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临渊姜卿卿（裴临渊姜卿卿）在哪免费看-裴临渊姜卿卿已完结全集大结局小说
时间：2023-05-31 06:09:42 热度：37.1℃ 作者：网络
她那澄澈的眸底，分明暗藏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决绝！
裴临渊紧紧盯着姜卿卿，满眼不可置信，却怎么都不敢上前去摸她的脉搏。
他深吸了口气，倏尔转身大步冲出了寝殿。
“太医呢？！”
话刚落，只听东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裴临渊凝眉望去，来人却不是太医。
只见姜明慎身穿龙袍走进院中，神色焦急不安。
他疾步上前，看向裴临渊的双眼不掩威严与凌厉：“你方才为何喊太医？我阿姐人呢，是不是她出了事？！”
闻言，裴临渊眸色微暗：“她有没有事，皇上不是该问自己吗？”
第十二章
听着裴临渊那没什么起伏的语气，姜明慎心底冒起了火。
可还没来得及出声，院外又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是雪儿终于带着太医匆匆赶了回来。
看见姜明慎站在院子里，两人皆是一愣，顿住脚步就要行礼。
“参见……”
然而话刚出口，就被裴临渊冷声打断：“你们分不清轻重缓急吗？”
雪儿一怔，又想起姜卿卿，连忙抓着太医对姜明慎仓促行了个礼就向殿内跑去。
见状，姜明慎眉心更深，垂在身侧的手骤然捏紧。
他什么都没再说，越过裴临渊，紧跟着也向寝殿走去。
自从姜卿卿拿了和离圣旨离开后，姜明慎的胸口就好似堵了块石头一般喘不上气。
他总觉得她最后的那个眼神像是在道别，心也愈发不安起来。
掌事太监向他提议，说可以派个人到摄政王府确认长公主是否平安。
但犹豫了很久，姜明慎到底还是不放心，一定要亲自看见姜卿卿没事才行，便在上朝前匆忙赶来。
这一路的忧虑和惶恐，终究在望见床榻上苍白面色的那人时成了真。
“阿姐？”
姜明慎狠狠愣住，只觉不知哪来的寒意侵袭全身，连血液都仿佛冻凝。
他一把抓住雪儿的手臂，眼底片刻间不满血丝：“长公主怎么了，说！”
雪儿眼眶通红，声音止不住地颤抖：“奴、奴婢也不知道……公主一回来就说乏累，想独自在屋里歇息，然后就把婢女们都给赶了出来……”
“后来没多久，王爷来了，他推开门进去，这才发现公主不知怎么竟倒在血泊中……”
闻言，姜明慎脸色愈发阴沉。
他松开雪儿，转而看向正在给姜卿卿把脉的太医。
“长公主如何了？！”
太医浑身猛地战栗了下，神情惊恐而茫然，好像遇见了什么足以魂飞魄散的事一般。
而听到姜明慎突然的问话，他当即就回过身整个人伏在了地上。
“回、回禀皇上……长公主，她、她……”
“她怎么了！”姜明慎勃然大怒。
太医额上流下一滴冷汗，重重叩首在地。
“长公主她身中乌头之毒，早已没了气息和脉搏，已是无力回天了皇上！”
在雪儿、太医和姜明慎都相继走进殿内之后，裴临渊却仍站在原地。
他掩在袖中的双手缓缓收紧，指骨分明如白玉般的手背上青筋都凸起。
十指上沾着的血早已冷凝干涸，可裴临渊还是莫名能感受到曾停留过的温热——
姜卿卿最后的温热。
他不敢进去，不敢从太医的口中听见那个他已经预料到的回答。
可许久，裴临渊终是迈动了僵硬的双腿。
却不料刚踏过殿门，就听到太医那惶恐慌乱的语气。
无力回天！
裴临渊心头一闷，如潮水般的绝望瞬间将他淹没。
浑身更像是被利刃划破肌肤、刺进血肉、割断经脉，然后将骨头生生剜出来一般的疼！
话落，殿内瞬间雅雀无声。
姜明慎瞳孔骤然紧凝，只觉天崩地裂。
他猛地抬手拽起了太医，面色冷沉地仿若结了层冰霜：“你刚才说什么，你再给朕说一遍！”
