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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点，宁熙还是知道轻重，怎么可能为了让太妃恶了宁潇，而把一家子的命都搭进去。
且因太妃有哮喘这旧疾，太医院里也有两个治疗哮喘的好手，并不会让太妃一下子就归了西去。
“煦哥儿怎么回事，怎么郡王殿下会带煦哥儿去玩？”
宁熙心知赵慎之所以帮忙带孩子，是因了自己能够治疗他的毒，但赵慎中毒的事，事关重大，宁熙根本不敢说，
只道，“女儿也是听郡王爷说，煦哥儿和宫里八皇子一般年纪，又很懂事，许是爱屋及乌，横竖也是没事，才带煦哥儿去玩。今日倒是把他玩的心都野了，回来的路上还非要骑马，他哪里会骑？”
曹氏方放下心来，“今日多亏了郡王爷，要不然，又是难！”
想到韦氏居然不让两个孩子回府进门，曹氏气得发抖，天底下居然还有这样做长辈的，韦氏怎么不怕世人的唾沫星子把她淹死？
正说着，前院侯爷房里的青窕姑娘带了几个婆子，送了好些攒盒来，正是赵慎为宁熙姐弟俩买的点心，才他们下车的时候，因情况复杂，便暂时留在车上。
冬阳临走前，将点心交给了前边侯爷，侯爷让青窕送了过来。
“怎地这么多？这吃的完吗？”
宁熙想到赵慎买点心，也不问问他们要吃什么，一股脑儿买这么多，倒是大手笔，笑道，“吃不了，就分嬷嬷丫鬟们吃，总不会浪费了去。”
曹氏让人抓了几把钱给婆子们打赏，又给了一个荷包赏给青窕。
青窕接了笑着道，“前头，临潼郡王府还让人给二爷送了一匹小矮马去，养在马厩里，二爷要是得了空，去瞧瞧的好。”
宁熙没想到这么快，赵慎离去没多大一会儿呢，许是之前就吩咐了下去，下人赶早送了过来。
煦哥儿一觉醒了过来，睁开眼睛四处一看，见是在母亲的屋里，他揉着眼睛起来，喊“姐姐”。
宁熙忙过去扶起弟弟，又给他穿上鞋子，丫鬟捧了洗脸盆和帕子过来，宁熙拧了热帕子给弟弟净面。
“姐姐，郡王哥哥呢？”
煦哥儿对赵慎很是不舍，他长这么大，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别说像今日玩得这么开心了。
“郡王哥哥回去了啊！不过他让人给你送了小矮马来，你又不会骑，怎么得了？”宁熙故意逗弟弟。
宁煦喜得跳了起来，当即就要跑前院去骑马，宁熙只好陪着弟弟去，马厩里头，几个马槽里都是高大的骏马，唯独靠北边，一匹不到半人高的小矮马，正在撅蹄子。
旁边放着一个崭新的，与之匹配的马鞍。
武定侯正背着手站在马槽前看 那匹小矮马，见孙女和孙儿子过来，招招手，“来，煦哥儿，祖父教你骑马！”
煦哥儿松开了宁熙的手，跳起来就冲了过去，直直地冲进了武定侯的怀里。
武定侯看孙儿，煦哥儿则去看那马儿。
那马儿浑身枣红色，头顶上一撮毛是白色，看着很温顺。
“祖父，这是我的马，我的马儿！”
“是你的马，以后就是你最好的伙伴，你要给他取个什么名字？”
“嘿嘿，小枣，就叫小枣儿！”
“好，就叫小枣儿！”
武定侯一眼都不离开孙儿的脸，看到这一幕，宁熙百感交集。
她前世，只知道祖父是一个“遛鸟相公”“莳花侯爷”，仅有的几次见面都是在年关家宴上，她坐在姑娘们这一席，在灯火摇曳中，遥遥地朝祖父看上一眼。
她在侯府里受过很多气，怨过母亲，心疼过父亲，怀念过弟弟，也瞧不起过祖父。
她曾经长房这边所有遭受过的罪，一股脑儿地都怨怪到祖父的头上去。
她从未想过，祖父也会有疼爱孙子的时候。
她只记得，前世，弟弟没了之后，祖父很快就病了，后来一病不起，那一年冬，祖父就没了。
父亲一直愧疚，觉得自己是个不孝子，因为煦哥儿的死，祖父才没了的。
宁熙回过神来，祖父正抱着弟弟朝她看过来，弟弟朝她招手，“姐姐，姐姐，我的马儿叫追风，祖父取的名字！”
追风啊，真是个好名字，比小枣气派多了，宁熙心里想着，祖父年轻时候也曾鲜衣怒马，也曾领军杀敌，也曾建功立业，戍边斩将，是不可一世的人物。
宁熙忙过去行礼，“熙儿给祖父请安！”
武定侯这才细细地打量这个孙女儿，见那甚肖元妻的容貌，出落得亭亭玉立，几分追念几分欣慰，“熙姐儿长大了！”
宁熙听闻，眼窝一热，几乎落下泪来。
武定侯这才将煦哥儿放下来，将小矮马牵出来，教煦哥儿如何安放鞍辔，“马儿通灵性，你把它当畜生，它也把你当畜生，你若是把它当朋友，关键时候，它就会救你的性命……”
宁熙的眼里慢慢地渗出泪来，前世，她又何曾亲近过祖父呢？
煦哥儿更是不曾有这个福气。
煦哥儿要和马儿同吃共睡，不肯回来，宁熙只好先回了西跨院。
待到了天黑，煦哥儿才由青窕送了回来，小肚子吃得鼓鼓的。
曹氏很是过意不去，让人打赏青窕，“今日半晌，劳烦青窕姑娘跑了两趟了。”
青窕将荷包推了回去，“太太如此，奴婢下次都不敢来了，奴婢还想多来两趟呢。”
有了二少爷的陪伴，今日晚膳，侯爷都多用了一碗饭呢，听小少爷说明日还要去骑马，侯爷乐得一个人在屋里拉二胡，是她从未听过的曲子。
西厢内室的桌上，放着贵妃送给宁熙的那个匣子，碧玉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没声息地带了进来。
这份忠心，宁熙看在眼里，问道，“怎地带进来的？”
“那会儿向南大堂的人多，奴婢就走了小花园进来，想那些人见是奴婢，这匣子又小，奴婢收在身上，并没有人瞧见。”
宁熙点头，很是赞赏，“那日，你没有怪我带你去绿绮楼吧？”
“奴婢不敢！奴婢这样的身份，原也不该到姑娘跟前来。不过，奴婢在姑娘屋里，姑娘一应的事，奴婢并没有说与任何人听。”
“嗯，我也不会向你问任何事，你只忠心办你的事。”
碧玉很是感激。
她母亲生她的时候难产死了，她爹续娶，她本跟着外祖母过活，舅母舅舅格外嫌弃她。
碧玉六岁就进了府里做事，先是在寸锦堂当洒扫的小丫鬟，后来又被拨过去服侍二姑娘，直到来大姑娘屋里，她才过得好些。
她原以为大姑娘都会将她撵走，谁知，大姑娘竟愿意留下她。
碧玉的眼里有了热意。
