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丑怎么了,我丑吃你家米粮了,我丑想要碍你眼了?”
岁绵怒吼,“我只是误入这里,我只不过是走错了路而已……”
“你权倾朝野杀人如取乐,你随便就能定人生死,可是我从来都没有得罪过你,你不想救我任我摔下去死了就好,为什么要救我起来又把我推下去,为什么要一再地戏弄我……”
“我做错了什么……”
“我做错了什么?!!”
惊惧和不安让她几乎忘了眼前人是谁,姜岁绵眼泪大滴大滴滚落。
她本是姜家二房嫡女,母亲是故去太傅荣迁安的长女。
荣太傅共有两女,长女嫁给了姜国公府的二公子姜熙,次女嫁给了铖王。
姜熙夫妇早亡,只留下姜岁绵这么一个女儿,虽无生父母庇护,可身为姜家二房独脉,又有铖王妃这个护短至极的姨母,加之荣太傅留下的余荫,连皇帝都对她这个少时失怙的孩子颇为怜惜,岁绵的身份在京中可谓尊贵至极。
她自小与皇后母家的侄儿,也是陆氏的嫡长子陆执年订亲,又有府中大房长兄姜瑾修和铖王府的表哥谢寅护着,过的是恣意快活,可是姜姝兰的出现却打破了这一切。
半年前,三叔姜覃外出办差,从安州带回来个楚楚可怜的女孩儿。
姜岁绵刚开始只以为是府里谁人的表亲对她极为和善,可谁想几日后三叔却说,那女孩儿是她父亲姜熙年轻时在外留下的风流债。
姜岁绵一时间怎能够接受,她那跟母亲恩爱至极的父亲会有别人。
可是大伯认了这事,三叔也说他亲眼见过父亲跟那女子相好,就连祖母也在姜姝兰的眼泪之下,劝说她好歹是父亲的亲骨肉,是她血脉相融的姐姐。
姜老夫人劝她,只是将人养在府里,给她口饭吃。
阿兄也跟她说,他的妹妹只有她一个,绝不会让姜姝兰越过她去。
年少的姜岁绵单纯如纸,听了他们的话将人留了下来,还照着姜老夫人他们的吩咐帮着姜姝兰遮掩身份,对外只说姜姝兰的生母是她母亲身边的良奴,早年被父亲收用后留了血脉,只是因以前体弱留在京外养着。
一个外室女充作庶女,她也成了姜二小姐。
姜岁绵原以为只是府里多了个不喜欢的人,可谁想到姜姝兰抢走了阿兄的疼爱,抢走了表哥的注目,抢走了她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婿。
而她却毁了容貌,残了腿,被困在那暗无天日的废院里犹如蛆虫苟延残喘,最后还被人活活勒死。
“你们为什么都要欺负我,为什么?”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让你们这么对我……”
姜岁绵一直强撑着的心里崩塌,眼泪大滴大滴滚落,脸上斑驳的雨血遮不住满是绝望的眼。
明明她才是姜瑾修的妹妹。
明明她才是陆执年的青梅竹马。
明明谢寅是自小疼她的表哥。
她什么都做过,她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人。
可是他们为什么总是护着姜姝兰来斥责她?
他们说她不懂事,说她不够宽容,说姜姝兰身世可怜过往活得艰辛,怪她享尽富贵,却丝毫不懂得怜惜姜姝兰的苦楚。
可是不是她让姜姝兰成为外室女的,那些她所觊觎的本来都是属于她的。
是姜姝兰夺走了她的一切,毁了她的一生。
他们护着她温柔体贴,却斥她心肠歹毒。
可她又做错了什么?!
女孩儿声音如饮血哀泣,仿佛身处无处可逃的绝境里,从声嘶力竭的哭喊到低低啜泣的绝望,一点点地蹲坐在地上,伸手环着自己。
“我只是想好好活着……我只是想要活着而已……”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欺负我……”
刺骨的疼让她喘息,她仿佛堕入噩梦泣声哀求,
“阿兄,我好疼……”
“阿娘……你救救我……”
容溯呼吸微滞,好似被人掐着心脏。
他俯身想要探手,可他的碰触却让本就绷到极致的姜岁绵如同断了弦,哭声一滞后,就直挺挺就朝侧边倒去。
容溯长臂将人捞进怀里,狐裘裹上污泥。
见她眼睫紧闭昏了过去,容溯抱着人朝着沧浪道:
“回别庄!”
第3章小海棠
山雨瓢泼,落在屋顶淅沥作响。
屋中烛火明亮,摇曳着晃出床上那张苍白的脸。
……
“岁绵,你要让着兰儿一些,她身世凄苦,以前又过得不好,你金尊玉贵多年,要有大家风范容人之量。”
“岁绵,兰儿只是不懂京中的规矩,她不是有意冲撞你。”
“岁绵,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兰儿已经让着你了,你为什么还要咄咄逼人?”
……
姜瑾修护着梨花带雨的姜姝兰:“姜岁绵,是你自己胡闹才摔下山崖毁了脸,是你做错在前才害得你自己受伤。”
“要不是你先打伤兰儿,我们怎会一时气愤离开,你要是乖乖回了灵云寺,又怎么会滚落高处落得这般地步?”
“这两年为了你的脸,兰儿四处替你求药,亲自取心头血为你调养身子,她恨不能以身替你弥补你,你还想要怎么样?!”
谢寅满是心疼地望着姜姝兰,扭头对着她时皱眉嫌恶:
“表妹,你以前最是懂事的,兰儿温柔善良,处处都为你着想,你为何要一直与她为难百般欺负她,你怎么变成这种恶毒的样子?”
陆执年神情冷漠嗤笑:“她本就心性歹毒,脸丑心更丑,她一心针对姝兰,闹得阖府不得安宁,让满京城都看姜、陆两家的笑话,她这种人还不如当初就死在了䧿山上。”
姜老夫人满是失望:“岁绵,你好好反省。”
姜岁绵残了腿,满面脓疮。
她看着他们一个个离开,拼命地哭喊着说她没有,她没有欺负姜姝兰。
可那房门依旧砰地关上,所有人都不要她。
他们都不要她了…
……
床上的女孩儿紧闭着眼脸色苍白,昏睡中依旧泪水涟涟。
她像是困缚在噩梦里,一边哭一边呓语着“阿兄”。
帮着姜岁绵换了衣裳上好药,从里头走出来的容娘子忍不住说道:“督主,这小娘子是谁家的姑娘,也不知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梦里都一直在哭。”
容溯手指捻了捻,给吓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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