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述怀匆匆过来，额尖上都挂着汗珠。
他扫了眼靠在椅子上的慕歆然，见她脸色苍白，衣服凌乱，霎时心如刀绞又怒火中烧。
可脸上却佯装呵斥：“慕老师，原本约好下午见面，你可叫我好等。”
闻言，校长的脸色也变了又变：“慕老师约了季警官怎么不早说？”
慕歆然见到季述怀，才彻底松懈下来。
她再也无力在这中间周旋，终于抵不过迷药，当场晕了过去。
季述怀也不想和这个老狐狸废话，拦腰抱起慕歆然匆匆离开。
……
海城山区的路崎岖难行，等赶到镇上的医院时，已经快要黎明。
季述怀看着医护们将慕歆然推进急救室，心里的懊悔都快要把自己给淹没。
他捏紧了拳头，脸色沉的吓人。
甚至不敢去设想，要是再晚去一步，慕歆然会怎么样。
季述怀无力的倚靠在长椅上，医院过道的凉风吹的他心底发寒。
一直等到上午10点，急救室的灯才熄灭。
医生一走出来，季述怀立刻迎上去：“医生，她怎么样？伤的重不重？”
“她血液中含有大量三唑仑和y-羟基丁酸均，这两类都是一类精神药瓶，服用过量会导致精神紊乱，口腔里的伤口倒不是很深，只是暂时说不了话，要注意上药发炎。”
季述怀常年在一线，自然知道三唑仑和y-羟基丁酸均是迷药的主要成分。
只是除了迷药，他还想到一点儿别的。
季述怀一夜没睡，眼底满是疲惫。
他走进门，看着慕歆然躺在病房上，双臂紧闭，面无血色。
连眉头都是紧皱着，像是在做什么不好的梦。
季述怀走近，用指尖戳了戳她的酒窝。
慕歆然下意识偏过头，避开他的触碰。
季述怀不用推测就知道她受了什么样的苦，以至于在梦里都在抗拒别人的触碰。
他垂下手臂，指尖紧握成拳，第一次憎恨自己刚愎自用！
季述怀坐在病床边，一直守到中午，慕歆然才有要转醒的迹象。
他快速去医院附近，按照慕歆然的喜好买了份粥。
回来时果然发现她已经醒了，目光有些空洞的看着窗外。
季述怀心一紧，快步上前：“歆然！”
慕歆然有些茫然的回过头，沉思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口齿有些含糊：“季警官？”
季述怀顿住，说不上心里是失落还是庆幸。
他攒着袋子的手松了又紧：“你没事就好。”
慕歆然说话还是有些吃力，从床头拿出手机给季述怀发信息。
“赵梅的母亲确实是被拐卖的，赵梅说她死前一直被赵诚锁在房间里，唯一的用处就是给赵诚生孩子。”
季述怀扫过她发来的信息：“我知道了，先不说这些，你先吃点东西。”
慕歆然摇头，接着噼里啪啦的发信息。
“听赵梅说，她母亲死了之后，她的父亲赵诚经常对她动手动脚，你早一点抓到他，赵梅就能早点逃脱魔爪！”
季述怀剑眉紧拧，支起桌子，将粥摆好：“你不用担心这些，我们海城警方已经对赵家村布控，只要他们再有交易，我们会立即实施抓捕。”
慕歆然定定的看着他，又低下头打字：“那赵梅呢？我把她叫到办公室，我觉得她现在很危险！”
季述怀看着信息，眼里的犹豫挣扎转瞬即逝。
严格来说，昨天的事情已经足够打草惊蛇，继续插手赵梅的事情，可能会导致这次布控失败，他们功亏一篑，赵家村的人逍遥法外。
可慕歆然说的对，保护赵梅也很重要！
季述怀拿出手机，准备给队里打电话。
不料手机却先一步响起，他按下接听键，下属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季队，出事了，赵诚死了。”
季述怀脸色骤变。
他抬眸看了慕歆然一眼，捂住听筒：“赵梅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现在就去办，你把饭吃了，记得上药，我会安排人在医院附近保护你，有事打我电话。”