屋子里掌了灯，碧玉出去后，宁熙才将匣子打开，竟是一双龙凤白玉手镯，晶莹剔透，流光华彩，绝非凡品。
第37章 一万遍《金刚经》
宁熙一下子呆住了，她自是认识这对手镯。
没想到兜兜转转，又到了自己手里。
前世，那人救了她之后，将她安置在岫云庵中。
那时候，亲人全被她克死了，她想死又不敢，也不甘心，却又什么都做不了。
只觉得天地之大，她孤身一人如浮萍，万念俱灰，想要出家为尼，从此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及笄那日，她悲恸之下，去求明空师太允她出家。
师太沉吟良久，最终还是拒绝了她，说她尘缘未了。
她只觉得绝望，连佛门都不肯收留她。
紫烟去拿吃食，她便盯着头顶的屋梁看了良久。
明空师太身边的小尼姑来了，手里捧着一个匣子，说是有人给她送了及笄礼来。
居然还有人记得那一日是她及笄之日！
宁熙当时泪水就滚落下来，匣子里就装着这一对龙凤手镯。
她去问明空师太，送礼的人是谁，只得知，是那日救了她的人，并说，“你尘缘未了，救命之恩未尝，佛门岂会收你这样六根未净之人。你若想入我佛门，须先偿还恩情，了却尘缘。”
“师太，我如何偿恩呢？”
“那人身中剧毒，你不若潜心医术，贫尼尚可指点你一二。将来，你一手医术若能救他一命，当还今日他救你一命，届时，你若想遁入空门，便无人可阻拦你了！”
宁熙听闻那人中毒，心如刀割，她想到了他手腕上那一枚如鸽子蛋般大小的血色红痣，郑重点头。
她本来熟读诗书之人，学医起来，也很轻松。
明空师太说她是少有的天赋不凡之人，便将一生医术倾囊相授。
五年后，明空师太坐化，临终前将一部《天心十三针》交给了她，说是物归原主。
宁熙轻轻地抚摸着那龙凤手镯上镂刻的龙凤纹路，一如前世，她心绪难宁的时候，便会拿出来，细细抚摸一番。
良久，宁熙才将镯子收起来，喊来了紫烟，将匣子给她，“收起来，放好！”
这等好东西，便是她这样的身份拿出来戴，都是太过醒目了。
当年宫城被攻破后，皇太后既愧疚夺了魏氏的江山，又心疼贵妃，将前朝后宫留下来的诸多好东西都给了她。
这一对龙凤手镯，是前朝皇后之物。
对贵妃来说，是何等珍贵！
两次都到了她的手里，宁熙的心里不无感叹。
宁熙梳洗过后，又开始给青川配药。
碧玉见一连两日，姑娘都不曾抄写《金刚经》担心她是忘了，提醒道，“姑娘，下个月初二就是侯爷的生辰了，老太太还说要姑娘把那《金刚经》抄写一万遍呢，姑娘现在一遍都没有抄写出来。”
宁熙笑道，“时间不是还长吗？慌什么呢，我今日就开始抄。”
煦哥儿这几日迷上了骑马，每天用过早膳，便跟野马一样跑到前头去找侯爷，宁熙的时间便空了出来。
上房院这边却一日不安过一日，韦氏每日早早就向宫里递牌子，可每日到了天擦黑，宫里都没有任何消息传来，韦氏岂能不急？
韦氏虽然出身于荣昌伯府，可安身立命却是源于太妃。
若她遭了太妃厌弃，哪里还会有立足之处？
青川用了宁熙制的祛疤膏药后，身上手上的伤痕渐渐地消散了，而宁熙，从回来的那天开始，就每日里起五更熬半夜地抄写《金刚经》。
一万遍呢！
宁熙也不许屋里的丫鬟跟曹氏那边说，却也不见她慌。
碧玉等人要帮她抄，宁熙也不让，这就让人很疑惑。
宁熙一连数日都不曾去学堂去，这令宋梅很不满，大姑娘居然还敢跟她拧起来？
宋梅在武定侯府已经教学三年了，她虽与府中后院的人交往不多，但武定侯府在京一共八房，每一房的姑娘在这府中是什么位置，是不是得老太太的欢心，她可是心知肚明，也极会拿人下菜。
如若不然，她哪里敢让宁熙这个长房嫡出的大姑娘没脸？
这一日，见宁熙又没来，甚至也没见要来的意思，宋梅觉得，应当让家里的老太太知道，管教宁熙是次要，重要的是，她可以无视宁熙，而宁熙则不能无视她。

“二姑娘！”

一天的教学任务完成后，宋梅喊住了，正等丫鬟收拾完书桌后，准备离开的宁潇。
“宋先生！”宁潇最近的表现非常好，言行举止比从前稳重多了，府上已经传出，宫里的贵妃看中了二姑娘，赐下了凤钗来，直等夏宴后，就聘为郡王妃了。
人人看二姑娘，眼中或崇拜，或尊敬，或羡慕，无论哪一种眼神都让宁潇受用不尽。
“不知为何，大姑娘最近没有来学堂，老太太那边是否知道？”
“原是为这件事，怪我没有告诉先生，大姐姐她因犯了些错，祖母罚大姐姐抄《金刚经》呢，怕是祖父寿辰之前，都来不了了。”
原是如此，看着宁潇脸上得意的神情，宋梅便不再多说。
“还有件事想请二姑娘与侯夫人禀报，我有个不情之请！”宋梅说是要求人，实则，眼里脸上无不是倨傲之色。
宁潇却没有看出来，只觉得，宋梅请她做什么，是一件很有脸面的事，忙道，“还请宋先生直言！”
“二姑娘当知道，我当年从学的老师是荣大家，当今的大乾，琴棋书画四大家里头，荣大家有‘书绝’一称。荣大家给我写了信来，她不日就要进京了。”
“啊！”宁潇惊呼一声，“荣大家要进京了吗？”
宁潇吃惊不已，脸上已经浮现出了因激动而起的红潮，“若是荣大家来了京城，不知可否来侯府施教？我必定与祖母说，侯府愿意出重金延请！”
“二姑娘能够有此心，不枉我这三年来悉心施教，若是侯夫人能够出面下一张帖子给荣大家，将来，姑娘的才名就包在我师徒二人的身上了。”
名利二字，谁的一生都逃不开对这两个字的追求，别说宁潇一心想成为赵慎的王妃了，若是能够以“书”而扬名天下，她还怕坐不上那个位置吗？
宁潇一颗心已是上下碰得厉害，如同十五只兔子，七上八下，随时都要跳出胸腔。
第38章 韦氏的依仗没了
“就是不知，学生的字，能不能拿出手？”宁潇紧张地绞着手中的帕子，眼中光芒不知收敛，搅着贪念。
一看她这样子，宋梅就放心成了，道，“二姑娘的字已经有了基础，是我见过的少有天赋之人。二姑娘何必妄自菲薄呢？”
宁潇大喜，喜形浮于言表。
“等荣大家来了，收二姑娘为徒，又是一场扬名。明年的曲江春宴上，二姑娘一手字必然大成，届时还怕才名不能大扬？？”
先是找个机会，做一次铺垫。
明年是大比之年，每次由金科状元选一些有才名的两榜进士在曲江办春宴，姑娘们便在旁边的莲花园与之应和，贵女可在此选婿，每年也都能传出一些佳话来。
