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檀坐在床上发呆，谢时舟却不知何时已经从浴室出来。
看见她手里拿着他的手机，他眼神一变，大步走来。
“谁让你随便动我的东西！”
姜檀一滞，她从未从谢时舟口中听过如此冷漠的语气。
“抱歉，我只是看到有新消息……”
没等她说完，谢时舟已经抽走手机，看到助理发来的信息，姜檀看见他舒了口气。
他快步离开卧室，再次拨通了助理的号码，仿佛一行文字还不够确定苏黎的安全。
寂静的房间里，姜檀怔在原地，心里有一股酸涩在肆意蔓延。
所以，在跟自己的订婚典礼上，他全程都在担心想着另一个女人吗？
这一晚，姜檀睡的并不安稳。
一直在零零碎碎的做梦。
先是梦到十六七岁的谢时舟在月光下红着耳朵磕磕绊绊和她告白；又是梦到谢时舟亲密缠绵的抱着苏黎亲吻；最后梦到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待在国外，大片大片的吃着抗抑郁的药片，咳得满手是血的样子。
最后，姜檀一身是汗的从梦中醒来，才发现早已天光大亮。
身侧无人，谢时舟早就去公司上班了。
她红了眼眶，伸手摸了摸身侧，以前，谢时舟每天早上起床，都要吻着她的脸跟她说早安的，可自从她回来后，他一次都没有说过。
姜檀收拾好床铺后便起了床，为了不让自己再胡思乱想，她花了一上午的时间把家里上上下下都打扫了一遍。
眼看着快到中午，她才走去厨房做了几道饭菜，装在保温盒里带去了谢氏集团。
集团内，到了他办公室姜檀才知道知谢时舟在开会。
她不想打扰他，便打算坐在总裁办外面等他回来。
只是刚坐下没多久，姜檀便看见一只细长的手臂伸在自己眼前，递来一杯水，“姜小姐，请喝水。”
她抬眸，看见一个五官娇小，眼神无辜，浑身一股弱柳扶风气质的女孩站在自己面前。
明明没见过面，但姜檀就是那么肯定：“你是……苏黎？”
“是我，姜小姐。”
姜檀盯着她，忽然又问：“你昨天没事吧？”
苏黎低着头，一副害怕的神情：“我没事，昨天只是去散散心而已，没想到谢总会派李总助去找我，对不起姜小姐，我没有想要打扰你们订婚。”
姜檀愣了愣，刚要说话，身后又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谢时舟开完会回来，就看见苏黎卑卑怯怯的站在姜檀面前，他心头一紧，立刻走过去，将苏黎护在身后，厉声对姜檀道：“你来干什么？”
这样下意识保护苏黎的姿态，让姜檀瞬间僵住。
几秒后，她才从身后的袋子里拿出保温盒，静静道：“我做了点吃的，给你来送过来。”
谢时舟一怔，有些意外的看着那保温盒。
但姜檀没再看他，留下保温盒后，便转身离开。
走出谢氏集团大门，她的脸色已经苍白，胃部更是隐隐传来一阵疼痛。
得抑郁症这几年，身体总是各种并发症来回折磨她，但姜檀都已经习惯了。
可最让她心痛的，是谢时舟刚才的态度。
想着想着，她忽然开始猛烈的咳嗽，姜檀赶紧拿手捂住嘴。
这时，一只手从身后拉住了她的手臂。
姜檀回头，看到谢时舟跟了出来，他呼吸有些急促，显然跑得有些急，“对不起，我只是怕你听了一些风言风语，闹出误会，在公司闹大不好看。”
姜檀心中苦笑。
谢时舟啊，可是你知不知道，你下意识的动作分明是怕她受到一点伤害。
半晌，她只问了一个问题：“谢时舟，你还爱我吗？”
谢时舟一怔，低眸回答：“爱。”
明明听到了想听的回答，姜檀心里的涩意却没有半分消减，她挤出一抹笑，“那就好，回去上班吧。”
见姜檀不像生气的样子，谢时舟这才放下心来，转身回了公司。
而身后，姜檀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她摊开方才捂嘴的手。
展开一看，上面有着零星的鲜红血迹。
18岁的时候，姜檀和谢时舟为了同考哪一所大学，曾起过争执。
姜檀吵不过，又想让他听自己的，便抱着他的脖子耍赖，不停的问他。
你到底爱不爱我？
爱不爱我？
即便那时两人正在为了考大学的事吵架，可谢时舟还是会在她每一次耍赖问他的时候，不厌其烦且坚定的回答。
我爱你，阿檀。
18岁的谢时舟，在爱她这件事上，从没有犹豫过一秒。
