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人是鬼？”
朱阳欣忍不住大喊。
这个想法是有点诡异，毕竟两个小时前，她亲眼看小师妹挽着席川招摇过市。
但是，也同样只有朱阳欣自己知道，此刻的遭遇多么离奇恐怖。
小师妹阴恻恻地笑着，有那么一瞬间，朱阳欣看到小师妹的脸变成了另一副样子，她浑身都战栗起来。
“你不是夏冰玉，你是谁？”
红裙女子怔愣片刻，旋即又挂上了阴冷的笑意，抬手轻抚了一下自己的脸颊：“你看到了什么？”
她轻轻摩挲着，明明是她自己的脸，朱阳欣却硬是品到一种——她正在=在把玩一件有趣的玩具的感觉。
刚刚一瞬间看到的容颜，当真把朱阳欣吓个够呛，她从来没见过那么诡异的脸。
“别装了，你根本不是夏冰玉。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找上我？”
朱阳欣觉得眼前的红裙女子，可能根本不是人。
“没有招惹过我吗？也是。”
女子说着，整张脸随着她嘴唇上下翻动而龟裂、下落，随风飘散，显露出她的本来面目。
黢黑的脸上密密麻麻布满眼睛，所有眼睛都在直勾勾地盯着朱阳欣。
没错，刚才那一瞬间，朱阳欣瞥见的正是这张脸！
下一瞬，这张逼死密集恐惧症的脸如同一阵风，吹拂到了朱阳欣面前，两人鼻尖相距一指之遥。
“可是，你刚刚把一个记仇的家伙踢进江水里了。”
不管是突然放大的恐怖脸，还是女子说出的话，都在朱阳欣的脑海中惊炸而起。
似乎是为了呼应女子，朱阳欣右脚脚踝被一只巨大的手钳住，她整个人被快速拖入冰冷而幽暗的江水中，浑浊的江水从她口鼻中灌入，所有的感官都失去了作用。
朱阳欣艰难地睁开眼，下降的速度减慢，江底竟然隐隐透出光亮，四周变成暗金色。
她眼前渐渐凝聚出一个人形，那人艰难地向前，轮廓愈发清晰。朱阳欣定睛看清楚，那边是名中年男子，佝偻着身子，满脸满身的血迹，面目狰狞地朝她伸手，想要抓住她。
朱阳欣想转头离开，可她此时悬浮在水中。作为旱鸭子，水下的手脚总是各有各的想法，胡乱扑腾一通，仍在原地。
“血人”越来越近了。
随着距离缩短，朱阳欣能将血人看得更加清楚。他满脸脏污，很难辨别出本来样貌。
血人两唇一开一合，似是说着什么，可眼前的画面如同默剧一般，朱阳欣什么声音也听不见。她愈发想要退后，身体却不受控制，眼睁睁看着血人的大手轻抚在自己脸上。
她脑海中不断闪过血人将她撕成碎片的画面，心底更加慌乱和惶恐。
下一瞬，一只大手将她揽在胸口。朱阳欣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精致的面具，遮挡住了男子半张清冷的脸。
又是眨眼之间，一切面目全非，朱阳欣眼前出现一张丑陋的怪脸，跟她踢进江水中的怪东西有九分相似，不过尺寸放大了许多倍，比成人的头颅要大上一半。
怪东西幽绿色的双瞳与她四目相对，朱阳欣一个激灵。
“哒哒哒……”
怪东西口中发出怪声，脸颊两侧微微张合，形似鱼鳃。
怪东西化成了三米高的人形，背着一把三尖钢叉，瘦得皮包骨，比先前在红裙女子怀中的时候还要丑陋骇人。
朱阳欣想到了一种传说中的怪物——夜叉。
水夜叉掐住了朱阳欣的脖子，朱阳欣憋着的一口气立刻散开，冰冷的江水再次肆无忌惮地灌入胸腹。
想要呼吸是不可能了，朱阳欣越来越使不上力气，眼前的画面斑斓、暗淡，然后幻灭。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她想要挣扎反击，却根本来不及。
四周又黑又冷，这就是濒死的感觉吗？
恍惚间，朱阳欣看到了金色的光，十分耀眼。她以为是自己要上路了，然后，她感受到心口有一股暖流，这才发现金光来自自己的心口，那么温热，像是冰封遇到暖阳。
水夜叉没有料到这样的变化，气急败坏地举起了三尖钢叉，朝朱阳欣的心口刺去。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一团金光像流星一样蹿了出来，化成一名年轻男子的模样。
男子一手握住三尖钢叉的前柄，生生阻断了水夜叉进攻的势头。
也许是庆幸来了个救星，朱阳欣再也支持不住，脱力下沉。水夜叉则更加怒不可遏地攻过来。
男子淡漠地瞥了朱阳欣一眼，然后直勾勾地盯着巨大的水夜叉。
一顿拳脚之后，水夜叉以漂亮的托马斯回旋飞远，男子这才拎起朱阳欣，将她扔在岸上。
他蹲下身子，仔细打量朱阳，并用力按了按朱阳欣的肚子。朱阳欣吐出一口水，呛咳几声，回过魂来。
昏黄的路灯下，男子一头长发，赤裸着上身，露出一身养眼的肌肉线条，朱阳欣差点没喷出鼻血来。
不过一切对其美色的垂涎，都在看到他的脸之后，被止住了。