太医战战兢兢，整个人抖成了个虱子：“臣不敢欺瞒皇上……皇上若不信，可传其他太医，但长公主她……”
后面的话他不敢再说了。
姜明慎目眦尽裂，死死地盯着太医。
片刻，他倏地松手转身——
狠狠一拳就砸在了裴临渊的下颌上！
第十三章
姜明慎虽还是个十二岁的少年，但他终日习武，力气并不轻。
裴临渊还未回过神，猝不及防挨下了这一拳。
他连着后退了几步才站稳，再抬眸时，眸光如寒潭般冷寂。
但姜明慎没有丝毫畏惧地直视着他，胸口因满腔怒火而起伏着：“裴临渊，你究竟对我阿姐做了什么，她为何会饮毒自杀？！”
“你把阿姐还给我！”
裴临渊下颌隐隐作痛，可看去的双眼仍像淬了毒：“臣也想知道，皇上昨夜见到长公主，又同她说了些什么？”
话落，姜明慎紧凝着眉，却再说不出半个字。
他昨夜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了姜卿卿，甚至还逼得她下跪恳求。
这样的话，他怎么说的出来？
姜明慎的心狠狠抽痛起来，如青天霹雳砸在头顶，眼神中只剩下空洞与苍白。
阿姐那么疼他，怎么会独留下他一个人？
她怎么会死？！
姜明慎一阵失神，僵硬地转过身看向床榻。
姜卿卿身上还穿着昨夜进宫与他相见时的那件雪白襦裙，面容姣好平静得好像只是睡着了一样。
可那襦裙上染着的暗红血迹，分明在昭告着她的离去。
一瞬间，姜明慎浑身的力气好似被抽光，整个人直接伏倒在榻前，嗓音哽咽颤抖：“阿姐……”
明明他还想要和她道歉的，可是不过半天，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没了阿姐，以后他该怎么办？
从此，再无人会在天寒时叮嘱他添衣。
无人会将他拥在怀中，安慰他说：“我们阿慎是这世间最好的少年了，将来一定会成为人人敬仰的皇帝。”
更无人再会用那样温柔的语调，唤他一句“阿慎”！
“阿姐——！”
“我是阿慎啊……阿姐，你为什么不睁开眼看看我？！”
“是我错了，阿姐，都是我的错……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可不论姜明慎如何喊、如何哀求，榻上的那人仍无半点声息。
就连眼睫都不曾颤动半分！
姜明慎去拉姜卿卿的手，却被她掌心里的冰冷给冻到，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但他并没松开，而是拉着抵在了自己的心口上，像是想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她。
可终究还是徒劳……
寂静的殿中久久地回绕着姜明慎悲怆的声音。
那泣声嘶哑得好似被刀子刮过喉咙，撕扯出血肉，狼藉不堪。
不知过去多久，姜明慎才渐渐停止了哽咽。
他缓缓地站起身，眼眶还是通红的，可眼底却好似结了层冰霜。
望着几步之远外的裴临渊，姜明慎语气寡淡而凉薄：“长公主姜卿卿，薨于北昭四年正月十七，举国守孝三月，以先帝嫡女之礼厚葬于皇陵。”
闻言，裴临渊眸光一冷。
“你要把她带走？”
姜明慎淡淡抬眼：“她是北昭最尊贵的长公主，自然要葬在皇陵。”
裴临渊几乎是脱口而出：“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你不能带走她。”
“明媒正娶？”姜明慎扯出一抹讥讽的笑，“摄政王怕不是忘了，三年前我阿姐嫁给你时，整个摄政王府连一条红幔都找不出！”
“而且阿姐在昨夜已经向我求了她与你的和离圣旨，如今你与她——”
“再毫无瓜葛！”
第十四章
裴临渊下颌线条一紧，四肢僵硬得动都不能动。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漆黑眼眸里的情绪复杂不明。
