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棠转过身来，脸色一变，连忙行礼。
“荣阳参见太子殿下。”
说话之人，正是方才出现在花船上的那名贵公子！
没错，眼前之人，正是当朝太子，江君宸。
江君宸连忙将她扶起，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你我何必这么见外，更何况这是在宫外。”
江棠微微恍神，想起了从前。
如今的江君宸多年前只是不受宠的皇子，小时候还在父王的封地待过，算起来，两人认识也数十年了。
这七年间，朝堂风云变幻。
先太子废黜，他竟一跃成为了太子。
江君宸善解人意道：“放心，我会派人告知阿栩，你在孤这里。”
江棠感谢道：“多谢太子殿下。”
随后她便跟着江君宸上了船。
……
此刻，陆栩负手站在原地等着，面容晦暗不明。
周围空无一人。
这时，一身穿守城铠甲的大人向陆栩汇报：“报告首辅大人，没有找到。”
云一和云二也赶回来禀报。
两人摇了摇头，下跪道：“属下无能。”
听到这个答案，陆栩周身散发着森然寒意，压得人喘不过气。
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陆栩眼帘。
来人弯着腰，身材消瘦，停在了陆栩面前。
陆栩看着他，目光锐利：“赵公公？”
赵公公笑了笑，声音尖细：“陆大人，咱家公子让我通传一声，郡主在他身边，很安全。”
陆栩周身气息瞬间散开来，冷声道：“我知道了，带路。”
赵公公侧身，做出了请的姿势，陆栩迈步向前。
花船灯火通明，驱散了所有黑暗。
船舫很大，江棠一进去，便听到乐人婉转动听的奏乐声。
有婢女上前为两人倒上茶。
江君宸端起茶杯，嗓音温润，如同酝酿醇厚的美酒：“皇婶之事，荣阳妹妹节哀。”
江棠抿了抿唇，拿起茶杯，语气低落。
“多谢太子殿下记挂。”
江君宸看着她，有些愧疚道：“我知荣阳妹妹近来发生了许多事，只是孤身不由己，不能来祭拜皇婶，很是遗憾。”
江棠摇摇头：“这不怪太子殿下。”
江君宸看着她，语气温润却带着力度：“荣阳妹妹，你是伯父和皇婶留在这世上的唯一血脉，你若有事，孤定然会倾心相助。”
闻言，江棠愣住了，一股暖意涌上心头。
这还是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感受到旁人的温暖。
江棠看着他，心底忽的掀起一个念头。
若是有太子的命令，陆栩是否会同她和离？
“殿下，我……”
江棠正欲开口，忽然，“砰！”的一声，船舫门被打开。
江棠的话被打断。
两人往后看去，就见陆栩面若寒霜站在那里。
见状，江棠的心漏了一拍。
陆栩幽深的视线却落在江君宸身上。
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
这时，江君宸却忽地移开视线，将扇子展开来，轻笑一声，打破了室内的微妙：“陆首辅。”
陆栩神色如常，微微行礼：“太子殿下好雅兴，如此元宵佳节竟不在宫中陪伴陛下。”
江君宸眉头一挑，摇着扇子笑了：“父皇服了国师的新丹药，早就睡了。”
陆栩眸色顿沉。
他走到江棠面前，沉声问道：“你方才想和太子说什么？”
第三十章
江棠站起来，她能感受到陆栩的眸子里带着不悦和探究。
显然陆栩听到了方才的对话。
她离开一事，她终于见到希望，不希望被他多加阻拦。
只对江君宸道：“多谢太子殿下。”
江君宸闻言，只是笑了笑：“孤还是喜欢你唤孤一声哥哥。”
江棠看着他，轻声唤道：“君宸哥哥。”
这个称呼，仿佛回到了还在父王封地时。
一旁的陆栩看着这一幕，黑眸深不见底。
“太子，下官带夫人先告辞了。”
陆栩只是通知一声。
说完，便用掌心包裹着江棠的手，带着她离去。
上了岸，陆栩面色依旧阴沉。
江棠跟在身后，一直没有说话。
走了一段，陆栩才冷静下来。
他不想浪费好不容易才带她出来的机会，压下心底的不满，询问道：“接下来可还想去逛灯会？”
江棠忽然停了下来。
陆栩脚步一顿。
空气有一瞬间凝固。
江棠将手抽回来，看着他，黑眸深不见底，问他：“你不想知道你方才要是没打断，我会和太子说什么吗？”
陆栩脸色一变。
江棠见他黑沉的脸色，轻笑着直接说道：“我就是想求太子殿下让我们和离。”
陆栩重新抓住她的手，黑眸深不见底的看着她：“你一日是我的妻子，这辈子都是，我不会放你离开。”
江棠手腕上传来骇人的疼痛，却抵不上她心中撕裂般的疼痛：“即使我恨你？”
陆栩压抑着情绪：“……我不在乎。”
江棠眼尾泛红。
陆栩攥紧了手，半晌，他直接掐着江棠的腰，二话不说将她带上马车，回了陆府。
马车停下来，陆栩便揽着江棠下车，不给她反抗的机会。
两人刚走到后院，便遇见了等在门口的楚然。