对于想扬名的公子贵女们来说，便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这对于宁潇来说，实在不失为一个极好的扬名途径，她想到了宁熙那一手鸡爪子抓的字，这一次，她不但要自己扬名，还要将宁熙踩在脚下。
几乎想都没想，宁潇就点头应了下来。
上房院中，韦氏一日不落地朝宫里递牌子，依旧没有得到回应，她彻底坐不下了，吩咐常婆子，“你回一趟荣昌伯府，问一下，那边有没有宫里的消息。”
照理说，到现在，还没有宫里的消息，就一定是好消息，代表太妃无恙。
但对武定侯府来说，却不是好消息，若是让太妃认定，她那哮喘导致的九死一生，是宁潇带来的，她在太妃面前还有什么脸面可言？
“再把那事儿也跟舅太太说一说，馨姐儿的事，还是舅太太出面比较妥当。”
常婆子领命之后，就去了。
宁潇踏进上房院的时候，气氛很不好，她也知道这几日，祖母都在等宫里的消息，若是以往，宁潇必定是要担心一番的，可如今，既然她已经入了贵妃的眼，又有老师为她筹划一番，究竟太妃如何，宁潇觉得已经不重要了。
甚至，她心里还怨恨起太妃来，她自己本来就有哮喘，年纪大了越发容易发作，却无端把责任推到了她的头上，害了她的好名声。
“祖母，潇儿有话要和祖母说！”
宁潇其实对韦氏一直担心宫里的事很不满，她现在都不想来寸锦堂了，气氛实在是太压抑了。
她将宋梅的话说了，甚至还想到了自己第一次扬名铺垫的好时机，“潇儿想着，祖父的寿辰就要到了，又是整寿，宫里必然会有赏赐，不少人也会来，若那个时候，潇儿能够一举扬名，岂不是好？”
她关键是想到，宫里来人的话，说不得，赵慎看在她的面子上就会来。
这算不得什么要求，韦氏一向都在乎这个孙女儿，自然要给她最好的宠爱，道，“不过是用侯府的名义给她送个帖子过去，这事儿你让周丰家的去办好了，多大点子事，巴巴地跑来说！”
韦氏虽然心情不快，可是看到宁潇紧张的小脸，就被她逗乐了，觉得小孩子家家的没有见过世面，一点小事就紧张得不得了。
宁潇走后，常婆子就回来了，说了宫里的事，“太妃娘娘虚惊一场，回宫之后，哮喘是平息了好些，当晚上却又着了风寒，发起热来，好在不凶险，服了药后，天亮时分就退了。这都过去好几天了，怕是都痊愈了。”
“阿弥陀佛！”韦氏却听得凶险极了，既是已经痊愈了，武定侯府的牌子不会送不到大福殿去，太妃必然会知道，为何到现在，还不回话呢？
“荣昌伯府那边，舅太太进宫探望过太妃没？”
“舅太太听说太妃身体欠安，递了牌子，虽没有让舅太太进宫，可宫里传了消息出来，才说的这些就是宫里给舅太太的。”
意思是，宫里无视了武定侯府？
韦氏心头很是不快，她这些年，听了姐姐的话，对荣昌伯府照顾得还少了吗？
荣昌伯府比不得武定侯府这样靠军功起家的老牌勋贵，底蕴雄厚，家底不知道多丰厚。
区区一个卖豆腐脑的，一日三餐都不继，因女儿一朝被封为勋贵，只得了些赏赐的薄田，要维持一个勋贵的架子，何其艰难。
又不懂勋贵的规矩，前舅太太，也就是韦氏的亲娘，一年里头戴同一套头面首饰出门三次，曾经被上京的人笑话了不知多少年，至今都有人拿出来说。
也就是这些年，韦氏总是拿武定侯府的钱财补贴荣昌伯府，荣昌伯府这一辈伯爷被皇上授了个五城兵马司副指挥使的职位，这伯爷三天两头骑马巡街敲诈勒索，又与人合伙在街上开了一间赌坊，家里的境况才稍微好起来。
这也是荣昌伯府很在乎韦氏这个姑奶奶的缘故。
“那事儿呢？舅太太怎么说？”
“舅太太说，既是姑太太吩咐了，这又是一桩小事，三房那边带了几次话来，说是想在上京城里为表姑娘选一户好人家，奴婢从伯府里出来的时候，舅太太已经派了人去接表姑娘。”
“正好，侯爷的寿辰，到了日子，正好把馨姐儿留下来，也是个机会。”韦氏思忖片刻，道。
大福殿里，太妃靠在靠枕上，原本红润的脸上格外苍白，原本保养得极好的面容，此时松脱下来，未描的眉显得稀疏，比起往日里的富贵体态，真是老了十多岁，活脱脱一个乡下老太太了。
从叶嬷嬷的手里接过了汤药，太妃忍着厌恶的念头一饮而尽，叶嬷嬷递过来一粒蜜饯，太妃摆摆手，拒了。
“你说我是何苦，我这一生，先是为了皇太后，后来一心为了皇上，我自己倒是孤家寡人一个，皇上登基后，我又一心为了伯府和她。“
说的“她”正是韦氏，叶嬷嬷心里头却说，侯夫人未必把太妃这个姐姐放在心上呢。
“我念着她打小儿不受娘的喜欢，我就多疼她一点，她那孙女儿，我瞧着不是个好的，她疼，我也跟着疼。你瞧瞧，那姑娘是如何报答我的？”
这一次，太妃一条命差点交代给宁潇，至今想来，大福殿里里外外谁不是不寒而栗，想起来都后怕？
正说着，宫里的小火者进来了，说是武定侯府又递了牌子进来。
太妃如今已经恶了武定侯府，很是不耐烦，“递进来做什么？以后都不接，不年不节的，往宫里递牌子，就说皇后娘娘家里也没有这规矩。”
第39章 这一手真漂亮！
见太妃彻底恶了武定侯府，叶嬷嬷也松了一口气，武定侯夫人实在是事儿太多了，成日里总要太妃为她撑腰，惩治儿媳妇，图谋长房爵位，这些是能做的事儿吗？
没得还会把太妃给搭进去。
叶嬷嬷是个脑子清醒的，道，“太妃早就该如此了，太妃与侯夫人姐妹情深，可也该顾一顾自己的身子骨儿。”
“是啊，我那会儿是喘不上气来，还没死呢。宁潇那姑娘，生怕因为我，坏了她的好姻缘，我都快好了，她又扑上来……哦，对了，那身衣服，太医说了什么没有？”
叶嬷嬷摇摇头，“那熏香也没有什么异常，不过，太医说了，太妃年岁大了，从前能受的一些香味，如今未必能受，若不是日常打交道的人，太妃等闲不要相见。”
多的话，叶嬷嬷也不敢说，疏不间亲的道理她懂，索性就让太妃和武定侯夫人少见面为妙。
谁还不惜命呢？
宫里这日子有什么不好的？
太妃点点头，“是了，我一个守寡的太妃，每日里礼佛度日便是。我也知道，朝中有些人不满了，以后还是少沾是非吧！”
靠近前朝的蓬莱殿，曲折的游廊，直通北面的太液池，池子里的荷叶随着天气炎热，慢慢地舒展开来，将靠近蓬莱殿的这一片湖面，铺得绿意盎然.