姜卿卿……要和他和离？！
见他如此，姜明慎微皱起了眉：“阿姐没有把圣旨给你？”
裴临渊没应声，眼前却忽然无端发昏，整个人紧接着就向一边倾倒。
他下意识地扶住了身侧桌案，这才勉强撑住身子站稳。
可掌心中传来的清晰触觉却是让他眉心一皱。
不是木头，反而像是……布帛？
裴临渊不解地垂眸——
只见那桌案上，赫然摆着一道明黄圣旨！
他浑身一震，眉心深深皱起，猛地伸手便将它拿了起来。
定睛看去，眼前尚且还在发花，但还是看清了上面的字——
“北昭长公主姜卿卿，与北昭摄政王裴临渊三载结缘，二心却终难归一意，故立此诏书准二人和离，各归本道……”
各归本道！
裴临渊陡然攥紧了手，他的神情看起来毫无波澜，但眼中分明凝着愈发冰凉的深意。
姜卿卿不是不肯与自己和离的吗，为何昨夜突然就和姜明慎求了这道圣旨？！
他难以置信地又看了一遍。
一遍，又一遍。
到最后已经数不清看了多少次，然而那圣旨上的字，始终都没有任何的改变。
心像是被丢进了雪地里，冰冷而刺痛，寒意在喉咙间徘徊不去，仿佛连呼吸都要冻结。
裴临渊的眼前倏地闪过与姜卿卿相视最后一眼的画面。
她站在府门口，突然追了出来，对他道：“等你回来，我有东西要送你。”
“早去早回。”
所以她要送给自己的东西……就是这道和离圣旨吗？！
因他三番两次提起，她竟在下定决心要用自己的命换姜明慎的安稳皇位后，还想着要还他自由之身？！
姜卿卿究竟为何要这样做？
裴临渊想不明白。
而姜明慎将他的一举一动都收进眼底，淡漠地收回了目光，对身侧的雪儿道：“将长公主带回皇宫。”
雪儿犹豫了片刻，但还是应声，就要上前。
却被裴临渊冷冽而沙哑的嗓音给呵斥住。
“谁也不能带她离开！”
闻声，殿内所有的人都齐齐地望了过去。
只见裴临渊眸色深沉，眼角仿佛沁了层冰棱棱的雾。
他将手中的圣旨一把拍在桌案上，周身散发的气质阴戾而威严：“我不同意和离，她还是我的妻子，我看你们谁敢动她？”
姜明慎怒火中烧：“这是朕亲自下的圣旨，玉玺盖印的那一刻，你与我阿姐的姻缘便就此结束，你不同意也得听命！”
“这只是她的气话。”裴临渊十指紧攥，语气莫名发轻，不知道是在强调，还是在劝说自己，“她说过，她不同意与我和离。”
“只要我活一日，便要护她一日无忧……”
姜明慎厉声打断了他：“摄政王自己不觉得这话可笑吗？你活一日便护她一日无忧，可是都是怎么护她的？！”
“前往灵觉寺那日，你为护江染眠而让阿姐受伤！你可知那箭矢离她的心脉只余一寸？当时若是再射准一些，阿姐连今日都活不到！”
“而她昨夜独自离府进宫，身边可曾有一个人保护？”
“阿姐与你成婚三年，又可曾有一日展露过笑容？！裴临渊，我绝不会让阿姐继续留在你身边受苦。”
面对字字句句剜心的质问，裴临渊的眸色愈发暗沉，可却说不出话。
默了许久，只是执拗地重复：“你不能带走她。”
姜明慎顿了顿，眉宇间满是不解。
他一步一步地走到裴临渊面前，微扬起头，语调从未有过的森寒：“裴临渊，你根本就不爱我阿姐，今日为何如此？难不成……”
“你爱上我阿姐了？”
第十五章
闻言，裴临渊身形微滞，沉默下来。
自己……爱上了姜卿卿？
不，这不可能。
从年少时他就确定江染眠是自己的心属之人，他怎么会爱上别人？
而对姜卿卿……不过是因为她贵为长公主，又曾救过他一命。
是了，自己方才那异样的情绪，一定是因为心中愧疚才会那般！
想到这儿，裴临渊别开眼，嗓音凉淡涩哑。
“长公主身份尊贵，臣配不上。”
话落，姜明慎冷冷地笑了声，仿佛早已料到他会这样回答。
他语气嘲讽：“你的确配不上我阿姐。”
阿姐那般好的女子，他自小便觉得这世间根本就没有一个男子配站在她的身边。
就算是裴临渊，也不行。
说完，姜明慎擦过裴临渊的肩便要往外走。
