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心裂肺的一声哭喊让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
白以菡扑了过去,想要抱起沈父,却又不敢去触碰,生怕再伤到他。
颤抖的手抚上那逐渐苍白的脸,她哽声叫着:“爸!爸!你醒醒啊!”
沈父的脸冷过她的手,凉意自指尖直刺入她的心。
像是听到了白以菡声嘶力竭的呼唤,沈父缓缓睁开浑浊的双眼,淌血的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爸!你坚持住!”白以菡含着泪,手忙脚乱地去掏手机,然而包的拉链就像是和她作对一样,怎么也拉不开。
她心底一慌,几近崩溃。
突然,淋在身上的雨消失了,白以菡抬起头,一个妇女打着伞站在她身边。
“姑娘别慌,已经帮你打了120了。”妇女轻声安慰道。
其他人都纷纷将伞靠了过去,以免让白以菡和沈父被雨淋。
经过的一辆车子也停了下来,司机下了车,从后备箱拿出反光路障放在人群外。
一瞬间,丝丝暖意流入白以菡冰冷的心,她噙着泪,不断的对着一个又一个的好心人说着谢谢。
手腕忽然被一只粗糙的手松松攥住,白以菡一愣,低头看着沈父。
“……爸?”她的声音已经沙哑的不像话。
沈父努力地抬起另一只紧握的手,耷拉在她的手心上。
白以菡蓦的一怔,手里多了一个被血染红的白贝壳。
“生,生日……快乐……”
沈父的声音就向从远处传来一般虚无缥缈,但每一个字她都听得清清楚楚。
“爸……”白以菡的声音打着颤。
沈父半睁着眼,用力地弯了弯嘴角:“念念。”
一声细小如蚊的“念念”让白以菡的眼泪彻底崩塌。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反应沈父叫了她的名字,他的双眼却开始慢慢合上,只剩下唇角弯起的弧度。
“爸?爸——!”白以菡的大脑亮白一片,悲恸的声音听得人心酸。
救护车的鸣笛如同刀刃划破夜晚这块不见尽头的黑布。
直到急救室门口,白以菡才用尽力气放开沈父那已经冰凉的手。
“咔”的一声,门关上,将奄奄一息的沈父和她阻隔。
白以菡靠着墙,缓缓蹲了下来,满是血的手穿在是湿漉漉的发间撕扯着。
不过一会儿,一个医生从里面出来,白以菡慌乱地跑过去抓住他:“医生,我爸他怎么样了?”
医生面露难色:“伤者之前就伤到过大脑,现在情况不太好……”
白以菡身形一怔,而在听到医生说手术费要十五万甚至加上后续治疗费可能高达三十万时,她彻底懵了。
在和傅烨煜结婚前,他们就签过协议,不碰各自财产。
她虽然是电台主持人,可她所有的钱几乎都花在了给沈父治病和请护工上。
这三十万,她根本承担不起。
白以菡心中满是慌乱和无助,直到傅烨煜的脸在他脑海中闪过。
寻梦湾。
暴雨中,才从出租车上下来的白以菡正好看见傅烨煜面无表情的从里面出来。
“深知!”白以菡沙哑的声音被雨声淹没。
眼看着傅烨煜已经上了车,她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挡在了车子的面前。
司机一惊,慌忙踩了刹车。
白以菡疾步走到后窗,她浑身都打着颤,却紧扒着玻璃不放:“我爸出车祸了,需要动手术,能……能借三十万给我吗?”
如此狼狈的她让傅烨煜一怔,然而接着他便偏过头,声音冷淡:“凭什么?”
白以菡呼吸一滞:“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条件你提。”
闻言,傅烨煜沉默了一会儿,眼神骤冷:“把老太爷给你的顾氏股份,转让给郑琳。”
白以菡眼眸猛地震住,却也顾不得许多,她重重地点点头:“好。”
傅烨煜冷哼一声,理了理袖口:“好,一会儿我会让人把钱送过去。”
说完,司机像是接受到了命令一样踩了油门。
“不!不!”白以菡紧紧抓着车门,被拖着前行,“我爸现在就躺在手术台上!你能现在给我吗?”
