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穗穗从房间出来,玄关的灯还亮着,迟溯彻夜未归。
她敛了心思,一个人洗漱,一个人吃早饭,然后一个人出门。
医院。
许穗穗清点了一番这阵子挣的钱,在收费窗口将欠了几天的治疗费缴清。
“怎么不多缴一些,过两天我又得给你打电话催费。”窗口的工作人员问道。
许穗穗有些尴尬:“不好意思,我下次一定会按时来缴的。”
工作人员没有再说什么,公事公办的将收据单给她。
许穗穗道谢后,拿着单子去了血液科三楼。
导诊台的护士看到她,犹如见到熟人般喊道:“你来了,透析袋都已准备好,去病床上等着吧。”
许穗穗道谢点头,有些迟缓地走进病房。
她挽起衣袖,白皙手臂上布满密密麻麻的青紫针孔。
护士端着消毒用品走进来,找准穿刺点后,将细长的针管插了进去。
“这次穿刺透析怎么又没家人陪你来?”护士看着她一脸苍白的模样,忍不住道。
许穗穗咬着下唇忍住疼痛,声音虚弱:“他们都忙。”
父母早逝,姐姐简珧又在国外,这些年她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迟溯一人。
可就在昨天,那个男人单方面宣布不要她了。
她如今能依靠的人,只有自己……
护士叹了口气,最终没再说什么,只是帮她把身后的枕头调整好,让她靠得舒服些。
长达四个小时的血液透析结束,许穗穗拖着虚弱的身子回了家。
她头很晕,眼皮也很沉重,仿佛随时都能闭上眼一睡不醒。
开门进屋,许穗穗看着门口的男士皮鞋,瞬间愣住。
迟溯坐在沙发上,手中拿着一份微皱的文件。
他抬眸看向许穗穗,神色晦暗。
“为什么还没签字?”
第三章我只有你
男人冷清的话语,透着一如既往薄凉。
许穗穗脸色有些苍白:“所以,你是要分手吗。”
迟溯拿出随身携带的派克钢笔,连同文件一并放至茶几上。
“笔给你准备好了。”
他没有直面回答许穗穗的问话,但言行举止却表明了他的意思。
许穗穗靠着玄关,突然有些站不稳。
不知是穿刺后的并发症,还是因为面前男人说的话。
“能不能不分手?”她蜷紧手指,语气带着几缕卑怜,“我们在一起整整十年,这座城市我只有你……”
听着她要哭不哭的语调,迟溯有些不耐烦地皱紧眉头:“这栋房子留给你,不用担心在这里没安身之处。”
他那仿若大发慈悲的口吻,让许穗穗心头一阵萧瑟生疼。
“砚哥……”
她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蓦地感觉鼻尖一热,鼻血毫无征兆地淌落下来!
迟溯瞳眸一紧,大步朝她走来。
“你怎么了?”
那紧张的模样,像极了曾经那个一穷二白却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少年迟溯。
许穗穗敛了敛涩意,正要挽起衣袖将手臂上的青紫针孔给他看,男人的视线却落在了她手中装着金银花降火颗粒的透明药袋上。
“大冬天的还上火,你什么时候这么娇气了?”
迟溯拧着眉,正要再看看她手里还有些什么药,手机铃声倏然响了起来。
他接通一听,表情随即变得柔软:“我马上来。”
视线转向门口的女人,迟溯的眼神又带上了几缕厌烦。
“记得把字签了。”说完ᴶˢᴳ,他便推门离开。
门被重重关上,硕大的客厅,唯有一室冷清蔓延。
许穗穗怔怔站着,眼眶一圈圈泛红。
十年前她一个小感冒,迟溯逃课去给她买药。
七年前她生理期腹痛,迟溯跑过大半个城市给她送来红糖水。
四年前她急性肠胃炎,迟溯出差路上立即返程奔来了医院。
可现在……
许穗穗蜷缩着疼痛的身体,缓缓滑坐在地板上。
屋内暖气开得很足,她心底的寒凉却始终都吹不散。
“叮”微信视频电话传来响声,拉回了许穗穗的思绪。
她拿湿纸巾擦掉鼻血,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摁了接通键。
“姐。”
屏幕另一边,一个画着浓妆抽烟的女人出现在镜头前。
她是许穗穗的姐姐简珧。
两人父母早逝,姐妹俩相依为命。
在拮据之际,简珧更是辍学打工带大了许穗穗。
长姐如母,大抵是她们之间最好的诠释。
“刚发工资,给你转了一笔钱,看到没?”简珧微哑的声音带着烟嗓之感,尤为成熟。
许穗穗微怔,蓦地看到一条未读短信,显示银行卡到账五千元。
“姐,你不用再给我生活费了,我能把自己照顾好。”她看着镜头前的简珧,心底五味具杂。
简珧红唇吐出最后一个烟圈,随即掐灭烟头。
“姐的钱就是你的,你不花谁花?看你瘦得,是不是那姓迟的小子没给你饭吃?”
听着简珧的质问,许穗穗脱口道:“他对我很好。”
只不过,是曾经。
简珧笑了笑:“行,你幸福就好,但他要是敢对你不好,我立马飞回国内削他!”
从上学时期,简珧就看不惯迟溯,觉得他面相薄情,不能给许穗穗幸福。
但反对归反对,自家妹妹喜欢,她也没棒打鸳鸯。
两姐妹又寒暄了一阵,随即挂断电话。
屋子的里冷清,又一次将许穗穗包裹束缚。
一夜无眠,翌日。
许穗穗像往常一样,穿上人偶服在街头发传单。
这时,商业街十字路口的情侣餐厅,陆陆续续走出来一些手牵手的男女。
许穗穗挥动笨重的熊手,正要将传单递过去,却猛地看到迟溯和一个白裙女孩也从餐厅内出来。
他不知说了什么,身侧的女孩踮起脚尖,在阳光下亲吻了他的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