其中挺立的箭荷笔直冲天，其中一点粉红，早有蜻蜓立在上头了。
一大早，贵妃让人将八皇子送去了南书房读书，她靠坐在扶手游廊下，旁边一盒鱼食，正在逗弄田田荷叶间来来回回游动的锦鲤。
赵慎一身玄色箭袖，衣领袖口金线彩绣云纹，头戴白玉冠，意气风发，走了过来。
“你怎地又来了？”魏氏倒也不是不想见到儿子，就是因为太喜欢了，所以才会故意这样打趣他。
“母亲，难道儿子哪里长得丑了吗？让母亲如此不待见儿子了？”
魏氏白了这个越发俊逸的儿子一眼，道，“说吧，又是什么事？”
“明日，儿子今日又要去回春堂去了，母亲是不知道，那小丫头施针是真厉害，也疼得够呛，上一次，儿子差点疼得都没命了。”
魏氏自是心疼儿子，又知道儿子之所以跑进来说这些，多半是带有炫耀的意思，她这蠢儿子，分明是把人家姑娘惦记在心上了，还不自知罢了。
不过，她也懒得提醒。
她这一生，从未有机会想过，未来的夫君会是什么样子，“年少慕艾，不可求思”的滋味何等美好，她不曾尝过，希望儿子能够各种滋味尝遍。
“好了，别和母亲说这些有的没的，快点，究竟什么事？”魏氏好笑地道。
“母亲，儿子的府上没有请过做点心的师傅，宫里一道桂花糕特别好吃，儿子想，带一食盒出去。”赵慎很是尴尬，摸了摸高挺的鼻梁，小孩子一样难为情。
“带给谁啊？”魏氏故意问道。
“母亲！”赵慎加重了语气，越描越黑，“儿子欠了人家的人情呢，哪能空着手去啊！”
“是啊，这人情也不好还了，究竟是你欠了她的，还是她姐弟俩欠了你的？上次，你不是还说，你救了他们姐弟俩吗？”
虽气愤，魏氏倒也没有要为宁熙姐弟出手的意思，毕竟那是人家的家事，她插手，不是帮他们而是害他们，但有了机会，她还是要帮那姐弟俩讨回一二。
“我一个男人，顺手救别人一命，难道不是应该的吗？母亲，您就帮儿子要一份御膳房的点心吧！”
赵慎都用过了求的语气了，不过实在是无法。
五月里，宁熙为赵慎施针日子是在五月初三日，原本，一个月施针一次，六月里的一次施针，应当是在初二日最好，但初二是武定侯的寿辰，宁熙担心日子近了，她不好出门，是以，就把日子往前移了。
赵慎也是才得到了通知，想给宁熙带点什么，又想不出好的，毕竟交情还浅，又男女有别。
他想到上一次送那姐弟两人回府，宁煦要吃七宝斋的点心，那点心他后来尝过了，没什么好吃的。
人家对自己有救命之恩，赵慎觉得，见面的话空手不好，便想着从宫里带点心出去。
这点子心思，还瞒得过魏氏？她觉得好笑，便唤来了蓬莱阁的总管太监九停，“让人去御膳房传话，送两提盒点心来，要有桂花糕。”
九停领命去了，很快回来，魏氏便当着赵慎的面问道，“太妃那边，还是不肯见武定侯府的人吗？”
九停道，“是，不肯见！”
赵慎脑子里灵光一现，问道，“那日，太妃怎地会突然哮喘了？”
因和自己没关系，赵慎也就没有管太妃的病，只在太子等人前往探病的时候，他跟着去凑了个人数。
魏氏扯了扯儿子的衣领，将衣领摆正，道，“听说，是武定侯府二姑娘衣服上的什么味儿，刺激了太妃，哮喘才会发作。”
赵慎想到那日，自己送宁熙回家，结果被府上的老太太拦在门外的事，他一个男子，自然不会到处传这等话，今日，便将这话说了。
“老太太传了命令，不许熙姐儿和煦哥儿进门？”
“岂止！”赵慎说起来就火冒三丈，“那死老婆子居然还说让宁大姑娘和她弟弟在门口跪上，好好反省！”
贵妃倒抽了一口凉气，也跟着不屑道，“呵，她到底多大的脸？这些年在武定侯府耀武扬威，不过是仗了太妃的腰子，熙姐儿这一手釜底抽薪倒是漂亮！”
“母亲说什么？什么熙姐儿的釜底抽薪？”赵慎不太懂后宅的这些弯弯绕绕，他只知道，看到宁熙被欺负，他就很想杀人。
魏氏没有把话说透，正好九停来了，身后跟着两个太监，手里提着食盒，里头装的是糕点。
赵慎担心去晚了，会让宁熙等着，便忙起身，与他母亲告辞，匆匆忙忙地出了宫。
武定侯里，寸锦堂里来了尊贵的客人。
受武定侯府的邀请，名满江南的四大家之一的“书绝”荣秀进京后，直接奔来了。
对外放出的话，武定侯府的二姑娘颇有天赋，荣秀这一次进京是为了收二姑娘为徒。
第40章 不守妇道
彼此的颜面都有了，荣秀和韦氏都很是满意，见面之后，寒暄两句，韦氏问起了荣秀一路进京来，可还顺利？
“老太太，盛情难却，我只好从江南马不停蹄地来了，若非这一次，搭上了范家的顺风船，还未必赶得上贵府侯爷的寿诞呢！”
荣秀出身江南世家，上一辈的子侄中，两榜进士就有三人，因追求书法，十三岁上就立下决心绝不婚嫁，十六岁自梳，一手字已经小有名气，又得了当世书圣颜崇的一句“挺秀端庄”的评语而声名鹊起。
这么多年，荣秀靠给世家姑娘当先生养活自己度日，字如何且不必说，名气是起来了。
又其中一个学生成了当今皇上的淑妃，荣秀的名声，便彻底响遍了大江南北。
“是金陵范家吗？他家里怎么还上京来了？”韦氏好奇地问道。
“听说他家的哥儿在金陵打死了人，人家告到了衙门里，范家也是拿大，仗着家里在金陵的威望，又与平国公府里是姻亲，不管不顾，也不听审，直接雇船进京。因我昔年教过他家的姐儿，路上遇到了，就搭了他家的顺风船。
韦氏虽对范家在金陵出了人命案感兴趣，却也知道，如今并不是问起这些的时候。
“这一路来，真是辛苦了！”韦氏对荣秀很是礼遇，二人有就宁潇的培养计划进行了交谈，荣秀道，“当年我教淑妃娘娘的时候，是单独教的，袁家也有好几位姑娘，自有别的先生教学，并不与淑妃娘娘一块儿习字。”
荣秀早就知道，武定侯府有将宁潇培养成为皇家媳的想法，道，“淑妃娘娘进宫后，曾与我写信，专门感谢我，一手字还得了皇上的赞赏。”
宁潇“啊”了一声，明显感到惊讶。
“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可凡是有底蕴的世家大族，无一不是自小就教女子琴棋书画，一来增长学识，不愁将来与自己的丈夫无话可说，二来陶冶性情，养成贤良淑德的好品性。”
“荣大家这话，言之有理！不满荣大家，老身对这孩子期望很大，你也看到了，她是有这个资质的。离侯爷的寿辰还有几天，不知这短短日子里，潇儿的字可能有进展？”
“二姑娘的字，我也看过了，是我的学生所教，已有一定的基础。若是二姑娘将来要去考状元，这短短时日，要想有大的进展，我还真没法子，若是要在一众闺秀中出色，我还是做得到的。”
“老身就把潇儿托付给先生了。”韦氏专门起身，给荣秀行礼，荣秀虽不敢坐着受礼，回礼的时候，很是倨傲。
韦氏专门安排了客房款待荣秀，与宋梅的客房挨在一起。
等从寸锦堂出来后，荣秀松了一口气，与宋梅在客房里相聚，二人屏退了丫鬟，宋梅迫不及待地问，“先生在扬州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是说两淮盐运使家里给的束脩很高吗？”