刚还没走到殿门前，身后倏地传来裴临渊凉淡的声音：“皇上。”
姜明慎顿住脚步，却没有回头：“如何？”
两个男人就这样背对着站在殿中。
默了几秒，裴临渊薄唇微启，喉间无故发涩：“裴家祖训有言，为臣一日，此生便不得叛离姜家。所以还望皇上能将心思多放在江山社稷上，不要……”
“不要负了长公主遗愿。”
姜明慎浑身一震，猛然回过眸：“阿姐与你说了什么？！”
裴临渊无声地呼出口浑浊的气，压下嗓间的涩痛：“长公主说，她只有皇上一个弟弟，此生惟愿皇上能长命百岁，安稳地坐在皇位上。”
后面的话，他没有再说。
一是，姜明慎虽为一国之君，但终究年纪尚小，听了那些话怕是会承受不住。
而其二……他也不必知道。
姜卿卿那般决绝地饮毒自杀，定是得知了他们之间暗藏的汹涌，于是想用自己的命来平息两人的隔阂与忌惮。
只有君臣同心，北昭才能安稳，国泰民安。
裴临渊了然姜卿卿的心思。
她牺牲自己，保住了弟弟的皇位，保住了姜家的江山，也保住了摄政王的权势。
所以他会如她所愿那般——护住姜明慎与北昭。
而姜明慎听了裴临渊的话后，好不容易压下的泪意再次有了翻涌之意。
他声音微颤：“阿姐……当真这样说？”
“是。”裴临渊转过身直直看向他，而后一拱手，“长公主遗愿，皇上……”
“我知道了。”
姜明慎生硬地打断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嗓音变得很轻又说了一遍：“我知道了。”
阿姐的意思他都明白了。
姜家百年江山，不是只靠自己就能守住的。
这其中裴家功不可没，所以他要想稳坐皇位，就不能没有裴临渊。
姜卿卿……是要他放弃想除掉裴临渊夺权的念头。
姜明慎抬手捂住抽疼的心口——
若是他早些答应她，阿姐是不是就不会自杀了？
他自以为可以独当一面，可到底……还是要阿姐护着他！
“阿慎，你长大了。”
想起她与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姜明慎心上像被锤了重重一锤。
是他的自负害了她。
姜明慎终究还是将姜卿卿带回了皇宫。
望着那空荡的床榻，裴临渊只觉心底好像也被剜了个大洞。
空空如也，又被寂冷给填满。
青砖上染着的那摊血迹已然冷凝，他凝视了半晌，目光又落向手边的圣旨。
一种难言的寂寥在心底蔓延，侵进骨髓。
许久，裴临渊才缓缓抬步。
走出殿门时，日头刺眼的阳光正巧落在他的眼前。
裴临渊下意识抬起手臂遮挡。
恍惚间，却见一道纤细的身影站在不远处。
那温柔的语调是如此熟悉——
“阿渊。”
第十六章
裴临渊狠狠一顿，手臂还没来得及放下就脱声而出：
“卿卿……”
话刚出口，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姜卿卿永远都不会再睁开眼睛了，又怎么会好好地回来？
而下一瞬，裴临渊也看清了来人的面容，话音戛然而止。
他眸光微暗，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攥了下：“染眠。”
江染眠在几步之远停下脚步，神色复杂难辨：“阿渊，你方才喊……”
“什么都没有，是你听错了。”裴临渊淡淡打断她，别开眼。
闻言，江染眠抿了抿唇，没有再问。
她复而抬步走近，眉心微蹙：“昨夜卿卿与我分别后就进了宫，现在她回来了吗？她还好吗？”
听见那个名字，裴临渊浑身战栗了下。
并不明显，但江染眠还是瞧清，目光露出些许不解：“阿渊，你怎么了？”
裴临渊缓缓垂了眸，眼睫狠颤：“她……”
她还好吗？
她不好，很不好。
可话堵在喉咙里，像利刃插在里面，一阵刺痛，怎么都说不出。
见裴临渊神色似乎染上痛苦，江染眠忽地就有一种很不安的感觉。
她径直快步走进了殿中，不过片刻，便又冲了出来。
