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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3-06-01 11:31:15   热度:37.1℃   作者:网络

“我明白了,我会想办法弄出点乱子。”
谢淮安似是很过意不去,再次躬身行了一礼:“二姑娘,真是对不住了,您放心,我们会派人协助您,一旦护送内相离开,我们也会立刻回来救你……”
“不用了,”舒暖蜷缩了一下手指,“除非景昭把我扔下船,否则你们带不走我的,不用来送死。”
就算真的被扔下船,她应该也没命了,那就更不必来了。
“可是……”
“好了,”舒暖摇摇头,“此地不宜久留,你先回去吧,我会尽力促成南下的事。”
“是。”
谢淮安躬要走。
“表兄。”
舒暖忽然再次开口,隐在袖间的手轻轻一攥:“我父亲母亲,可还是恩爱如初?”
谢淮安怔了怔,好一会儿才苦笑一声:“吵得厉害,隔两日就要吵一架,内相每日哄夫人,头都要愁白了。”
舒暖指尖慢慢松开,那就好,那就说明,谢淮安应该的确去过滇南,不是在骗她。

第174章  脱衣服是什么毛病
谢淮安走了,舒暖后半夜却迟迟没能睡着。
她并不怕死,也没对景昭心怀期待,盼着谢家逃了她还能留一条命。
她只是觉得窒息,本以为自己被逼得逃宫已经是处境艰难,却没想到恶意远不止于此,不只是她无路可走,连她的家人也是……
当年她对齐王下手,是不是做错了?
这些年她无数次联想过,倘若她咽下那口气,就那么认命,不曾将先皇最中意的儿子拉下马,会不会谢家就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当年谢家势败如山倒,不只是景昭觉得奇怪,她身为谢家女,自然更感受到了那无可匹敌的压力,那绝对不是一家的力量,哪怕是皇家。
那是一个天大的阴谋。
谢家被抄家下狱的情形闪过脑海,舒暖紧紧抠住了掌心,被下狱的那些年,家人不曾说过一句抱怨,可怀疑是种子埋在心里,迟早会生根发芽,不管舒暖愿意不愿意,这个债她已经背在了身上。
所以不管最后自己的结果如何,她都必须要去做这件事。
只是可惜了,她好像不止出不了宫,连家人的面可能都见不到了……
她辗转反侧,许是因为失眠,脑袋也隐隐作痛,且痛得越来越厉害,她抬手揉了揉发顶,触及到那狰狞的疤痕这才反应过来,不是头在疼,而是这道疤在疼。

那个她自己撞出来的疤,这么多年了都没能好。

她疼得呼吸凝滞,只能撩起被子捂住头,仿佛这样就能缓解一样。
可热意先于缓解而来,舒暖额头汗湿,她不得不撩开被子透透气,可就是在瞬间,一声雷霆霹雳骤然划过天空,连地面都被震得颤动起来。
舒暖身体骤然一僵,好半晌才恢复知觉,她慢慢扭头看向窗外,夜色漆黑,只有大雨瓢泼而下,连成片的雨滴声仿佛正在逼近的脚步。
她浑身发麻,慢慢将刚拽下来的被子又蒙了回去。
然而一股力道却忽然袭上来,拽着她的被子一点点往下拉。
舒暖猛地抓住被角,眼睛因为惊恐而瞪圆,她这是在做噩梦吗?为什么会有东西来拉扯她的被子?谁啊,是谁啊?
不要,不要拽了……
她手指用力到几乎变形,却根本抗拒不了对方的力气,眼看着被子一点点被拽下去,窗外的雷雨声也变得清晰骇人起来,她闭了闭眼,猛地撒了手,却在下一瞬就抬起胳膊,打算给自己一口。
她一定是在做噩梦,只要疼一下就能醒过来了……
“舒暖?”
景昭的声音忽然响起来,舒暖动作僵住,她不敢抬头,怕这声音是自己的错觉,却也没能咬下去,因为真的很疼。
“你没睡着吗?这么热的天,怎么还盖被子?是不是病了?”
景昭再次开口,大约是怕雷声下听不清楚,他语速缓慢,咬字也格外清晰,足以让舒暖清楚地认出来眼前这人到底是谁。
舒暖这才抬头看过来,看清楚那张脸后她提着的心骤然松了下来,可紧接着就是带着崩溃的后怕,她控制不住的喊了出来:“你来我这里干什么?!”
她颤抖到声音变调,明明该是愤怒的,明明该骂人的,可那句话出口之后她却再没能发出声音来,最后颤抖着背转过身去窝在床脚缩成了一团。
景昭也再没说话,仿佛因为她那句满是敌意的话而生气了,没多久身后就响起脚步声,景昭走了。
舒暖一时分不清自己的情绪是什么,却不愿去想,只能更紧的蜷缩起身体。
冷不丁外头一声雷霆炸响,她控制不住的颤了一下,抖着手去摸索薄被,想再把头蒙起来,可薄被没摸到,却碰到了一截衣角。
她一怔,身体僵住了。
“外头下雨了,我能在这里避避雨吗?”
景昭的声音再次响起来,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来了。
舒暖迟迟没有开口,景昭却已经在床沿上坐了下来,克制的距离她一尺远:“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我不扰你,就在这里坐一坐。”
舒暖仍旧没开口,因为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怀揣着这份纠结,她不知不觉睡了过去,等再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身边没有人,景昭大概早就走了,可他穿的龙袍却还被她抓在手里。
她看着那件衣裳,神情晦涩,许久后难以面对似的又撩起被子蒙住了头。
外头再次响起脚步声,她控制不住的紧绷起来,可下一瞬响起的却是秀秀的声音:“唉?还没醒吗?刚才我好像听见动静了……”
舒暖松了口气,不是景昭就好。
她正要将被子拽下去,耳边秀秀却忽然“呀”了一声,舒暖直觉她是看见了龙袍,果然没多久秀秀就跑出去了:“快来人,去烧热水。”
舒暖脸色涨红,那些难堪和窘迫都被这一句喊没了:“秀秀,你给我进来!”
秀秀忙不迭跑进来:“姑姑,你醒了?是不是我声音太大了?你再睡会儿吧,热水还没好……”
“谁说要热水了?”
秀秀被问懵了,目光不自觉落在那件龙袍上,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舒暖将龙袍扔下来:“不许胡说,还是件衣服而已,找人洗干净了送过去。”
秀秀好脾气的捡了起来:“奴婢洗就行了,反正也得给德春公公洗官服。”
舒暖正想转移话题,一听这话忙不迭接了茬:“德春?他的衣服怎么让你来洗?”
“还不是之前遭蛇的那事吗,我在他营帐里养了两天,伤口出的血弄他衣服上了,我说给他洗,他非不让,结果自己也洗不干净,袖口那点血迹都沾了一个月了,刚才刚好看见他来找皇上,就把他衣服扒下来了。”
舒暖听得一愣:“扒……扒下来了?”
“是啊,”秀秀理直气壮的,丝毫没有觉得不妥,“他不肯老实脱,我只能硬扒了。”
“那他人呢?”
秀秀随手一指外头,舒暖顺着方向看过去,就见德春穿着一身内衫缩在墙角,抬手挡着头,根本不敢露脸。
“……”