既是如此，为何如此急匆匆地从扬州来了？
荣秀想起在扬州发生的事，受过的屈辱，她还没张口，眼泪就簌簌地掉了下来，惆怅满怀下，道，“要说起这事，我也只觉得冤屈得很！”
宋梅心头咯噔一下，问道，“老师，有什么冤屈，可和学生说。二姑娘很是听学生的话，或可让她帮忙与老太太说，从中周转。”
“我本来是在两淮盐运使陆大人家里，教他家的姑娘们，一向都挺好的，也不知道，陆大人的夫人究竟从哪里听说了一些风言风语，就疑上我了。”
荣秀义愤填膺道，“当年，我年轻的时候，尚且未想过这些事，如今，年岁已长，我一心向道，岂有那等龌龊心思？”
宋梅也是震惊不已，“如此说来，那陆夫人是失心疯了，才会认为老师……与陆大人之间有了什么？”
“可不是！”有些话说不出口。
荣秀想到自己在陆家，被当场捉奸，陆夫人拿把剪刀将自己撵得满院子跑，失尽了颜面，便愤恨不已。
只盼着人老珠黄的陆夫人即刻就死了算了。
陆家也不要脸，将事儿传得沸沸扬扬，她在江南那边实无立足之地。
荣家甚至已经对外宣称，不再认她这个女儿，她唯有趁着消息没有传到北边来，先站稳脚跟。
“她也同为女人，我这么多年在她陆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竟然丝毫不听我分辨，便一口咬定，是我不守妇道！”
宋梅倒抽了一口凉气，“陆大人难道就不帮老师说一句话吗？“
“他？”荣秀冷笑一声，“你又不是不知，男人有几个好东西的？他见我抵死不从，恨我还来不及，如何肯为我分辨一二？”
宋梅半点都不怀疑，略一思忖，“老师，眼下老师只有先在武定侯府暂且安身，一旦二姑娘被选为郡王妃，若二姑娘肯为老师说一句话，那些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这也是荣秀的意图，她没想到，自己还有这等运气，便生了一心教好这位学生，将前途身价都压在其上的打算。
只宋梅心里，百思不得其解，陆夫人为何会一口咬定是老师不守妇道呢？
回春堂里，还是秦嬷嬷陪宁熙来的，这一次没有遇到上次那种解蛇毒的事，一到了门口，张仲敬就跟迎神一样将宁熙主仆二人往里头迎。
“上次那个老丈，后来如何了？”宁熙关切地问道，毕竟是自己今生的第一个病人，若非身份不允许，她应当尽职尽责地帮人家药到病除。
“有了姑娘那一手，还能有差池？小的按照姑娘的吩咐给他疗过几次，又开了几副固本求元的方子，用过几次后，就面色红润，活蹦乱跳了。”
宁熙听了这话，也高兴起来。
她正往里走，门外就冲进来一个中年男子，一阵风儿样进来，秦嬷嬷忙拦在了宁熙跟前，皱起眉头。
“姑娘，请受小的一拜，小的代替小的父亲，感谢姑娘的救命之恩。”这人纳头就拜，“小的在这里蹲守姑娘数日，一直想感谢姑娘，今日终于得偿所愿了！”
宁熙待他抬起头来，一看，正是上次那老丈的儿子，“不必了，医者救死扶伤，本就是分内事！”
张仲敬心头已是吃了一惊，这人居然在门外蹲守，姑娘以后再来，怕是不太方便了。
秦嬷嬷将这人好生劝走后，张仲敬带着宁熙去了后院。
第41章 纯粹把他当个病人
赵慎已经等着了，只是在床上扭捏得厉害。
第一次是不认识宁熙，不知道她就是武定侯府的大姑娘，光着膀子，亵裤拉至小腹，他倒也没有心理负担，但这一次，情况不同了。
都见过好几次面了，且知道了她的身份，他若是还袒胸露乳的，岂不是对宁熙不敬？
“殿下，宁大姑娘来了，属下帮您宽衣吧？”墨痕不知道自家主子在墨迹什么，听着说话声越来越近，不得不出言催促。
“你也知道，人家是大姑娘，如何方便？”赵慎纠结得都说不出口来了。
正说着，宁熙进来了，张仲敬抬手向宁熙道，“请，殿下在这边！”
秦嬷嬷比宁熙还要纠结，道，低声对宁熙道，“姑娘，这病人用针，可否穿一件衣服？”
宁熙却笑道，“嬷嬷，虽然我对自己用针很有信心，但为了安全起见，还是不穿衣服的好。”
这就是还是要脱了！
赵慎正打算牙一咬，把自己剥光了算了，宁熙已经绕过屏风过来了，在床边的小凳子上坐下来。
这一次，她并没有戴幂蓠，朝赵慎伸出手去，“殿下，我先帮你把脉吧！”
赵慎看着她的脸，手自动就朝她伸了过去，见她凝神调息，心无旁骛的样子，赵慎突然觉得好是羞愧。
人家纯粹只是把他当了个病人！
赵慎不纠结了，可心里又有些不甘心。
待墨痕过来给他宽衣，他偷偷打量宁熙，见她背对着自己，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心里头竟然偷偷地用手比划了一下宁熙的腰，觉得大约自己一双手就能握住。
也不知会是何等柔软！
不能想了，再想就会出丑了。
行针，是一件非常伤神费精力的活，赵慎的蛊毒又凶险异常，非一般的毒性，蛊毒是个活物，甚至还有自己的浅显的意识，宁熙根本不敢拿赵慎的性命开玩笑。
她依旧先是在赵慎的后背上行了一套针法，之后，用手指按在他的腰际，沿着带脉，让他转身，面向自己，再次在他的胸腹处用针。
此时的赵慎，如前次一样，痛得浑身冒冷汗，心头的那些懵懂的想法，已经烟消云散了。
他见宁熙眼中生出的不忍，心头也升起了些委屈，喊了一声“疼！”
那声音湿漉漉的！
墨痕在一旁听到，两腿一软，差点跪了！
这是他主子叫出来的声音吗？
比春天里的猫儿叫还要让人灵魂出窍。
宁熙却如同能够感同身受一般，她甚至想到，第一次疼，他忍忍就过去了，每次都这么疼，身体会造成一种应激反应，就算心里想着不疼，肌肤也会有记忆。
“下一次就不会这么疼了，会一次比一次轻！”
宁熙的手轻轻地拂在赵慎的肌肤上，他浑身一颤，身下差点起了反应，吓得他又是一哆嗦，暗叫好险。
这出了丑，他这辈子就不用见人了！
这小弟弟，平日里倒是乖巧，关键时候，竟然敢嚣张！
好在宁熙全神贯注，也没有注意到，只将最后一针扎在了关元穴，那地方又是敏感，赵慎只觉得，这行针，比受慎刑司的刑法还要痛苦。
疼，已经不是最痛苦的，害怕，反而成了折磨他的情绪。
最后，宁熙将最后一针抽出来，又为他把脉，道，“好了，若是殿下不随意动用真气，也不必非要一个月用一次针，不过，保险起见，我建议还是每一个月用一次，这样叫人放心。”
“还是一个月用一次吧！”赵慎可不想多等，又皱眉道，“若是我用了真气，是不是不等一个月就要用一次？”
宁熙以为他是不听话，要与人逞凶斗勇用真气，斜睨他一眼，“若殿下动用了超过八成的真气，也不必再找我用针了，直接……”
“准备后事”几个字，宁熙到底不忍说出口，赵慎却乐得没有管住自己的两个嘴角，直接裂到了脑后勺去了。
宁熙去了外面，张仲敬在向她讨教，赵慎换了一身衣服出来，墨痕的手里提着一个食盒，赵慎道，“这是我给煦哥儿准备的点心，他骑马骑得怎么样了？”