“阿渊，那摊血迹是怎么回事？卿卿人呢？！”
江染眠看着始终沉默不言的裴临渊简直心急如焚，可偏偏这院子里再没有第三个人，她连想问旁人都做不到。
裴临渊紧紧盯着姜卿卿，满眼不可置信，却怎么都不敢上前去摸她的脉搏。
他深吸了口气，倏尔转身大步冲出了寝殿。
“太医呢？！”
话刚落，只听东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裴临渊凝眉望去，来人却不是太医。
只见姜明慎身穿龙袍走进院中，神色焦急不安。
他疾步上前，看向裴临渊的双眼不掩威严与凌厉：“你方才为何喊太医？我阿姐人呢，是不是她出了事？！”
闻言，裴临渊眸色微暗：“她有没有事，皇上不是该问自己吗？”
第十二章
听着裴临渊那没什么起伏的语气，姜明慎心底冒起了火。
可还没来得及出声，院外又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是雪儿终于带着太医匆匆赶了回来。
看见姜明慎站在院子里，两人皆是一愣，顿住脚步就要行礼。
“参见……”
然而话刚出口，就被裴临渊冷声打断：“你们分不清轻重缓急吗？”
雪儿一怔，又想起姜卿卿，连忙抓着太医对姜明慎仓促行了个礼就向殿内跑去。
见状，姜明慎眉心更深，垂在身侧的手骤然捏紧。
他什么都没再说，越过裴临渊，紧跟着也向寝殿走去。
自从姜卿卿拿了和离圣旨离开后，姜明慎的胸口就好似堵了块石头一般喘不上气。
他总觉得她最后的那个眼神像是在道别，心也愈发不安起来。
掌事太监向他提议，说可以派个人到摄政王府确认长公主是否平安。
但犹豫了很久，姜明慎到底还是不放心，一定要亲自看见姜卿卿没事才行，便在上朝前匆忙赶来。
这一路的忧虑和惶恐，终究在望见床榻上苍白面色的那人时成了真。
“阿姐？”
姜明慎狠狠愣住，只觉不知哪来的寒意侵袭全身，连血液都仿佛冻凝。
他一把抓住雪儿的手臂，眼底片刻间不满血丝：“长公主怎么了，说！”
雪儿眼眶通红，声音止不住地颤抖：“奴、奴婢也不知道……公主一回来就说乏累，想独自在屋里歇息，然后就把婢女们都给赶了出来……”
“后来没多久，王爷来了，他推开门进去，这才发现公主不知怎么竟倒在血泊中……”
闻言，姜明慎脸色愈发阴沉。
他松开雪儿，转而看向正在给姜卿卿把脉的太医。
“长公主如何了？！”
太医浑身猛地战栗了下，神情惊恐而茫然，好像遇见了什么足以魂飞魄散的事一般。
而听到姜明慎突然的问话，他当即就回过身整个人伏在了地上。
“回、回禀皇上……长公主，她、她……”
“她怎么了！”姜明慎勃然大怒。
太医额上流下一滴冷汗，重重叩首在地。
“长公主她身中乌头之毒，早已没了气息和脉搏，已是无力回天了皇上！”
在雪儿、太医和姜明慎都相继走进殿内之后，裴临渊却仍站在原地。
他掩在袖中的双手缓缓收紧，指骨分明如白玉般的手背上青筋都凸起。
十指上沾着的血早已冷凝干涸，可裴临渊还是莫名能感受到曾停留过的温热——
姜卿卿最后的温热。
他不敢进去，不敢从太医的口中听见那个他已经预料到的回答。
可许久，裴临渊终是迈动了僵硬的双腿。
却不料刚踏过殿门，就听到太医那惶恐慌乱的语气。
无力回天！
裴临渊心头一闷，如潮水般的绝望瞬间将他淹没。
浑身更像是被利刃划破肌肤、刺进血肉、割断经脉，然后将骨头生生剜出来一般的疼！
话落，殿内瞬间雅雀无声。
姜明慎瞳孔骤然紧凝，只觉天崩地裂。
他猛地抬手拽起了太医，面色冷沉地仿若结了层冰霜：“你刚才说什么，你再给朕说一遍！”
太医战战兢兢，整个人抖成了个虱子：“臣不敢欺瞒皇上……皇上若不信，可传其他太医，但长公主她……”
后面的话他不敢再说了。
姜明慎目眦尽裂，死死地盯着太医。
片刻，他倏地松手转身——
狠狠一拳就砸在了裴临渊的下颌上！