陆栩和江棠同时顿住脚步。
江棠下意识瞥了陆栩一眼。
陆栩冷声问道：“你为何还未离开？”
楚然双手交叠，护住肚子：“本来我要离开，可老夫人紧张我肚子里的孩子，做主让我留了下来。”
谁都知道陆老夫人有多重视子嗣。
陆栩冰冷的视线扫了一眼她的肚子：“你不能留下。”
楚然抿着唇，抓住陆栩的手臂，摆出一副落寞的神情：“栩哥，我不能离开，难道你不知我对你的心意吗，只要你让我留下来，就算不要名分也可以。”
陆栩没有说话。
而一旁，看到这一切的江棠攥紧了手，只觉得可笑至极。
江棠挣开了他，清冷道：“我有些累了，我先走了。”
说完，便迈着沉重的脚步离去。
回到房间，江棠将头上的玉簪取了下来，目光冰冷。
以簪寄情，这情不过平白辱没了这白玉罢了！
而另一边，陆栩毫不犹豫将楚然的手拿开。
楚然的手一空，伤心的看着他：“你真的要如此狠心吗？”
陆栩没有回答，只冷声道：“既然怀孕了，我便安排一处别院，让你安静养胎。”
“来人，立即将楚夫人送去别院。”
一旁的云一上前领命：“是。”
陆栩转身就走，只留下楚然站在原地，咬着下唇，失魂落魄的看着陆栩离开的背影。
陆栩站在江棠门前，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推开了门。
“吱——”
江棠听到动静，连头也没抬。
陆栩走过去，从江棠身后搂住她：“我们是时候该要个孩子了。”
江棠浑身一颤。
心口的悲寂再也抑制不住。
她面无表情的望向陆栩。
眼神中的悲凉透骨：“你还不知道吧，我已经不能生育了。”
第三十一章
话音落下，屋内一片死寂。
即使两人相拥在一起，寒意却从两人拥抱的地方蔓延开来。
陆栩抱着她的身躯一僵，喉咙涩然开口：“不会的。”
江棠将他的手中挣开，站起身来，直直望着他。
“神医说，我早已伤了根本，不能生，你若不信，便去问好了。”
陆栩不敢置信的呆住了，心中一阵钝痛随之而来。
江棠眼尾泛红，字字句句，带着控诉。
“以前，我每日都等你回来，为了你，收敛所有的心性，做贤妻良母。”
“为了替你诞下子嗣，喝了整整七年的苦药，可你呢？”
“你把我当成什么？”
“陆栩，一切都晚了！”
江棠说完便甩开陆栩，转身要走。
可还没走几步，便被陆栩一把拉住！
他将江棠打横抱起，大步向着床榻上走去。
陆栩将江棠放到床上，高大的身躯便压下来，薄唇堵住了她的唇。
江棠先是一愣，再是猛然的挣扎。
她大力推拒着他，质问道：“陆栩，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可陆栩根本不听。
他的唇落在她的脖颈，动作不同于往日的温柔和缠绵，甚至有些粗暴。
他的手，也顺势解开她的腰带，大掌划进衣襟，在她的小腹部流连。
江棠惊惧激愤交加。
她的脑海里回忆起过往的一切，那些被背叛的，被欺骗的，被伤害的场景一一浮现。
突然，她从头上拔下簪子就向他刺去。
陆栩匆忙一挡，但江棠刺得太坚决，簪子还是插进了他的右肩。
他抓住她的手，动作顿了下来。
深深看着她泛红的眼，他手一动，抓着她的手将簪子拔了出来。
鲜血在江棠眼前滴落。
陆栩低头看着她，黑眸沉沉，好似一点也感觉不到疼痛。
江棠浑身颤抖。
陆栩去掰开她的手，想将簪子拿走：“给我。”
江棠更加用力的攥紧了手中的簪子。
争抢间，簪子从江棠手中飞了出去，掉到了墙角。
“啪嗒”！
簪子应声而碎。
四分五裂。
陆栩看着一滴泪水从江棠眼角划落，对他道：“陆栩，我对你的心，就有如这支玉簪，已经支离破碎。”
他微微愣住，良久，松开江棠，一言不发的下床。
走到墙角，动作小心翼翼的将簪子捡起。
江棠只能看到他宽大的背影，看不见他的动作。
陆栩起身后，什么都没说，离开了寝房。
院子外，云二见到陆栩走来，一股血腥味传进他的鼻尖。
他眉眼一凝，待到陆栩走近，一眼就看到了他肩膀上的伤口，一惊：“大人，您怎么受伤了？！”
陆栩语气如常：“只是小伤。”
云二看向了畅映阁的方向。
他不用猜都知道，世上能伤害到大人的，只有郡主了。
想到这，云二恼怒道：“大人，夫人对您的在乎比不上楚夫人。”
陆栩闻言，充满威严的眸子扫了云二一眼。
云二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下一刻，陆栩发话道：“这几日，不要在我跟前伺候。”
闻言，云二心中对江棠更是不满。
没想到他陪着主子长大，只是说一句实话，便被主子发配。
半晌，云二憋出一句：“是。”
云一撇了一眼云二的神色，禀告道：“今日午时，太子去见了皇帝，两人屏退左右相谈一刻后，皇帝将吏部交给了太子管。”
吏部掌管官员升迁，向来是陆栩的地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