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餐我立马去找江应。
因为侍卫和下人房都满了,他被安排到一个挨近柴房的小屋。
我本以为他还未起床,没想到他竟在院子里蹲马步。
我紧走几步过去,「你这是在锻炼身体吗?」
小江应双腿弯曲,身体一动不动,这个样子看着很可爱。
「我今日开始跟着习武了?」
他小脸上都是汗,我拿出帕子给他擦了擦,「有人教你?」
「有,禄和将军。」
那也就是储越吩咐的了。
江应收起动作,小脸上情绪不好,「姐姐…他们要人祭了。」
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自然没有灭国之痛。
但是江应…肯定会有。
换到我身上,假若前世我的祖国…我也不能接受。
祭祀的事,我一直没忘。
可我无能为力。
这不是储越定下的,也非廉国定下,这是这个时代当下的通则。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不是这些人,也要有其他人顶上。
国灭后,王室贵族公子女郎全部处死。
男奴仆沦为奴隶,女奴用于祭祀。
当初我将冶铜工艺全程展示给储越,有一方面原因就是我不希望有一天廉国战败,不想再次成为战俘。
储越在王宫呆了三日才回来。
府邸执事过来,告诉我公子让我过去一趟。
即使今日储越不传我,我也要过去见他。
这几日我的门都要被他的姬妾们敲烂了。
10.
执事在前面领路,我一路跟着进了东苑。
走进厅内,才知晓储越也是刚进府,衣服还未来得及换下。
面见君上要着云锦白袍,难得见他穿白衣,我不由多看了一眼。
袍上层层叠叠绣着九头鸟图腾,纹路华贵优美,趁得他整个人温和了不少。
储越将茶杯放下,指了指身侧的位置,「住得还习惯吗?」
他指的这个位置让我顿时想起那天被他抬起腿的情形。
我脚步一拐,坐在下侧。
储越看着心情挺好,我直接开口,「公子,可否给我些银两?」
「可以,稍后我便让人抬去给你。」
我没想到就这么容易。
事情已经说完,我便低头等着他其他问话。
既然刚进府就传我来,肯定就是有事找我的。
储越气色好了很多,也没用人伺候,自己慢条斯理地脱下宽大的外袍。
「午间过来一起用饭,先退下吧。」
传我过来竟然就是说这个事。
我压下心里的讶异,行礼告退。
没多久,执事便带人抬了一个箱子过来。
一米大的箱子里塞满了银子、首饰罗裙。
怪不得刚才储越说抬。
我用布袋子随手装了几块银子去找小江应。
到了发现他居然还在练武。
「哪来这么多银子?」
「公子给的,我那里还有,这是给你的,你在这里有用钱的地方就用。」
他跟着人学东西,总有用到钱的时候。
而且这边跟府邸下人住的地方很近,吃饭都在一起。
想到这,我又嘱咐他,「你记得跟厨子相处好,让他照顾你些。」
「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如果不好好吃饭,以后你就会一直这么矮。」
江应听到这小嘴一撇,嘟囔一句,「你骗谁呢?」
我没忍住掐了掐他的脸蛋,「我可没骗你,你不好好吃饭,到时候你长得还没我高。」
我还用手比了一下他和我的身高,实实在在告诉他差距。
江应气得不理我,又跑过去蹲马步。
等差不多到了午饭的时间,我便往东苑走去。
储越已经坐在桌上等我。
11.