第十三章
姜明慎虽还是个十二岁的少年，但他终日习武，力气并不轻。
裴临渊还未回过神，猝不及防挨下了这一拳。
他连着后退了几步才站稳，再抬眸时，眸光如寒潭般冷寂。
但姜明慎没有丝毫畏惧地直视着他，胸口因满腔怒火而起伏着：“裴临渊，你究竟对我阿姐做了什么，她为何会饮毒自杀？！”
“你把阿姐还给我！”
裴临渊下颌隐隐作痛，可看去的双眼仍像淬了毒：“臣也想知道，皇上昨夜见到长公主，又同她说了些什么？”
话落，姜明慎紧凝着眉，却再说不出半个字。
他昨夜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了姜卿卿，甚至还逼得她下跪恳求。
这样的话，他怎么说的出来？
姜明慎的心狠狠抽痛起来，如青天霹雳砸在头顶，眼神中只剩下空洞与苍白。
阿姐那么疼他，怎么会独留下他一个人？
她怎么会死？！
姜明慎一阵失神，僵硬地转过身看向床榻。
姜卿卿身上还穿着昨夜进宫与他相见时的那件雪白襦裙，面容姣好平静得好像只是睡着了一样。
可那襦裙上染着的暗红血迹，分明在昭告着她的离去。
一瞬间，姜明慎浑身的力气好似被抽光，整个人直接伏倒在榻前，嗓音哽咽颤抖：“阿姐……”
明明他还想要和她道歉的，可是不过半天，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没了阿姐，以后他该怎么办？
从此，再无人会在天寒时叮嘱他添衣。
无人会将他拥在怀中，安慰他说：“我们阿慎是这世间最好的少年了，将来一定会成为人人敬仰的皇帝。”
更无人再会用那样温柔的语调，唤他一句“阿慎”！
“阿姐——！”
“我是阿慎啊……阿姐，你为什么不睁开眼看看我？！”
“是我错了，阿姐，都是我的错……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可不论姜明慎如何喊、如何哀求，榻上的那人仍无半点声息。
就连眼睫都不曾颤动半分！
姜明慎去拉姜卿卿的手，却被她掌心里的冰冷给冻到，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但他并没松开，而是拉着抵在了自己的心口上，像是想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她。
可终究还是徒劳……
寂静的殿中久久地回绕着姜明慎悲怆的声音。
那泣声嘶哑得好似被刀子刮过喉咙，撕扯出血肉，狼藉不堪。
不知过去多久，姜明慎才渐渐停止了哽咽。
他缓缓地站起身，眼眶还是通红的，可眼底却好似结了层冰霜。
望着几步之远外的裴临渊，姜明慎语气寡淡而凉薄：“长公主姜卿卿，薨于北昭四年正月十七，举国守孝三月，以先帝嫡女之礼厚葬于皇陵。”
闻言，裴临渊眸光一冷。
“你要把她带走？”
姜明慎淡淡抬眼：“她是北昭最尊贵的长公主，自然要葬在皇陵。”
裴临渊几乎是脱口而出：“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你不能带走她。”
“明媒正娶？”姜明慎扯出一抹讥讽的笑，“摄政王怕不是忘了，三年前我阿姐嫁给你时，整个摄政王府连一条红幔都找不出！”
“而且阿姐在昨夜已经向我求了她与你的和离圣旨，如今你与她——”
“再毫无瓜葛！”
第十四章
裴临渊下颌线条一紧，四肢僵硬得动都不能动。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漆黑眼眸里的情绪复杂不明。
姜卿卿……要和他和离？！
见他如此，姜明慎微皱起了眉：“阿姐没有把圣旨给你？”
裴临渊没应声，眼前却忽然无端发昏，整个人紧接着就向一边倾倒。
他下意识地扶住了身侧桌案，这才勉强撑住身子站稳。
