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阎是在我招阴亲的时候,从里面挑出的最好看的那个。
当然,我招阴亲的时候,也只有他出现。
他说自己家道中落,曾经是个少爷,在下面也有点话语权,保我长命百年不难。
于是,我就同意了。
看我奶的态度,罗阎好像没说谎?
罗阎好似看出我想什么。
他嘴角微扬,想说什么。
这时,门口有个五十来岁的婶子。
有些拘谨地开口,「你好,有人吗?」
罗阎那双睫毛弯长的深邃眼睛,和我对视一眼。
对我示意了一下,身形便消失了。
4
我对门口的人开口,「婶子,请进。」
这个婶子脸色有些差。
我从她脸上,当即看出,她刚刚丧子。
我大概就猜到她来找我做什么了。
果然,她坐下后,就急忙用手帕包着的八字和大团结给我。
「我、我就是来问问,我儿子听说只是偷了别人一双丝袜。怎、怎么就被判死刑了啊!」
我觉得这婶子有点惨。
直接帮她招魂。
一般人不能直面和鬼接触,沾上鬼气的话,不是倒霉就是丧命。
我让她在帘子后面等着。
很快,按照八字,把人拒了上来。
地上的纸人,突然活了过来就爬起来。
哗啦啦响动。
嘴里还絮絮叨叨:「我马上就要滚完油锅了,谁把我拖上来的。等下我又要再重新滚一遍了!」
我心里很疑惑。
他到底犯了多大的罪,下去了还得天天滚油锅。
我淡淡地开口:「王彪,你妈刘桂芬,想知道你就偷了人一双丝袜,为什么被判死刑的。」
纸人愣了一下。
他想搓手,发现纸手早被戳破了。
他戚戚地问了一句,「我妈她……还好吗?」
5
我冷笑一声,「早年丧夫,中年丧子,能好到哪里去?」
纸人微微低头,沉默了。
我不是因为好奇。
是替婶子着急,干脆问他,「你偷丝袜干吗?是不是因为你喜欢丝袜的主人,还对她做了那种先啥后啥的事,被逮住判死刑了?」
王彪赶紧摇头,「那不能啊!我可不干那缺德事!我就是偷来套头上抢劫银行了。」
我:「……」
所以抢银行就不缺德了?
「难怪,你抢银行时是害死了人还是抢太多钱,才被判死刑的?」
「没!一个人没伤,一分钱没抢到。本来是装了好多金条的,妈蛋,提不动,气得扔在原地,就抢了辆运钞车跑了。」
我抽了抽嘴角,「你还抢了运钞车?车上有多少钱?」
王彪特无语地回答,「说起来就晦气,车上一分钱没有!我都后悔死了,早知道不如继续印假钞了!」
我满头黑线,「你还印假钞,你印假钞,还抢银行干吗?」
王彪越说越叹气,「假钞亏钱啊,花了十万,就印出九万九,你说气不气人。说起来,还是卖器官挣钱啊!」
我瞪大眼。
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还倒卖器官?」
王彪立刻摇头反驳,「你可别污蔑我,那器官可都是一手货。亲自从我拐来的人里挑了几个崩了摘的!」
我沉默了很久。
才无语开口,「所以,你还杀人了?」
我心里早就把王彪骂了千百遍。
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被判死刑。
下去后还会被下油锅了。
这对他来说,都是活该啊!
我就说那婶子身上怎么一身的外来冤孽债。
原来都是他儿子造的孽!
6
婶子走的时候,背影看着更佝偻了。
我见天色暗了,就关了门。
才到家。
看到罗阎穿着纯黑西装坐在椅子上。
他深眸落在我身上。
如雪地提琴般的冰冷磁性声音响起,「莹莹,你下周,是不是成年了?」
我愣了一下。
随即明白了罗阎的意思。
毕竟他和我已经结了阴亲。
但,我其实一直没想过那种事。
我和罗阎,也没接触几次。
我有些紧张。
双手也不自觉地攥了攥拳。
犹犹豫豫地说:「可以等我大学毕业再……礼成吗?」
我不知道罗阎是哪种鬼。
愿不愿意等这么久。
如果他是色、鬼,那肯定是不愿意的。
我只好退而求其次。
对他理解地说道:「不愿意的话也没关系。我们可以解除关系,我找过其他阴亲对象就好……」
还没说完。
我感觉全身被入骨的阴凉团团包裹。
同时,耳边传来有些冰凉的不悦气息,「你还有其他阴亲对象?」
我能感觉到,罗阎瞬间来到了我身后。
我周围的阴冷气息越来越重。
罗阎生气了吗?