“多谢殿下！这今日祖父在教他，我没去瞧，也不知道呢。”
宁熙的鬓发有些凌乱，过堂风吹过来，发丝在空中飞舞，有几根贴在她的脸颊上，令赵慎无端对那几根发丝有些嫉妒。
他看着姑娘明艳如二月海棠般的脸蛋，一时间有些出神，只听见宁熙说起，煦哥儿为了骑马都不好生读书的话，接过话题道，“父皇请了颜炳真老先生进京给几位弟弟当老师，若是煦哥儿愿意的话，我想想办法，让煦哥儿拜在颜老先生的门下。”
“这可以吗？”宁熙的眼中难以避免地显出神往之色，但她也知道，要拜在颜老先生的门下，是一件何等不易的事。
连皇上请颜炳真给皇子们当先生，都是下了三道旨意，对于一位真正的大家，有着两任帝师之称，门生故旧遍天下的博学鸿儒，他有必要收弟弟这样的学生吗？
赵慎只觉得，只要她想要，便是赴汤蹈火，他也愿意为她达成。
“颜炳真膝下独子，但身患沉疴，药石无效，听说命不久矣。他这一次之所以肯进京，也是想通过父皇，让太医院的太医们出手，是否有回天之能。”
宁熙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闪烁着光芒看向赵慎，“还请殿下从中帮忙周旋！”
赵慎自是愿意，笑道，“听说他明日就会进京，到时候，我帮你想办法！”
“好！”宁熙笑靥如花，赵慎看了，只觉得莫名地高兴，他只想着，这是他的救命恩人，唯有她开心了，才能好好帮自己治病，他们二人中间，并没有其他的。
宁熙接过了赵慎从宫里带出来的点心，坐上了武定侯府的马车，她想起前世，并没有相关颜炳真的任何记忆，也不知道颜炳真的儿子究竟患了什么病？
不过，不用着急，等颜炳真来了再说。
武定侯的寿辰就要到了，武定侯府里这几日正到处打扫装饰。
马车从角门进去，到了二门口停下，宁熙下了马车，在秦嬷嬷的陪同下一块儿进去，行不多远，便看到上房院的丫鬟来了，见过礼后，道，“大姑娘，老太太和太太、二太太、三太太和姑娘们都在寸锦堂等着，直等大姑娘过去了！”
第42章 人家小姑娘摸了你
临潼郡王府最早是前朝的一座亲王府，后来，被大随最后一代皇帝魏英赐给了当朝的太师付京，成为一座太师府。
付京是个地地道道的大贪官，只因惯会曲意媚上，八面玲珑，又斗得一手好蛐蛐，得了魏英的宠信，在朝中卖官鬻爵，大肆敛财，将一座太师府修建得美轮美奂，其重檐叠宇，朱梁画栋之气派，有禁中气象。
自去岁，靖元帝下旨封赵慎为郡王，并将这座保存极好的府邸赐给赵慎之后，工部只将门脸和前宫后殿按制进行了修葺。
除了庭堂中轴线上几座庄严的建筑，其余游廊廊曲折，园囿锦绣，但见清斋书院，点缀在池台烟柳之中，后院假山重叠，如崆峒在岫，极尽奢华。
赵慎没有走正门，而是从角门进来，穿了游廊，进了前书房，在府里听差的下人们便围了上来。
如按照往日，赵慎必定是要先沐浴一番，将在外面沾染的灰尘洗净，今日，他坐在太师椅上，看着窗外的景致，几盏茶都喝完了，却没有动静。
冬阳甚是好奇，上前道，“主子，浴池里已经放好了水，主子不去沐浴吗？”
赵慎摸着自己的肚腹，从后背一直到前面的关元穴处，眼中显出沉迷之色，那种从未有过的异样感觉生出，令他如痴如醉。
若是沐浴过了，留在肌肤上的，那小手带来的柔软感觉，还会在吗？
冬阳也不知道主子犯了什么毛病，上前一步，再次提醒，“主子？”
赵慎看了冬阳一眼，原本想问问，他和姑娘家在一处，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又打量冬阳一番，“算了，问了你也不懂！”
冬阳眨巴眼睛，不带这么欺负人的，悲愤道，“主子都没问，怎地就知道奴才不懂了？”
“那我问你，若是有女人在你身上摸一把，你那啥，有反应吗？”
说着，赵慎的眼睛还专门往冬阳的身下瞥了一眼，冬阳一把捂住了脸，拖着哭腔道，“主子这不是往奴才的伤口上撒盐吗？奴才有那玩意儿吗？”
“我说不问吧，你非要我问，我问了，你又扛不住！”
算了，横竖下个月还要再去行针的，也不是这机会错过了就没有了。
哼着小曲儿，赵慎心情极好地起身就往书房后面的浴池里走。
浴池盖在一个高且宽敞的房子里头，窗外几丛翠竹掩映，几缕斜阳照进来，余晖落在水面上，映射出点点金光。
赵慎将身上脱干净了，踩着台阶，便下了浴池，他背对着窗户，胡乱往身上洒了几捧水后，便走了神。
脑子里心里头还是想着宁熙，她那小手在自己的身上游走，偏偏神情那么专注，可见并不是如自己想的那般，而是心无旁骛。
“要不要属下过去，帮主子一把？”
一道妖媚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赵慎被惊得几乎蹦了起来，忙扭过头，看到支起的窗格子外头，站着一位束起了高高马尾，身着玄色箭袖的女子，峨眉如黛，星眸如海，眼中透出一抹讥诮。
她的目光如同之前赵慎看冬阳一般，朝下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
关键是，之前冬阳是在赵慎面前，而此时，赵慎整个前身都贴在池子上，将自己的弟弟护得严严实实，生怕走了光，且池子离窗户还有一丈多远的距离，她能看个屁啊！
她只看得到赵慎的一个头。
“帮我什么？”赵慎没听懂。
“自是帮主子纾解纾解啊！总是用手，有什么趣儿？有属下带着殿下，把你的活儿练好了，将来把那小姑娘娶进门，主子本事出众，她岂不是爱慕主子得紧？”
赵慎一个童子鸡，哪里见过这等世面。
这女属下的话未说完，他一张脸羞愤得比熟透了的虾子皮还要红，“左荆，你活该死了男人，当个寡妇！这是女人说的话吗？你滚，别占老子的便宜！”
“主子别恼啊！听说明华堂最近出的春.宫既精致，画工又雄厚，男女栩栩如生，毛发可现，要不，属下孝敬主子一套？”
左荆说“毛发可现”的时候，赵慎竟然忍不住摸了一把自己的身下，他气得快跳起来了，喊道，“冬阳，你个狗日的死哪里去了，爷洗个澡，都有变态偷窥，爷起来了，给你阉第二次！”
冬阳听得这边动静，连滚带爬地来了，一看左荆大人竟然在窗外，忙过去，几乎跪下，“左堂主，左祖宗，您赶紧得走吧，给奴才一条活路？”
左荆哈哈大笑，不敢再逗了，道，“主子，人家小姑娘摸了你，可一定要记得找人家负责任哦！”
“滚！”赵慎一张脸黑得要滴下水来。
左荆忙将窗户往下一拉，“嘁”了一声，嘀咕道，“老娘可从来不吃童子鸡呢！”
赵慎一巴掌拍在水里，激流爆起老高，落下时将冬阳罩在其中，冬阳顷刻就变成了一只落汤鸡。
“这该死的左荆！”赵慎竟然找不出能够骂人的话来，“本王要撤了她这个暗阁谍堂堂主！”
冬阳在一旁劝道，“爷，左堂主的话还是有一定的道理！”
“什么道理？狗屁的道理，你说说，你要敢说个没道理来，我再阉了你！”
冬阳心说，我下面啥都没了，爷还要怎么阉？