车子猛地再次停下,白以菡也被带着差点卷入车轮。
傅烨煜见此心里突生怒气:“难不成等那么几分钟,他就会死了不成?”
白以菡闻言,心底猛地一抽:“求求你……”
倾盆大雨,这一声极尽卑微的哀求让傅烨煜心中烦躁不已。
他生硬地挪开眼,让司机拿出一张卡:“先给你一半,明天下午两天,我会带着股份转让书在碧琳餐厅等着你。”
白以菡的心似是被这冰冷的雨淋了个透彻,满是悲凉,又甚为可笑。
这就是她爱了多年的男人,吝啬到一丝信任都不给她,就连救命钱也怀疑她在说谎。
白以菡用力地吞下所有,哽咽着:“我答应。”
一声溅开积水的轻响,银行卡被扔在了地上。
白以菡忙弯下腰将它捡起紧紧攥着手里,再抬起头来时,车子已经远去了。
她红着眼,正准备赶回医院,包里的手机却震动了起来。
找了个地方躲雨,白以菡匆忙地拿出手机,当看到是医院来电时,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她不敢接,她怕听到那个坏消息。
然而最后她还是强迫自己按下了接听键,急迫的先开口说道:“喂,医生,钱我都已经准备好了!”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低沉的声音才渐渐传出:“很抱歉,您父亲他抢救失败了……”
“轰隆”一声,天空的雷鸣伴随着脑子里的轰响,将白以菡的意识几乎全部都夺了去。
她放大的瞳孔颤抖着,呼吸都仿佛被医生的话凝固了,眼前的一切都慢慢的变黑,最后消失不见。
……
白以菡一个人处理了沈父的后事。
从进殡仪馆,她的手机就不断地在响,响了整整两天,直到第三天,手机关机了。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别墅,却见傅烨煜坐在沙发上,像是在等她。
傅烨煜转头看去,阴鹜的眼神猛地滞住。
白以菡还穿着几天前的衣服,西装裤上还带着泥渍和血渍,苍白的脸上像是失去了表情,眼神黯淡的没有了一丝光亮。
他喉间发紧,想好的话居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白以菡像是没看见傅烨煜,直接往楼上走。
傅烨煜眉头紧皱,眼神渐渐复杂:“难道你不想要另一半的钱了吗?”
“我爸死了。”
沙哑不堪的声音如一声惊雷,让傅烨煜一愣。
她这几天消失不见,就是为了处理她爸的后事吗?
白以菡说完这句话,又往前走。
傅烨煜看着她木木的背影,点燃一根香烟,夹着烟的两指微微发颤,他却浑然不知。
几分钟后,白以菡下了楼,手中只提着一个小行李包。
傅烨煜眼神怔住,吸进去的烟好像全部郁结在了心头和喉咙。
白以菡看了眼桌上的股份转让书,径直走过去拿起了签字笔。
那每一笔都带着颤抖的字迹让傅烨煜心头更觉沉闷。
白以菡看着转让书上“郑琳”的名字,木讷开口:“她很好吗?”
她眼中多了些许迷惘,为什么傅烨煜会喜欢郑琳那种表里不一的人。
半晌,傅烨煜紧绷的薄唇才缓缓张合:“八年前,她救了我。”
白以菡闻言,眼睫一颤,记忆忽然闪回了八年前。
十六岁的她和沈父在海边捡贝壳,救了误落海中的傅烨煜。
那时的傅烨煜还在昏迷,是老太爷赶来把他接走了,但她不明白,傅烨煜怎么会认为是郑琳救了她。
难道就是因为救了他,所以才对她有好感,才会爱上她吗?
白以菡抬眸望着傅烨煜,真的很想问一句“如果是我救了你,你会爱上我吗”,但仔细一想,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她疲惫地站起身,从包里拿出已经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放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