可掌心中传来的清晰触觉却是让他眉心一皱。
不是木头，反而像是……布帛？
裴临渊不解地垂眸——
只见那桌案上，赫然摆着一道明黄圣旨！
他浑身一震，眉心深深皱起，猛地伸手便将它拿了起来。
定睛看去，眼前尚且还在发花，但还是看清了上面的字——
“北昭长公主姜卿卿，与北昭摄政王裴临渊三载结缘，二心却终难归一意，故立此诏书准二人和离，各归本道……”
各归本道！
裴临渊陡然攥紧了手，他的神情看起来毫无波澜，但眼中分明凝着愈发冰凉的深意。
姜卿卿不是不肯与自己和离的吗，为何昨夜突然就和姜明慎求了这道圣旨？！
他难以置信地又看了一遍。
一遍，又一遍。
到最后已经数不清看了多少次，然而那圣旨上的字，始终都没有任何的改变。
心像是被丢进了雪地里，冰冷而刺痛，寒意在喉咙间徘徊不去，仿佛连呼吸都要冻结。
裴临渊的眼前倏地闪过与姜卿卿相视最后一眼的画面。
她站在府门口，突然追了出来，对他道：“等你回来，我有东西要送你。”
“早去早回。”
所以她要送给自己的东西……就是这道和离圣旨吗？！
因他三番两次提起，她竟在下定决心要用自己的命换姜明慎的安稳皇位后，还想着要还他自由之身？！
姜卿卿究竟为何要这样做？
裴临渊想不明白。
而姜明慎将他的一举一动都收进眼底，淡漠地收回了目光，对身侧的雪儿道：“将长公主带回皇宫。”
雪儿犹豫了片刻，但还是应声，就要上前。
却被裴临渊冷冽而沙哑的嗓音给呵斥住。
“谁也不能带她离开！”
闻声，殿内所有的人都齐齐地望了过去。
只见裴临渊眸色深沉，眼角仿佛沁了层冰棱棱的雾。
他将手中的圣旨一把拍在桌案上，周身散发的气质阴戾而威严：“我不同意和离，她还是我的妻子，我看你们谁敢动她？”
姜明慎怒火中烧：“这是朕亲自下的圣旨，玉玺盖印的那一刻，你与我阿姐的姻缘便就此结束，你不同意也得听命！”
“这只是她的气话。”裴临渊十指紧攥，语气莫名发轻，不知道是在强调，还是在劝说自己，“她说过，她不同意与我和离。”
“只要我活一日，便要护她一日无忧……”
姜明慎厉声打断了他：“摄政王自己不觉得这话可笑吗？你活一日便护她一日无忧，可是都是怎么护她的？！”
“前往灵觉寺那日，你为护江染眠而让阿姐受伤！你可知那箭矢离她的心脉只余一寸？当时若是再射准一些，阿姐连今日都活不到！”
“而她昨夜独自离府进宫，身边可曾有一个人保护？”
“阿姐与你成婚三年，又可曾有一日展露过笑容？！裴临渊，我绝不会让阿姐继续留在你身边受苦。”
面对字字句句剜心的质问，裴临渊的眸色愈发暗沉，可却说不出话。
默了许久，只是执拗地重复：“你不能带走她。”
姜明慎顿了顿，眉宇间满是不解。
他一步一步地走到裴临渊面前，微扬起头，语调从未有过的森寒：“裴临渊，你根本就不爱我阿姐，今日为何如此？难不成……”
“你爱上我阿姐了？”
第十五章
闻言，裴临渊身形微滞，沉默下来。
自己……爱上了姜卿卿？
不，这不可能。
从年少时他就确定江染眠是自己的心属之人，他怎么会爱上别人？
而对姜卿卿……不过是因为她贵为长公主，又曾救过他一命。
是了，自己方才那异样的情绪，一定是因为心中愧疚才会那般！
想到这儿，裴临渊别开眼，嗓音凉淡涩哑。
“长公主身份尊贵，臣配不上。”
话落，姜明慎冷冷地笑了声，仿佛早已料到他会这样回答。
他语气嘲讽：“你的确配不上我阿姐。”
阿姐那般好的女子，他自小便觉得这世间根本就没有一个男子配站在她的身边。
就算是裴临渊，也不行。
说完，姜明慎擦过裴临渊的肩便要往外走。
刚还没走到殿门前，身后倏地传来裴临渊凉淡的声音：“皇上。”
姜明慎顿住脚步，却没有回头：“如何？”
两个男人就这样背对着站在殿中。
默了几秒，裴临渊薄唇微启，喉间无故发涩：“裴家祖训有言，为臣一日，此生便不得叛离姜家。所以还望皇上能将心思多放在江山社稷上，不要……”