他只敢腹诽一下，道，“这满京城里，别说亲王勋贵了，就是多收了三斗米的小富人家，都要多收一个通房呢，爷跟前，连个丫鬟都没有，也难怪会叫人瞧不起。”
“放屁！别人不知道，难道左荆也不知道本王不能近女色？哼，她分明就是找死！再说了，本王凭什么要让一个丫鬟占本王的便宜？本王的身子难道不值钱吗？”
得，难怪母蚊子都不许靠近呢！
却让武定侯府的大姑娘快摸个遍了，看来，以后要对大姑娘尊重些了，妥妥的未来女主子。
宁熙来不及更衣，便被迎进了上房院里，才进了院子，便听到里头传来欢快的笑声，她迟疑了一步走进去，还没来得及行礼，便被李氏拉了过去道，“大姑娘，快过来，这是誉满天下，有‘书绝’之称的荣大家！”
第43章 捉奸
前世，宁熙是听说过荣秀的名字，那时候，弟弟没了，母亲过世，父亲被调任扬州巡盐御史，她被送到了外祖母家。
年关将近，金陵那边的老亲给平国公府送节礼，来的是四个管事嬷嬷，陪着外祖母说话，她和姊妹们退避在碧纱橱里，可外面的声音还是隐约听得到。
其中之一，便是荣秀在江南这边做下的好事，她给两淮盐运使陆大人家的姑娘们当老师，陆夫人寿辰那天，多喝了几杯酒，回屋里去更衣，结果，抓了奸。
陆大人和荣秀滚在一起。
一个故作浪语，在下面说，“今日是夫人狗长尾巴的好日子，你也该忌两日，倒为我脏了身子。快离了我这里罢。”
一个一面大动，一面喘吁吁道，“快别说这样的话，为了你，我是宁愿死了的。那妒妇平日里防我跟防贼一样，我迟早休了她。”
“你休了她，与我什么干系？”
“我休了她，自是要娶你进门！”
这番话一听，陆夫人还有的好？
一脚将门踹开，上前抓了那一对男女。
据说，当时，陆夫人是拿着剪刀，逼得赤身裸体的荣秀满院子跑，出尽了大丑。
而陆大人本就是个妻管严，陆夫人为陆家生下三儿两女，一女贵为当今皇妃，又为陆大人的父亲守过孝，府上还有两房美貌妾室，身无恶疾，无论如何都不符合“七出”之条，何来休妻一说？
又有陆老夫人为陆夫人撑腰，当下，由陆老夫人出面，将荣秀撵了出去。
这桩事，虽说陆家不肯张扬，外头传得不多，可但凡门第稍微高点的人家，谁不知道呢？
暗地里，早已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宁熙并不知道前世那桩事，这会儿究竟发作了没有，毕竟，她听说的时候，已经是腊月里了，而此时，尚在五月末。
“不是听说荣大家在扬州两淮盐运使家里坐馆吗？怎地到了上京来了？”宁熙自然知道，李氏之所以如此殷勤，要为她引荐荣秀，是为了炫耀。
李氏虽被罚了跪祠堂，可总是以中馈为由在外晃悠，并没有好好反省。
荣秀脸色一变，很快恢复镇定，“大姑娘怎地知道，我在那边坐馆的？”
荣秀不得不谨慎，她担心，自己扬州那边的事儿，这么快传到了京城来。
“一直仰慕荣大家的大名，且，我外祖母家里在江南那边有老亲，前儿说起要为府上的姊妹们请女先生，便说起了荣大家，还说，想找一个如荣大家一般，有才名的来教才好。”
宁熙也是满嘴胡话瞎说。
荣秀海松了一口气，“原来如此，听说平国公府的姑娘也是极好，只可惜，我已经接了贵府上的帖子，要单独教二姑娘的字，怕是要让平国公府失望了！”
宁熙笑了一下，“这也是缘分，怎么，二妹妹要单独学写字了呢？”
李氏道，“你也不是不知道，宫里贵妃对你二妹妹格外器重。上次龙舟节，专门赐下了凤钗。二婶寻思，你二妹妹不能做个只有貌而无才之人，将来要为武定侯府争光，才请荣大家来指点书法。”
李氏边说，边看宁熙的神色，见她脸上淡淡的，以为宁熙不知道贵妃的赏识是什么意思，便朝宁渺看了一眼。
宁渺是二房的庶女，要在嫡母手里讨生活，不敢不从，忙过来，道，“大姐姐，说不得我们家里要出一位王妃了！”
“是吗？是谁？”宁熙朝宁潇上下打量去，“啊，我明白二婶的意思了，贵妃娘娘看中了二妹妹，是要为二妹妹指婚吗？”
李氏啐道，“胡说什么呢，贵妃娘娘怎么赐婚？要赐婚也是皇上或是皇后，贵妃娘娘膝下有二子，长子五殿下与你姐妹年龄相近呢！”
“哎呀，母亲，又拿潇儿打趣了，不理你们了，就只会胡吣！”宁潇说着，便朝罗汉床扑去，一头钻进了韦氏的怀里，惹得韦氏一阵大笑。
“那真是要恭喜二婶，恭喜二妹妹了，这确是咱们家的大喜事！”宁熙淡淡地笑着道。
她心说，真是眼皮子浅的，那凤钗原是宫里银作局打出来，皇帝用来赏后妃们的，宫里但凡有点位份的谁没有，不过是样式不一样罢了。
要这么说，贵妃娘娘赐给她龙凤手镯，那她现在难不成已经成了……呸呸呸！
宁熙想到这里，一阵无语。
从上房院出来，宁熙扶着曹氏，一路无话，曹氏以为女儿是看到了二姑娘有了好着落，心里有些不舒服。
她将女儿拉到了炕上坐下，只留了秦嬷嬷在一边，摩挲着女儿道，“月前，你和煦哥儿落了水，你外祖母派了嬷嬷来，说是要接你和煦哥儿过去玩几天。前儿又打发了人来问，几时你和煦哥儿去住些时日？”
宁熙想到前世，外祖母是打算将她许给表兄曹珏的，若她不曾经历前世那些，也会觉得曹珏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平国公府二房嫡子，无宗妇之累，表兄又生得面若桃花，性情柔和，对女孩子极为爱重，除了不喜好读书，当真没有什么值得诟病的缺点。
但她知道，二舅母心中看上的人选是表兄的姨表姐，皇商范家的姑娘。
前世发生了那件事，外祖母伤心过度，一病不起。过世之后，二舅母怕她留在府上坏了表兄的姻缘，说她克死了外祖母，大冬日寒夜里将她撵出了门，若非赵慎相救，她怕是要冻死在及笄前的那一年冬天了。
表兄虽伤心欲绝，可除了为她流泪外，并没有能耐庇护她。
重活一世，宁熙只想好生感激佛祖，珍惜这重生来的机会，好生护着父母弟弟，保他们平安，还掉赵慎相护的恩情，并不想考虑这婚姻之事，更加不想与表兄扯上任何关系。
“母亲，我和弟弟去平国公府玩，母亲怎么办？母亲又不能和我们一块儿去。再说了，等祖父的寿辰过了，女儿想去岫云庵上香还愿。”
“还什么愿？我的儿还许了什么愿？”
“上次弟弟落水，我就许了愿，若弟弟能够好好的，我就要去岫云庵给菩萨上香还愿。”
“好孩子，难为你了！”
曹氏不再说送姐弟俩去平国公府去的话，她原打算是等侯爷的寿辰过了，送姐弟俩去住些时日，一来，让姐弟俩在老太太跟前尽孝，二来，曹氏的确也存了将女儿嫁回娘家的心思。
宁熙回屋后，曹氏叹了一口气，“熙姐儿原先还总吵着要回平国公府去，如今，却偏又不肯去了。”
秦嬷嬷知道曹氏的心思，想到大姑娘将人家郡王爷的身子都摸遍了，与平国公府的婚事怕是谈不成了，便道，“太太也别着急，大姑娘到底落水了，发生了这些事，恋着太太，不肯出门原也寻常。”
西厢房里，宁熙正愁得揪头发，如何才能知道，荣秀在扬州那边到底有没有出事呢？