桌上菜品不多,但胜在个个精致。
试过毒后,储越夹了数道菜到我盘里,「这是王宫里的御厨做的,你尝尝。」
「是。」
储越看我咽下去后,随意问道,「如何?」
他定定瞧着我,好像说不好吃就不太行。
我点点头回应,「好吃。」
我喜辣,在国外便经常去华人开的饭店吃川菜,属于菜里有根四川泡椒,我要把它夹起来吃掉那种,无辣不欢。
但这里的菜以清淡原味为主。
储越见我细嚼慢咽,半天吃不完碗里的菜,也就没再夹菜,他把话题带到另一个方向。
「制造兵刃不宜让人知道,你有什么看法?」
我放下筷子,而后慢慢说道,「可在地下冶铜。」
这个想法应是与他不谋而合。
储越点点头,修长的手指慢腾腾扒虾,「这也是梦里的长者告诉你的?」
我极认真地点头,「是。」
只有自己相信,别人才会相信。
其实我现在也觉得,或许真有鬼神之说。
不然我如今的借尸还魂算什么。
他把扒好的虾往我碗里一放,勾着唇角去扒下一个,「那还告诉你什么了?」
「还告诉奴,冶铜时要将开采之人放在第一位,此事才可顺遂。」
冶铜危险,我希望储越能在开凿冶炼过程中,能够注重安全。
储越安静地看了我几秒。
随后从怀里掏出一块玉叩放到桌上。
我眼光顺着他的动作看过去,这块玉极其漂亮,通体绿色,通亮光泽,就像一汪湖水。
「制造兵刃工艺至关重要,到时便让江应跟着禄和一起过去。」
这便是将江应绑定了。
我不愿他参与到这些事里面,即使储越信任他,但今后兵刃亮相于人世,江应也要一直小心别国绑架暗算。
我措着辞,适当争取,「江应还小,现在去也做不了什么,不如等他大一些。」
储越把扒好的虾送到嘴里,「你倒是护着他。」
我低头不语。
他手指点了点桌上的玉,不甚在意地说道,「给你的,拿去吧。」
说完便自顾喝茶。
我看了一眼桌上的玉,没有动。
心里却惊涛骇浪。
廉国男子赠女子玉是娶为妻纳为姬妾的意思。
12.
他娶我为妻是不可能的。
那么…纳为姬妾?
倒是很有可能。
毕竟他才二十岁,却已有满院的姬妾。
可以想象在这方面,他的随心所欲。
长时间没得到我的答复,储越放下茶杯,脸上带着笑意。
「怎么?傻了吗?」
事出突然,我理不清他这么做的缘由。
短短几瞬,想了数十种可能。
这幅皮囊实在算不上绝色。
我也没有贵族背景可以为他效力。
那么就只剩下一条。
成了他的女人,便可永无二心。
这时代女子贞洁大过天,既已跟了他,便跟他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虽心中已大概了然,但我还是确认道,「公子可知晓赠玉的意思?」
他看着我,「自小便知。」
他生于权贵,自小便会有人教习。
那他也应该知道,曾有一国之君被一亡国女子色诱,导致误国。
此后便有廉国禁令,王室不可沾染战俘女子。
我敛眉说道,「我为女俘。」
储越不甚在意,握住我的手将那块玉放到我手心。
「你无需想那么多,你立了大功,再大的赏赐都使得,成了我的姬妾,便一心跟着我便是。」
我听明白了,能成为他的姬妾,这是他给我的天大的赏赐。
我抽回手,将玉轻轻放到桌面。
随后起身恭敬跪下,「奴无须赏赐,也知自己身份卑贱如泥,不敢玷污公子,请公子收回成命。」
我伏首跪着,看不见储越的表情。
只是室内一片静默。
让我更觉得心慌。
我思考着他有几分杀我的可能,到时我又该如何自救。
几根手指忽然缠住我的发丝,他动作不轻,我头皮被扯得生疼。
他声音还是一如曾经的清冷,「是我对你太好了,才会让你觉得,可以跟我三番两次….讨价还价。」
三番两次?
刚才江应的事?
我听出了话里的不悦。
但是实在不愿妥协,被错认成姬妾在这里待了三天,都这般难熬。
如果成了真的姬妾,我甚至不知如何度过余后半生。
我跪直身体,直直看着他的眼睛,「上次在后山,公子问奴可有什么愿望?」
「奴的愿望便是永不为他人姬妾,求公子可以成全。」
「呵…」
储越薄唇掀起一抹冷笑,声音发冷,「你别后悔就行。」
退出房门的时候,里面传来一道玉碎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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