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直到很晚,楚景延才回家。
苏晚情端来一杯茶,柔声开口:“景延,你回来了……”
楚景延黑眸闪过一丝光亮,淡淡道:“你有什么事?”
苏晚情心底很是忐忑,犹豫片刻后说:“妈昨晚打电话来了,说想让你回贺家看看……”
“砰!”
茶杯摔在地上!
一下打断苏晚情的话。
苏晚情心口一颤,就见楚景延嗤笑一声:“你真的很喜欢多管闲事。”
一句多管闲事,刺得苏晚情一阵发懵。
可他们明明是夫妻啊……
苏晚情苍白着脸想要辩解:“我只是想让你和家里……”
楚景延打断她,目光如刀般冰冷:“你那么想要巴上贺家那艘大船,那你就自己去贺家报道,好好做你的乖儿媳,看他们能不能从指缝赏你苏家点东西!”
苏晚情脸上彻底失了血色。
而楚景延已经拿起外套,转身离开。
“砰”一声!
狠狠的关门声狠狠砸在苏晚情心上。
她呆呆站在原地,客厅惨白的灯光晃进她的眼中,叫她红了眼。
第二天。
苏晚情来到俱乐部,却发现公告栏附近围了一堆人。
她走近,便听到有人说:“我去,刚刚杨淮去辞职了……”
苏晚情一愣,上前拉住那人急切问:“你说什么?”
那人吓了一跳,指了指公告栏上的调职通报。
“延哥今早正式宣布将阮楠烟提为主维修师,把杨淮降职,杨淮就主动辞职了!”
苏晚情难以置信,连忙跑去找杨淮。
维修师工作室。
看到正在收拾东西的杨淮,苏晚情连忙上前拦住他。
“杨哥,你别走,我们去找楚景延……”
杨淮反而拉住她:“别去了,走,咱俩一起去喝个酒!”
他们去了车队没成名前常去聚餐的小馆子,两人坐在了曾经常坐的位置。
杨淮叫了酒,看向苏晚情:“咱俩多久没坐一起喝过酒了,一年?还是两年……今天得狠狠碰一杯。”
苏晚情抖着手想给他倒酒,杨淮却快一步拿过酒瓶,她手便是一顿。
将两人酒杯倒满,杨淮拿起来便一口干了。
苏晚情心跟着颤了颤,她哑声道:“对不起……”
杨淮摇摇头:“不该是你给我道歉。”
“虽说当初是你几次三番来找我,给我讲了一大堆梦想、夺冠什么的,才让加入了这个车队……”
他举起酒杯:“但这场联赛,是华国车队第一次在世界大赛上获奖,你说的那些都做到了,你也没必要跟我道歉。”
这一刻,苏晚情面上是毫无血色的。
杨淮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
“这些年,队里老人走的只剩下你我,我也早就隐隐料到会有今天……”
想到如今各奔东西的老朋友,他转头望向人来人往的街市,赫然笑了两声。
“我现在也走了,接下来,恐怕就是你了……我就问一句,你为楚景延做了那么多,后不后悔?”
这番话,令苏晚情哑然。
良久,她强扯出一抹笑:“我没关系的。”
她不在乎自己为楚景延牺牲了多少。
只是……若她真被也许有一天,她也会被楚景延毫不留情的抛弃……
只要这么一想,她就心痛得难以呼吸。
和杨淮道别后,苏晚情失魂落魄的回到家。
一进门,苏晚情把自己深埋进沙发里,蜷缩成一团。
头越来越胀痛,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
沉重的、令人窒息的负面情绪,如潮水般将她吞没,拉着她坠入漆黑无际的深海……。
苏晚情知道,自己又发病了。
昏昏沉沉间,她听到开门的声音。
楚景延走进客厅,瞥见苏晚情的样子,不由皱起眉。
结婚五年,她时不时就会这样,独自闷在角落里死气沉沉,让人看了就觉得不适。
楚景延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往卧室走去。
然而没走几步,苏晚情却从背后紧紧抱住了他。
“景延,别走……”
她嗓音颤抖,近乎虔诚。
别离开我,别抛弃我……
求你,爱我,哪怕只有一点……
苏晚情颤栗着,每一根神经都在诉说着恐慌。
整个世界都像在带着她坠落。
唯有跟楚景延的肢体接触,唯有他施舍的一点爱意,才能让她获得一丝安全感。
“你发神经吗?是不是有病?”