第44章 且看她们狗咬狗
宁熙捋了捋人际关系，两淮盐运使陆斌的女儿是宫里的德妃，生的儿子正是赵偲。
赵偲已经聘的是次辅兼礼部尚书王珪的孙女儿为妻。
王家自前朝一来，便是人才辈出，王珪孙子这一辈里头，更是一门五进士，父子两探花。
王家大姑娘长相并不秀美，鼻子据说大得有些难看，但德妃之所以将这样一位姑娘聘给儿子，看中的便是王家门生故旧遍天下。
王珪眼看就是下一任首辅，对赵偲夺位有莫大的助力。
前世，也的确是赵偲坐上了龙椅，之后，他就嫌弃中宫，也不知何时，与宁潇勾搭上。
陆斌的弟弟陆述是刑部侍郎，陆斌那边出了事情，京中其他人不知道，陆述肯定是知道的。
宁熙想派人出去打探一番，她让人请来了奶嬷嬷江氏。
将屋里的人都屏退了，宁熙道，“嬷嬷是把我奶大的，平日里疼爱我胜过疼爱我那奶兄，我都是知道的。”
江嬷嬷听这话，很是感动，“姑娘快别这么说，姑娘那么小一点，我就抱在怀里，你那奶兄一个粗人，离了我，又不是活不下去！”
宁熙一笑，“我们这一房在这府里的境遇，嬷嬷比谁都明白，若是再不奋争一下，将来怕是连渣子都要被人吞干净了。”
江嬷嬷见大姑娘如此明白，很是高兴，“姑娘能想到这些，嬷嬷我就没有白担心了。”
“我想让奶兄帮我个忙！”
宁熙将心里的打算说了，“我也是前日出门，听说了一嘴，说是二房那边请来的荣大家竟是……与主人家不干净的，也不知道这是风言风语，还是真的。她前头效力的那一家和刑部侍郎陆家是兄弟，要是有个风吹草动，这边不可能不知道。”
江嬷嬷道，“这个容易，你奶兄成日里在外头东奔西跑的，很认得几个人。”
没有什么关系比奶嬷嬷和奶兄江泰更牢靠的了，自己就是他们的生存之本，宁熙也不怕奶嬷嬷和奶兄背叛她。
前世，奶嬷嬷就是为了护着她，和宁潇拼命，最后被赵偲处死的。
想到赵偲，宁熙心里就充满了无法排泄的愤懑，虽然前世，她临死之前，拉了赵偲那个一国之君陪葬，但想到赵偲那样坑害自己，也坑害了赵慎，宁熙就想将他碎尸万段。
次日，宁熙这边就得了消息，说是陆斌的老母前两日从扬州来到了上京，说是想念宫里的娘娘了。
江泰买通了厨上采买的人，打听得陆老夫人这次来，是被大儿子气来的，大儿子居然和家里请的女先生苟且，被抓了个正着。
那女先生不用说，就是荣秀了。
宁熙笑了，眼看祖父的寿辰就要到了，她生怕陆家不知道武定侯府请了荣秀当先生，给宫里嘉宁公主写了一封信，说起家里老太太专门给二姑娘请了名满天下的大家荣秀当先生。
宁熙在信中问道，“我听说，荣大家原先是在扬州陆大人家里当先生，嘉宁，你替我问一下，荣大家的水平究竟如何？说不得是个沽名钓誉的。”
嘉宁公主是宫里贤妃所出，贤妃在闺中时候，与曹氏是最好的手帕交，曹氏经常带宁熙进宫去拜见贤妃，宁熙与嘉宁年龄相仿，很是玩得到一块儿去。
陆述的女儿陆巧晴进宫看望德妃的时候，也与嘉宁一块儿玩过，两人的感情虽比不上宁熙与嘉宁，但也不差。
嘉宁将陆巧晴请进宫里，面对面问她，荣秀究竟如何了？
陆巧晴吃了一大惊，她自然知道，荣秀在扬州大伯家里闹得很是不堪，这几天家里也传得沸沸扬扬，怎么三令五申都没用，以为这些事在京城都传遍了，索性就实话实说了。
“她字写得如何，我是不知道，我只知道，她勾引男人的本事一等一地好！”陆巧晴嗤笑道，“我就不明白了，既然已经自梳了，说是这辈子都不嫁人了，和我大伯父又算怎么回事。”
嘉宁已是惊愕得说不出话来了，“你祖母就是因为这个才进京的？”
“我大伯娘气得病倒了，祖母怕留在那边，给大伯娘添麻烦，不得已才进京的。”
“你知不知道，那荣秀也进京了！”
武定侯府请荣秀的事，并没有大肆宣扬，毕竟，宣扬也宣扬不起来。
轮到陆巧晴目瞪口呆了，半天才道，“武定侯府疯了？这种人请来当女先生，也不怕坏了自家女儿的名声。”
“要坏也只会坏一个，听说是武定侯府的老太太专门给二姑娘请的。”
“也是，武定侯府是侯夫人当家，又不是宁熙的亲祖母，要请，也轮不到她！”想到自家伯娘那边被这女的祸害成这样，陆巧晴越想，越是不甘心。
她从嘉宁的殿里出来，前往德妃宫里去，给德妃请安后，将这桩事，一五一十跟德妃说了，德妃也是才知道，原来祖母进京为的居然是这缘由，不由得气了个倒仰。
“我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居然不知廉耻到这等地步。武定侯府也真是的，什么香的臭的都要。宁潇那贱人，到底想干什么？”
陆巧晴是在一次买首饰的时候，与宁潇起了冲突，被宁潇骂了一句“穷光蛋”，一直耿耿于怀，连带地，对宁熙也不假辞色。
陆德妃道，“这件事，也不知道是谁在后头推波助澜，应当是与荣秀那贱人不合的，想拿咱们当刀子使。使就使吧，这也是个机会。你不是一向与宁潇不合吗？这一次，我们就把她也捎带上了。”
“她既然敢聘荣秀为老师，就当有被染黑熏臭的觉悟。”陆巧晴道，“大姐姐，你打算怎么做？”
“这有何不好办的？武定侯寿辰，你回去后，跟叔父和婶婶说活，到了那一日上门去贺寿，难不成，他们还会把客人往外撵不成？”
陆巧晴乐坏了，“到了那一日，我也要去！”
宁熙收到了嘉宁递出来的信，信里，把她从陆巧晴这里听到的事，添油加醋地说了。
宁熙笑了一下，将信放在火上烧了，道，“且等着看她们狗咬狗了！”
第45章 这等淫妇，唯有妓院才适合她
这些日子，宁潇一直在荣秀的指点下，勤奋练字。
比起宋梅来，荣秀确乎有一定的本事，宁潇的一手字，很快便有了些看头，为了能够在侯爷寿诞日那天扬名，荣秀专门让她练习了中楷。
虽不甚好，但荣秀道，“明日，随家里长辈们前来的，多是近及笄之年，尚未定亲的姑娘们，她们只想着嫁个好郎君，如何肯静下心来在家里练字，以前会写，必定也都生疏了。二姑娘这一手字，虽算不得好，可也拿得出手！”
宋梅在一旁道，“况，二姑娘明日并非是要靠这一手字来扬名，而是靠荣大家来扬名，真正扬名的日子是在明岁的曲江春宴上。”
宁潇方才松了一口气。
侯府已是张灯结彩，做好了寿宴前的一切准备，前院请官客，后院请堂客，后院定了在临水的嘉荫堂摆宴席，旁边的秀锦阁做退居更衣用。
二太太李氏以中馈为由，自是不会在宗祠里罚跪了，铆足了劲，要在这次寿宴上，也显声扬名，再次将大房压一头。
李氏有韦氏做靠山，曹氏自然不会与她争锋。
到了正日子，李氏一身锦绣华服，高髻钗环翠绕，一会儿要去二门迎客，一会儿要去看灶上，一会儿又有人拿了对牌来支领物件，还有请示下的，忙得脚不点地，却也精神抖擞。
不一会儿，听说前头刑部侍郎陆家的堂客和姑娘来了，这一家一向没有往来，韦氏便不耐烦地让曹氏去迎一迎。
曹氏与宁熙一块儿到了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