快速叮嘱完后，他转过身出门。
“他是我们的重要线索，怎么会这么突然就死了！？”
“情况比较复杂，我们尽早发现的时候，赵家村已经在偷偷给赵诚办葬礼。”
事已至此，季述怀也不能再说什么。
只能交代几句：“弄到尸体，查清死亡原因，其他的等我到了再说，盯住赵海深。”
“另外，让鱼饵那边催催赵家村，叫他们尽快交易。”
“收到！”
得到回复，季述怀驱车在镇里转了一圈，打了个电话给海城的上司，让他下调令，将自己调回海城，并且立即发往这边的城镇。
接着去了趟当地的警局，接着赶往赵家村。
另一边，赵家村内。
“叮！叮！叮！”的声音此起彼伏。
赵海深脖子上缠着一圈又一圈的纱布，正在指挥赵家村的村民给赵诚定棺下葬。
这时，手机铃声兀的响起。
赵海深脸色一变，接起电话。
不知对方说了些什么，他突然开口：“等等！”
赵家村的村民猛然停下动作，茫然抬头看着赵海深。
赵海深挂断电话，清了清嗓子：“赵诚不下葬了，老四家的四轮车借给我用用，我把他拉到城里火葬。”
此言一出，宛如冷水滴进油锅，村民们瞬间沸腾起来。
“老大家的，这阿诚都死了，不入土为安不太好吧。”
“就是啊，人死了还烧成灰，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不是我说老大家的，你这么做，我们以后很难服你啊，听说你昨天在学校搞那个女老师，都把警察招来了……”
赵海深面红耳赤：“都给我闭嘴！”
“阿诚怎么死的你们心里门儿清，你们要是有意见就憋着！”
“别怪我没提醒你们，要是和我作对，以后你们就别想再买到媳妇！”
闻言，刚刚开口的几个村民顿时熄了火，悻悻的不再开口说话。
赵海深见他们都闭嘴，冷哼一声从赵老四身上拿走四轮车的钥匙：“还愣着做什么！快搬！”
村民们面面相觑，只能将赵诚的尸体搬上四轮车。
赵海城一刻也没有耽误，立即和赵老四一起，开着车往城里的火葬场赶。
彼时，季述怀已经抵达赵家小学。
下车时，他接到下属的信息：“赵诚没有下葬，赵海深带着赵诚尸体去了火葬场！”
季述怀挑了挑眉尾，回了句：“知道了。”
接着快步进了校长办公室。
校长见他来，诧异之余又带着了然：“季警官来了？快请坐快坐。”
季述怀一脸正色坐下，看着校长给自己斟茶。
校长将茶杯递过去：“不是什么好茶，还请季警官见谅。”
季述怀接过茶，放在鼻尖处闻了闻，目光扫过一边的茶渣。
茶渣是普通的金银花，赵家村里的山上到处都是，没什么异样。
他轻轻抿了一口：“校长过谦。”
接着放下茶杯：“我今天来，是过来辞行的。”
校长一脸惊讶：“那您的案子查清楚了？”
季述怀掀起眼皮，淡淡睨了他一眼。
校长忙反应过来：“对，你们应该是有规定，不能说，只是少年案事情关系到我们学校的名声，我多少有些担心，毕竟村里本来就落后，要是家长听说了什么，不把学生送到我们这儿来，恐怕我们这个学校都开不下去。”
季述怀颔首：“理解，我离开是因为上头下了命令，少年案移交给本地警方，我立即回外滩。”
“调令已经下来，这些天辛苦校长的配合。”
“还有慕老师，多年前，我亲手抓了她的父亲，还请校长多多照顾她。”
说完，他在校长震惊的目光中起身离开。
刚出门，季述怀就收到了慕歆然的短信。
他点开，是之前买的粥的照片，配文是：“季警官，你买的粥好好喝。”
“季警官吃饭了吗？”
“季警官，赵梅的事情怎么样了？”
季述怀紧绷的情绪顿时松懈下来，眼底闪过一抹细微的笑意。
他在屏幕上敲敲打打，发过去一句：“等赵家村的案子结束，你愿意跟我回海城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