：「姐，谢谢你帮我说话。」
「我把你微信加回来吧。刚刚……以为你看到了群里消息，故意不说话，我就把所有人好友都删了。」
原来是这样。
前世我总以为 IP 的缘故，很多私聊都收不到，原来她这么早就误会了我。
加完好友，妹妹犹豫了一下，难过道：「你回家了，妈妈的态度立刻变了，你那么优秀，我其实是多余的……」
「不会，你是我们的家人，大家都不喜欢你，还有姐姐喜欢你。」
下一秒，炒菜的爸爸从厨房探出头来，小声道：「爸爸也一直爱你们，爸爸永远相信妹妹。」
他嘴上说说有什么用，根本保护不了自己的女儿！
我认为，妹妹后来一切悲剧的起点就是这里。
于是我谨慎叮嘱她：「看见刚刚我怎么怼人了吗？你一点错没有。下次熊孩子再欺负你，大人们再不理解你，你就大声反抗。我算看出来了，这群糊涂亲戚就是谁大声谁委屈，他们帮谁。」
妹妹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她性格一直内向，我也不求她一夜之间改变，反正这次有我在。
三年前农村还能放鞭炮，孙嘉希就总和村里的孩子玩摔炮，外婆宠他，给他买了好几大箱摔炮。
那天凌晨我睡不着，坐在黑漆漆的院子里看星星，忽然瞥见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跑出来，来到妹妹窗下。
外婆的几个女儿里，就妈妈混得最不好，每年都是住又吵又热的一楼。
那个黑影不高，抱着一大包东西，扒开妹妹的窗户扔了进去。
一楼暖气太足，大家都把窗错开一点缝隙睡觉。
我打开手机电筒的刹那，孙嘉希满脸得意，飞快钻进了厨房，紧接着屋里传来鞭炮声，伴随着妹妹的凄惨尖叫。
05
「什么声音？大半夜尖叫什么！」
外婆披着衣服跑下来，不分青红皂白，先指责妹妹乱叫。
爸爸从门口担忧地望了一眼，想说又不敢说。
妈妈根本没出来。
妹妹哭着说：「是，是炮，有人把这个丢进来了。姐姐的枕头都被炸烂了。」
哦，原来孙嘉希是要报复我啊。
如果我没有失眠，现在头都被炸开花了吧！
我二话没说，冲进厨房，拎着孙嘉希后衣领把他拖了出来，「你当我没看见是吗？想用炮炸我？」
孙嘉希哇哇大哭，说我欺负他，他好疼。
我抓起一把摔炮塞进他衣服里，吓得他濒死一样尖叫逃窜，外婆一瞬间恨红了眼睛，「你疯了是吗？！」
外婆像打了鸡血似的，把我推出好远，三两下扒了孙嘉希的衣服，护在怀里。
「他还是个孩子，况且他是你小舅！」
「孩子玩个摔炮怎么了？他还能故意炸你？你受伤了吗？」
「就你们姐妹天天惹事，还想炸我儿子，你妈妈都怎么教育你们的？」
孙嘉希躲在外婆身后朝我做鬼脸。
行，每个熊孩子背后一定有熊父母。
我先修理你。
第二天中午，趁外婆午睡的时候，我堵住孙嘉希的嘴，把他绑到了楼上。
妹妹小心翼翼搬来一大箱摔炮，犹豫几秒，点燃引信顺着门缝塞进了外婆卧室。
没几秒后，杀猪似的惨叫响起，外婆被炸得从床上弹起，像疯了似的砸门，几乎要把门拍烂了，却纹丝不动。
因为门外堵着好多桶装水。
我把孙嘉希放在水桶上，拉起妹妹转身就跑。
笑容没有消失，只是从孙嘉希脸上，转移到了我俩脸上。
06
等亲戚赶到时，孙嘉希正努力挪开桶装水，满地都是乱滚的桶装水，打火机在他口袋里摇摇欲坠。
外婆被炸得满脸都是灰，气得浑身都在哆嗦。
孙嘉希没忍住，笑了两声。
下一秒，外婆狠狠扇了他两巴掌，「小混蛋！摔炮能这么玩吗？！」
孙嘉希愣住了，然后哇的一声哭出来：「不是我，是她们，是她们……」
妈妈埋怨道：「嘉希啊，家里的摔炮都是你的……况且门外都是你玩的桶装水，真闹出人命可怎么办？」
外婆吃了几粒速效救心，恢复了一些理智，「你说谁？你提得动桶装水吗，是不是有人污蔑你？」
我和妹妹迟迟赶到，孙嘉希疯了似的指我们，「是她，是她做的，不是我！」
「小舅说什么？我和妹妹一直帮爸爸做菜呢，看见外婆房里冒烟，才赶来看看，对吧爸爸？」
爸爸被我 cue，下意识攥紧拳头，小声说了句：「是。」
「外婆也被炸了？怎么会呢？孩子玩个摔炮而已，怎么会故意炸你？」
孙嘉希躺在地上号啕大哭，四肢乱挥，说他没做，他没错。
外婆阴森森地瞪了我们一眼，把孙嘉希扶了起来。
「我儿子一直乖巧懂事，学坏了也是被某些人教的。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海燕啊，你们夫妻生意做不好，可不能把孩子也教坏了。」
我妈妈阴沉着脸，没有说话，只是狠狠瞪了一下爸爸。
行，孙嘉希乖巧懂事是吧？
除夕晚上，众人忙活了一大桌菜。
农村用那种土灶，做好的菜摆在周围热着，等待一起端上桌。
我给了孙嘉希好多红薯，用锡纸草草包着，告诉他塞进去烤着一起吃，他跑进热闹的厨房，不一会坏笑着跑了出来。
「你害我，我也害你，你猜我把什么东西放进去了？」
我蹲下身，在他耳边小声道：「那你猜，我把什么东西放进去了？」
短短几分钟后，厨房传来震耳欲聋的巨响，整个土灶都被炸塌了。
全家人忙活一整天的年夜饭，都上了西天。
0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