“不要负了长公主遗愿。”
姜明慎浑身一震，猛然回过眸：“阿姐与你说了什么？！”
裴临渊无声地呼出口浑浊的气，压下嗓间的涩痛：“长公主说，她只有皇上一个弟弟，此生惟愿皇上能长命百岁，安稳地坐在皇位上。”
后面的话，他没有再说。
一是，姜明慎虽为一国之君，但终究年纪尚小，听了那些话怕是会承受不住。
而其二……他也不必知道。
姜卿卿那般决绝地饮毒自杀，定是得知了他们之间暗藏的汹涌，于是想用自己的命来平息两人的隔阂与忌惮。
只有君臣同心，北昭才能安稳，国泰民安。
裴临渊了然姜卿卿的心思。
她牺牲自己，保住了弟弟的皇位，保住了姜家的江山，也保住了摄政王的权势。
所以他会如她所愿那般——护住姜明慎与北昭。
而姜明慎听了裴临渊的话后，好不容易压下的泪意再次有了翻涌之意。
他声音微颤：“阿姐……当真这样说？”
“是。”裴临渊转过身直直看向他，而后一拱手，“长公主遗愿，皇上……”
“我知道了。”
姜明慎生硬地打断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嗓音变得很轻又说了一遍：“我知道了。”
阿姐的意思他都明白了。
姜家百年江山，不是只靠自己就能守住的。
这其中裴家功不可没，所以他要想稳坐皇位，就不能没有裴临渊。
姜卿卿……是要他放弃想除掉裴临渊夺权的念头。
姜明慎抬手捂住抽疼的心口——
若是他早些答应她，阿姐是不是就不会自杀了？
他自以为可以独当一面，可到底……还是要阿姐护着他！
“阿慎，你长大了。”
想起她与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姜明慎心上像被锤了重重一锤。
是他的自负害了她。
姜明慎终究还是将姜卿卿带回了皇宫。
望着那空荡的床榻，裴临渊只觉心底好像也被剜了个大洞。
空空如也，又被寂冷给填满。
青砖上染着的那摊血迹已然冷凝，他凝视了半晌，目光又落向手边的圣旨。
一种难言的寂寥在心底蔓延，侵进骨髓。
许久，裴临渊才缓缓抬步。
走出殿门时，日头刺眼的阳光正巧落在他的眼前。
裴临渊下意识抬起手臂遮挡。
恍惚间，却见一道纤细的身影站在不远处。
那温柔的语调是如此熟悉——
“阿渊。”
第十六章
裴临渊狠狠一顿，手臂还没来得及放下就脱声而出：
“卿卿……”
话刚出口，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姜卿卿永远都不会再睁开眼睛了，又怎么会好好地回来？
而下一瞬，裴临渊也看清了来人的面容，话音戛然而止。
他眸光微暗，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攥了下：“染眠。”
江染眠在几步之远停下脚步，神色复杂难辨：“阿渊，你方才喊……”
“什么都没有，是你听错了。”裴临渊淡淡打断她，别开眼。
闻言，江染眠抿了抿唇，没有再问。
她复而抬步走近，眉心微蹙：“昨夜卿卿与我分别后就进了宫，现在她回来了吗？她还好吗？”
听见那个名字，裴临渊浑身战栗了下。
并不明显，但江染眠还是瞧清，目光露出些许不解：“阿渊，你怎么了？”
裴临渊缓缓垂了眸，眼睫狠颤：“她……”
她还好吗？
她不好，很不好。
可话堵在喉咙里，像利刃插在里面，一阵刺痛，怎么都说不出。
见裴临渊神色似乎染上痛苦，江染眠忽地就有一种很不安的感觉。
她径直快步走进了殿中，不过片刻，便又冲了出来。
“阿渊，那摊血迹是怎么回事？卿卿人呢？！”
江染眠看着始终沉默不言的裴临渊简直心急如焚，可偏偏这院子里再没有第三个人，她连想问旁人都做不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