我正纠结怎么回他。
一声鬼叹息在我耳边响起。
冷得我一个激灵。
这时,罗阎无奈说道:「你命灯本就太弱,一旦成年,更容易招惹邪祟鬼怪。我打算在你成年这天,给你绑上护命灯。这样,你有危险,也能保你一命。」
我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原来罗阎的意思是这个,是我误会了。
我刚要松口气。
却听他继续道:「五年时间,我还是能等的。」
我倏地回头,瞪大眼看向他。
只看到他嘴角扬着愉悦的笑容。
身影也慢慢消失。
7
我现在还在读高三,今年六月份高考。
只有周末才会开店经营。
明天周一,得去上课。
以前,我其实不太想去学校。
因为经常会因为阳气不足,遇到一些倒霉事件。
比如,去厕所的时候,听到婴儿凄厉的啼哭声。
看到镜子里的我,露出诡异的笑容。
打开门,整个厕所脏污荒凉,满是干涸的血手印之类的。
成为走阴人后,好了许多。
我随身带着不少工具,能随时破局。
可这天,我刚到学校。
就发现学校的上空萦绕着沉闷阴郁的气息。
这是要出人命的前奏我脸色一紧,匆匆走了进去。
周围一切如常,路过的不少同学,还在嬉戏打闹。
我担心了一整天。
同桌夏夏看我脸色苍白,一直问我怎么了。
我无法说学校可能会出人命的事。
眼看就要放学,我刚想松口气。
「啊啊啊啊啊啊!」
突然,外面传来凄厉的尖叫。
随即窗外有什么急速落下。
砰!
所有人都意识到什么,猛地冲向窗边。
果然看到楼下的地上,躺着一个四肢不正常扭曲的身影,后脑在慢慢渗血。
8
同桌夏夏看清楚人时,脸色变得尤其难看。
她疯了一样冲上去。
「妹!!」
原来,跳楼的是夏夏的表妹。
夏夏整个人都有些呆滞。
她嘴里一直喃喃着:「表妹怎么会想不开呢!她的成绩在她们年段前五,人也开朗乐观,在学校也没被排挤之类的。好端端的,不该这样啊。莹莹,你说,我妹是不是被人害死的!」
我看向四周,又抬头看向天台方向。
夏夏表妹的魂魄,不在这里。
但看周围的气场,应该不是被害。
我以为这件事很快就会了结。
到了周末。
我看到夏夏扶着一个满脸憔悴的女人走进来。
夏夏看到我时,瞪大眼不敢置信,「莹莹,你就是邻居婶子说很厉害的走阴人?」
夏夏介绍说,女人是她小姨,来问表妹的死因的。
我的眼神,却看向了女人的另一边。
那里,一个穿着校服的女生,勾着嘴角,直勾勾地看着我。
她的脚边,爬着好几个婴儿。
她的双腿,则被婴儿脐带缠得死死的。
9
夏夏小姨的脸上满是痛苦和绝望。
她手足无措地询问我。
「这、这里真的可以看到琳琳吗?」
她一说话,我就知道,她来这里,最重要的目的,是期望能再见到女儿。
我抿了抿唇。
这种情况,一般会让鬼上身。
但我体质特殊,鬼上身的话,我容易死。
我抱着一个文静的纸人在桌子旁。
用生辰八字,一把将琳琳的魂拘进了纸人里。
纸人动起来的那一瞬间。
夏夏和她小姨脸色都一变。
我给她们一人一张护阳符,避免她们被阴气影响。
和她们说:「琳琳到了,问吧。」
纸人无神的眼,紧紧盯着夏夏小姨。
夏夏小姨的脸上再也没有害怕。
她紧紧握住了纸人的手,「琳琳,真的是你吗?妈妈好想你!」
纸人动了动身子,可很僵硬,几乎动不了。
纸人声音哽咽:「妈……」
小姨抱住了纸人,哭得不能自已。
我忙提醒:「走阴时间有限,要问什么,得尽快。」
夏夏崇拜地看了我一眼,才赶紧问琳琳:「妹,你快说你是不是被人推下天台的!警察说尸检报告没有异常,我不信!」
纸人身体一僵,慢慢放开她妈妈。
有些沉默地搓着纸手。
我看着又被搓烂的纸手,只有一个想法,鬼都喜欢苍蝇搓手?
琳琳尴尬了好一会儿。
才磕磕巴巴地回答:
「那什么,我当时脑子一抽想装下 B,站在天台那张开双手,想感受一下自由飞翔的感觉。没想到突然低血糖,身子一软就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纸扎铺的气氛十分沉默。
夏夏小姨突然就动手拍了一下纸人,「你这死妮子,好端端的,上什么天台!你怎么舍得离开妈,你知道妈这几天有多伤心吗?」
琳琳特别僵硬地躲闪:
「妈、别气。我哪舍得离开你啊。这种枉死的,说不定很快就投胎来陪你了。到时候你看到硬黏你的猫猫狗狗,那肯定就是我了!你可别弃养我啊。」
琳琳妈立刻说不要,让琳琳投胎成人。
琳琳就是不同意:「妈,我变成猫狗再陪你几十年,然后我们一起去投胎,来世做姐妹,多好啊!」
10
夏夏小姨离开的时候,脸上重焕新生,看着美了很多。
她心里很期待她女儿再次回来。
琳琳看着她妈背影消失的门口,脸上满是不舍和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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