倒不是说男子长得丑，只是他俊朗的五官过于寒凉，尤其是鹰隼一般的眼睛，像两把尖刀，直戳人灵魂深处。男子额头一角有道龟裂纹，格外显眼。
朱阳欣张嘴正要说些什么，一团红色烟雾在男子身后两步远的地方，凝聚成红裙女子的模样。
朱阳欣想提醒男子小心，可这么近的距离，如果眼睛怪想要做什么，她根本来不及阻止。
第4章 明赫
在朱阳欣瞠目结舌之下，男子指间蹿出道道红光，几个来回的工夫就将红裙女子揍得站不起身子来。朱阳欣小心翼翼地咽下一口唾沫，心中感叹，这战斗力，真是没有白瞎他的八块腹肌。
男子转头望向正在冒泡的江面，似是不悦。红色光线从他指尖倾泻而下，像群蛇一样成群结队钻入江水中。
一盏茶之后，朱阳欣看到被红光捆成粽子的水夜叉也眼睛怪，匍匐在自己脚下，在他们旁边是两个穿着襦裙，扎着辫子的小姑娘，两人一红一橙，长得一模一样，一伙人整整齐齐。
红衣小女孩不是小雅又能是谁？买一送一，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就这样不入流的魇怪，也敢拿出来招摇？”
男子语调冰冷，丝毫不因面对是两个小萝莉而柔软。
“大神饶命，我……我们知道错了。”
小雅可怜兮兮地求饶。
“哼，以大欺小！”
橙衣小女孩赌气般地撇过脸，并不示弱。
男子蹲下身，盯着橙衣小女孩，橙衣小女孩抖了一抖。
孩子就是孩子，装得再强，身体还是很诚实的。
“你不服气？”
男子问道。
橙衣小女孩似是想要怼回去，可一对上男子的脸，秒怂，不吭声了。
“她服气。还请大神绕我们一次，我们立刻就走！”
小雅立马打圆场。
男子看着小雅，容色微微舒展，说道：“我可没说要放你们走。”
两个小家伙和两个怪物齐刷刷望向男子，男子站起身，居高临下俯瞰四人：“来都来了，不能白跑一趟，认我为主，你们就可以走了。”
“哼，你想屁吃呢！别做梦了。”
橙衣小女孩倔强地喊道。
“是吗？”
男子的拳头摁得“咔咔”作响，五分钟后，高大威猛的水夜叉被揍成先前小狗崽的大小，一看到男子就跪着瑟瑟发抖。
当然，发抖的不止他一个，橙衣小女孩也被气得直抖。
“小曦……”
小雅眼神中满是规劝。
“我觉得这两只魇怪不错，不如让我取了精元。”
男子故意向前一步，吓得水夜叉两腿直蹬，呜咽怪叫，格外凄惨。
“不要！”
小曦立即大喊起来：“你住手！”
“那你是答应了？”
小曦转过头不看他，也不吭声，似是默认。
男子弹弹手指，两道红光像蛇一样爬上了小雅和小曦的手腕，红光变成红绳，红绳上串着一颗金珠。
与此同时，捆住四人的红光也消失了，小曦立马跑上前，心疼地将水夜叉紧紧抱在怀里。
“好了，你们退下吧。”
男子说完，小雅和小曦就领着两个怪物，消失在夜色中。
朱阳欣望着男子，一脑袋问号，刚刚发生的一切，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
待众人离开后，男子的注意力自然而然地落在朱阳欣身上。
只是被他看一眼，朱阳欣心头就是一紧，毕竟男子这副冷峻的皮囊，加上一拳打死牛的好身手，还是很有震慑力的。
“感谢你出手相救，改日我一定登门道谢，现在月黑风高多有不便，我先告辞了。”
朱阳欣脑子里一团乱，鬼使神差地拱手一礼，转身就想跑。
“我让你走了吗？”
男子揪住朱阳欣的衣领，硬生生将她扣在原地。
“啊？”
朱阳欣怯怯地转过头。
“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好整以暇地看着朱阳欣。
朱阳欣犹豫着该不该跟男子说自己的身份，这一晚上太玄幻，她脑子有点不够用。
“我……我叫朱阳欣。”
男子踱着老干部的步伐，将她仔仔细细打量了一圈。
男子又蹙起了眉头：“你是人类。”
不然呢？——朱阳欣很想这么回敬，但是她不敢。
于是，她怂包地微微点头，顺带不过脑子地问了一句：“那你是鬼吗？”
男子变了脸色，厉声说道：“我看起来像鬼？”
“不像不像！”
朱阳欣赶忙改口：“哪有您这么好看的鬼呢？您是大神！”
她吓出了敬称，学着小雅狗腿子地说道。
男子思忖片刻，手心忽然多出了一枚银色的指环。
他将指环送到朱阳欣面前：“戴上。”
朱阳欣拿起指环看了看，略有迟疑。
“快点。”
她瘪瘪嘴，将指环套在右手食指上。
这枚指环没有什么华丽的装饰，通体光洁，只刻了一个奇怪的符号，很别致。
“我叫明赫，你记着，我就住在你的梦里。”
说完，男子转过身去。
朱阳欣猛然惊醒，竟然打了个冷战，直到周身的热浪让她一点点回暖，她才算是完全清醒。
朱阳欣四下看看，左手边是沾满冷凝水的矿泉水瓶，冰块化掉了一半，右手边是她的包包。
公园里已经不见小雅的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