第175章  所愿唯一人
舒暖深吸一口气:“秀秀,男女授受不亲,你怎么能扒德春的衣服?”
秀秀一愣:“可他不是太监吗?不要紧吧?”
“就算身体残缺,他骨子里也是个男人,”舒暖满心无奈,是她疏忽了在这方面教导秀秀,她叹了口气,“你以后不许这样……快去找蔡公公,让他给德春找件衣服,这幅样子像什么话?”
以前也就算了,现在好歹是入了朝当了官的人。
秀秀后知后觉地尴尬起来,涨红着脸灰溜溜走了。
不多时外头就响起说话声,蔡添喜拿了衣服来给薛京换,不知道说了什么,秀秀捂着脸跑走了,院子里只剩了那父子两人,和放在井边没来得及洗的龙袍。
舒暖的目光不自觉看了过去,那明黄的颜色颇有些刺眼,她不能直视般闭上了眼睛,谢淮安的话却在耳边响了起来,南巡……
“谢姑娘。”
蔡添喜的声音忽然响起来,打断了舒暖的思绪。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窗边,正含笑看着她,“姑娘脸色不大好,可是伤处又有何处不妥?咱家带了太医来,让他给你看看可好?”
以往蔡添喜为她做什么送什么的时候,总爱带景昭的名字,今天不知道怎么的竟然转了性,只字不提对方,可舒暖仍旧摇了摇头:“劳公公记挂,不必麻烦”
虽然猜到了是这么个结果,可蔡添喜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么久了,还是丝毫都没有软化。
他失望地带着薛京走了。
回到景昭住处的时候,对方刚好从耳房里出来,袖子挽着,手上还湿漉漉的。
他一看就知道,这是洗贴身衣物去了。
虽说历朝历代每个皇帝都会有些怪癖,可这贴身衣物不许旁人碰的,蔡添喜还真是只听说过景昭一个。
可他如今已经习以为常,自然而然地递了块布巾过去,顺便将刚才在舒暖处的事说了,说到舒暖拒绝看太医时,他抬头小心翼翼地觑了景昭一眼。
对方擦手的动作果然顿住了:“不是让你别提朕吗?”
“奴才没提,可谢姑娘还是不领情。”
景昭沉默下去,好一会儿才扯了下嘴角:“罢了,天长日久,慢慢来吧。”
人心不是一天凉的,也不是一天就暖的,他有耐性。
他带着几分安抚的抬手拍了拍蔡添喜的肩膀。
拍的蔡添喜哭笑不得,这怎么弄的好像夜夜辗转难眠的人是他一样?皇上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他哑然失笑,正要催一句该用早膳了,就听见外头传来祁砚的声音,这是来奏请秋后恩科考题的事,景昭便留了他用早膳,饭桌上说到此次进京赶考的学子比之往年多了三成时,景昭脸上不自觉露出了笑容。
可随着禁军的通禀,他的脸色就又淡了下去。
侍卫说,舒暖又出去走动了。
他捏着筷子的手松松紧紧,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只抬了抬手让人退下去了。
祁砚却有些意外,舒暖出去的是不是太频繁了?
行宫就这么大,就算走得再慢,这些日子也该看完了……除非看的根本不是风景。
可他没有多言,如果舒暖有什么打算,声张毫无意义,他还是趁这个机会去见见对方吧。
“皇上,臣还有些杂务,先行告退。”
景昭一听就知道他在打什么鬼主意,眼睛顿时眯了起来:“你是有些杂务要处理,朕要南巡的消息已经走漏了出去,江南织造上折子明里暗里打听朕的喜好,你抽时间编纂一本《官员要则》出来,好好教教他们为官之本。”
祁砚听得目瞪口呆,编书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再说——
“臣现在哪有时间编书?皇上的政务……”
“能者多劳,”景昭起身,重重地拍了拍祁砚的肩膀,“你可是大周朝最年轻的翰林学士,如今又兼参知政事一职,朕相信祁卿。”
“这不是年轻不年轻的问题……”
“送祁卿回去,”景昭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对了,把朕私库里那套上好的文房四宝赏给祁卿。”
祁砚一肚子的话噎在了喉咙里,不等开口就被蔡添喜和薛京架了出去,等双脚落地的时候,他脸都黑了。
可皇命难违,他只能咬牙切齿地走了。
等他不见了影子,景昭才走了出来,目光掠过薛京:“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蔡添喜识趣地走远了一些,站在树下给两人望风。
薛京一躬身,再抬头时方才被秀秀欺负的脸都不敢露的狼狈全然不见了影子,沉着脸的样子竟颇有些不怒自威。
“回皇上,已经查到了些眉目,只是……”
他欲言又止,起初景昭让他重查当年谢家旧案的时候,他只当是寻常差事并没有多想,可越往下查,他就越是心惊。
谢家的事牵扯太大了,如果只是这样还好说,朝臣毕竟只是朝臣,有皇帝压着翻不了天。
可这桩案子当年是先皇亲审,子不言父过,只凭这一条,景昭想要翻案就难如登天。
当初先皇做这样的决定,就是要将谢家钉死在罪人台上,但凡大周在一天,但凡他的子孙在皇位上一天,谢家就永远都翻不了身。
而景昭现在想法,简直像是在玩火,到时候一旦牵扯上先皇,可就不只是太后和宗亲要发难了,只怕连秦适那样的老臣都不会坐视不理。
何况还有世家,这才是真的与全朝廷为敌。
薛京一咬牙跪了下去:“皇上,臣恳请此事到此为止,若想要为谢家做些什么,大可以大赦天下,可平反……”
“薛京,”景昭淡淡打断了他的话,他垂眼看过来,明明没什么情绪,却让人不敢直视,“别忘了你的身份。”
薛京心头一紧,连忙解释:“奴才不敢忘,奴才只是不想皇上最后被……”
“你还是忘了。”
景昭再次打断了他,语气明显冷了下去:“朕要你是做什么的?”
薛京一僵,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景昭说的话,他说他要的是一把刀,一把只知道听话的刀。
薛京浑身一凉,砰的一声把头磕在了地上:“是奴才失言,请皇上责罚。”
头顶的人却迟迟没开口,在薛京逐渐胆战心惊的时候,一双手伸过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薛京,你说的朕都明白,这次越俎代庖朕也不会怪你,只希望你明白一件事,朕虽身为皇帝,却孑然一身,所愿唯有一人,决不能放手。”