楚景延却只觉得莫名其妙,他转过身,伸手就要将她拂开。
就在这时,苏晚情蹲下身解开了楚景延的皮带。
酒气沾染着体香丝丝缕缕的萦绕,饶是定力再好,楚景延也承受不住。
他再也忍耐不了,反客为主,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
楚景延在这事上向来强势,而这次又是苏晚情刻意惹的火,他更是放纵了几分。
极致的痛和快,让苏晚情眼角溢出泪来。
但她却更紧的抱紧了楚景延,喃喃着:“爱你……我好爱你……”
楚景延听着,心底升起的莫名情绪让他心烦不已,干脆直接用唇堵住她的声音。
……
两个小时后。
楚景延进入浴室。
苏晚情神智清醒了不少,连忙拿出药咽下。
刚要收起药瓶,就看见楚景延不知何时出现在她面前。
她手一抖,药瓶直直砸落在地,骨碌碌滚到了楚景延脚边。
苏晚情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楚景延只是随意看了一眼,便略过她走到床边,拿起了“嗡嗡”震动的手机。
苏晚情愣愣的望着他。
一种难言的悲哀从她的心底蔓延全身。
从前,她吃药的时,会一直躲着楚景延。
可现在她发现,其实她根本不用躲着,因为他根本不在乎她吃的什么药……
苏晚情僵硬的转头,只见楚景延唇角勾起一抹无意识的浅笑,认真回复。
眼框,一点点红透。
苏晚情不受控制的跟上楚景延,拉住他回消息的手,哑声问:“景延,这些年,你对我有没有一点喜欢,哪怕一点……”
这话问得,更像是在求他。
求他不要给出那个会将她推入深渊的答案。
楚景延手一顿,随即漫不经心的开口:“苏晚情,我不爱你,你自己不知道吗?”
一句话,宣判了她的死刑!
苏晚情面色煞白,如坠冰冷刺骨的寒渊。
“我……知道。”
她一直都知道,但他是在她十六岁那年,将她从地狱中救出的人啊……
她的爱人,她的救赎。
“既然知道,这姿态又做给谁看?”楚景延毫不留情的抽出手。
仿佛黑夜中抓住的一点烛火,猛然被风吹熄。
苏晚情的手直直垂落下去。
又听楚景延漠然开口:“从一开始我就告诉过你,我们是商业联姻。”
心脏仿佛被无数根长满尖刺的荆棘死死缠住,连呼吸都带着血肉撕扯的痛!
苏晚情已经没有力气再说什么,她眼前的景象变得扭曲,糊成一团团色块。
反胃的感觉爬上喉间,她浑身发抖,额头不断冒出冷汗。
察觉到苏晚情的不对劲,楚景延微微蹙眉,眼中闪过一丝异样。
下一瞬,猝然响起的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楚景延顿了顿,接起电话。
手机那头,传来阮楠烟焦急的声音:“景延,我查出了一件大事,你快来俱乐部一趟吧……”
楚景延眼神一暗:“我马上来。”
接着,他穿好衣服,看也不看一眼苏晚情便转身离去。
他一走,苏晚情立刻踉踉跄跄的冲到洗手池边上,将刚刚吃的药全吐了出来。
直到什么都吐不出来,她才脱力的倒在冰凉的地板上。
楚景延最后那句话响彻在她耳边。
苏晚情想,他说得对,从一开始他们就只是商业联姻,只是她痴心妄想,把冰冷的交易单方面当成了相守一生的誓言。
她第一次产生了这样的想法——也许在她生命结束之前,就该放手了。
……
翌日。
苏晚情收拾好自己,用粉底遮住疲惫的脸色。
刚踏进俱乐部,就被通知去开会。
会议室。
苏晚情一进门,就敏感地察觉到所有人都望向她,目光审视而充满敌意。
她紧了紧手,走近会议桌,就见楚景延坐在首位上,而阮楠烟就坐在他旁边,那以往属于她的位置。
苏晚情顿了顿,默默在楚景延对面的空位坐下。
下一刻,楚景延起了身。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冷冷问:“苏晚情,杨淮的事,你知道多少?”
一张报纸被人丢在她面前。
苏晚情打开一看,瞳孔猛缩——
只见报纸头条上写着:【刚夺冠就被挖!首席维修师杨淮高薪跳槽‘景延’死对头‘东乘’!】
新闻配图,竟是杨淮离职那天和苏晚情喝酒的画面!
杨淮跳槽去了东乘?
苏晚情震在原地,心情十分复杂。
她正要说话,车手阿皓忍不住讥讽:“还用问什么?老大!她肯定和杨淮一伙的!”
“现在还装作没事人一样回来上班,是想把车队的机密都带走吧,真不要脸……”
苏晚情紧了紧手,望向楚景延解释:“我只知道杨淮辞职,不知道他竟然去了东乘。”
“是么?”
楚景延明显不信任的表情,被她尽收眼底。
苏晚情的心和身体一点点僵冷。
就在这时,阮楠烟插话道:“还有件事,我认为苏小姐需要解释一下——”
她拿出一叠账本拍在桌上。
“我已经查明,杨淮以前经常偷工减料中饱私囊,而他的报销账目——都是苏小姐做的!”
阮楠烟一番话,让整个会议室炸了锅!
众人仇视的目光顿时如尖刀一般刺向苏晚情。
苏晚情心一沉,但依旧沉稳:“这是不可能的,所有采购的东西都留有发票,经得起查验……”
她还没说完,耳边就响起楚景延不耐烦的冷斥。
“够了。”
他嗓音冰冷,望向苏晚情的目光盛满厌恶:“苏晚情,你被解雇了。”
“从此刻开始你不再是我的经纪人。”
“现在,从景延车队,给我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