可刚才的谢时舟，分明犹豫了，最可怕的是，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姜檀再也没去过谢时舟的公司，她刻意回避着有关苏黎的一切。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没两天，苏黎居然自己找上了她。
咖啡厅内，两人对坐，苏黎看着她，跟她摊牌。
“姜小姐，我还爱谢总。”
姜檀当然看的出来，没有回答。
苏黎又道：“但我不会破坏你们的，我只想默默守护在他的身边，姜小姐，求你给我这个机会，好不好？”
姜檀觉得好笑。
她不是没听过苏黎有多爱谢时舟。
谢时舟那群兄弟，早把苏黎的事迹当笑话一样传给她听过。
这两年年，她无欲无求无名无分的跟在谢时舟身边，像秘书像跟班像佣人，也像情人。
不论受了多少嘲讽也不退缩，最后在某次酒局为了给谢时舟挡酒，喝了十几杯白酒，当晚就进了急救室。
谢时舟被她感动，才终于答应了她。
姜檀紧了紧手，心里却有一抹刺痛。
不得不承认，她嫉妒苏黎，嫉妒她在自己离开的这两年里，无孔不入的侵入谢时舟的生活。
她觉得自己像言情小说里拆散男女主的恶毒女配，在不该出现的时候出现。
直到指甲嵌入掌心的刺痛感传来，姜檀终于回过神。
“不好。”
“抱歉，爱情是自私的，我接受不了第三人的存在。”
姜檀索性扮恶毒女配到底，拒绝完后，转身离开咖啡厅。
她没看到，在自己离开后，苏黎卑怯的眼神渐渐转成了阴鸷。
第二天是周末，谢时舟难得在家休息，没有去公司。
想到自从那天在公司之后，他跟姜檀之间总还是有些别扭，便让助理定了两张电影票。
给助理打完电话，他起身往卧室走去，刚推开卧室的门。
就看见姜檀正慌张的往垃圾桶扔东西，谢时舟眯了眯眼，“你在干什么？”
姜檀下意识将手藏到身后，“没什么……”
谢时舟自然不信，强硬的拽住她的手，却看见了一团带血的纸巾。
“你怎么了？”
姜檀不自然的抽回手，下意识将咳血的事情隐瞒，“流鼻血而已，应该是上火，没多大事……”
谢时舟脸色铁青的看着她，“什么叫没多大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看着他带着责怪的眼神，姜檀忽然觉得鼻尖一酸，仿佛那个曾经的谢时舟回来了。
下一秒，谢时舟就已经拽着姜檀便往外走，“跟我去医院检查。”
静安医院，姜檀在谢时舟的陪伴下做了一大堆检查。
等结果的时候，两人安静的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
谢时舟揽着姜檀的肩，姜檀亦依赖地靠在他的肩膀上。
如此温情的时刻，让她觉得美好的有些不真实。
半晌，谢时舟叹了口气：“以后有事，不能瞒着我。”
姜檀听话的点了点头。
没一会儿，她去洗手间上厕所，接到了苏黎的电话。
“姜小姐，我是苏黎，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会打扰你们了……”
姜檀直觉不对，立马道：“你怎么了？”
“为了成全你们，我选择割腕自杀，帮我和谢时舟，说句再见……”
姜檀立刻愣住，对着电话喊道：“苏黎？苏黎？”
那头再没有了声音，姜檀脚步凌乱的跑出洗手间，抓住谢时舟的衣角：“苏黎，苏黎她给我打电话，说她割腕了。”
她几乎是瞬间感觉到谢时舟的身体僵住了。
他骤然提高音量：“你说什么？”
下一秒，护士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对着他们大喊：“姜檀的检查报告出来了。”
谢时舟仿佛没听到一般，甩开姜檀的手，脚步慌乱的跑了出去。
姜檀怔在原地，看着他飞速离开的背影，脸色更加苍白。
但她告诉自己——
苏黎是自杀，自杀当然比陪她等报告重要。
不是苏黎比她重要，不是。
她缓缓走过去从护士手中取走检查报告。
打开后，姜檀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毫无血色。
偌大的两个字如一道定身咒将她钉在原地。
胃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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