第176章  这什么皇帝
如果是别人说这句话,薛京只怕要嗤之以鼻,皇帝还孑然一身?
可换成景昭,他却无可反驳。
清明司初建之时,他就在各家都安插了眼线,有些是查清楚了软肋威逼利诱了各家的老仆为自己效命的,也有些是利用手段替换进去的自己人,还有些是利用美色被人主动带回去的。
萧家当时就用了第一种法子,查那萧家老仆底细的时候,误打误撞查出了不少萧家旧事。
虽然他无心窥探皇帝过往,可对方那不甚体面的前半生还是展露在了他眼前。
自幼无父,流言蜚语中母子相依为命生活了十年,随即母亲重病去世,萧家将他带回家中抚养,配以奴仆伴读,看似体面,却连为萧母发丧都不肯。
十岁的孩子求了三天无果,只能在后山亲手挖了个坑,用一口薄棺埋葬了那具遗体。
而萧母的所有遗物都被萧家以晦气为名当着景昭的面烧了,景昭拦不住只能亲手刻了一尊灵位寄托哀思,却又被萧家子嗣摔了个四分五裂……
薛京垂下眼睛:“是,奴才记住了。”
景昭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起来吧,以后这一着急就说错话的毛病的改改,清明司是朕亲建的,你在外行走,代表的是朕的脸面,要拿出该有的气势来。”
薛京应了一声,大约是觉得气势不足,片刻后又重新应了一声。
景昭摆了摆手:“你去吧,当好你的差事,不该想的别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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