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容和蔼,“周蕴礼在隔壁,你们是一起来的?”
为这话,谢蓁微愣,“不是。”
在这儿老教授算是为数不多里知道他们关系的人。
周蕴礼在校期间曾是留学生圈子里的红人,追求者不计其数。
青年才俊,背景神秘,多金阔绰。
中和了这几点。
但凡是个年龄匹配,热情火辣的姑娘都想往他身上贴。
那时谢蓁已到了年纪。
在她身上得了甜头的周蕴礼食髓知味,整日来等她下课,连车也来不及上,搂着她就在轿车边儿接吻,难舍难分。
正巧被出校的老教授撞到。
当即用英文爆了句脏话上去拉开两人。
因着一个是自己学生,一个是红人才子,哪个都认得,不得不苦口婆心地进行一番教育,更多的是在提醒谢蓁,周蕴礼不是好人。
等教授说够了,周蕴礼才不咸不淡地回敬:“老头子,你搞清楚了,这是我未婚妻,有什么亲不得的?”
事后又私下去找教授,要他好好关照谢蓁。
谢蓁懊恼得恨不得拿头哐哐撞大墙,委屈问他,“教授要是歧视我了怎么办?”
周蕴礼求之不得,“那干脆在家伺候我?”
那是他最真实的一面,些微的轻佻与浮浪,却又字字饱含真情,谢蓁怕他,又无法拒绝。
在那之前,她想象不到,谦和如玉的周蕴礼在那些事上是那个样子。
说难听点,简直像禽兽。
单是想到,谢蓁都要打冷颤。
教授签下几笔字,突然问,“他约我等会儿吃个饭,一起?”
这个他,必然是周蕴礼了。
才要摇头拒绝。
门便被敲响。
老教授眯起笑眼,眼角细纹皱起,“这不,人来了。”
字恰好签完。
周蕴礼进来,看到谢蓁整理几页纸的背影,他不如几年前的年少随性,如今更沉稳,只称了声:“教授。”
老教授拿起衣服走出位置,“正好,一起去吃饭。”
“我就不去了。”
她一派笃定了要跟周蕴礼划清界限的样子,让他看着心烦,主动去用手掌圈住谢蓁的手,在教授面前做起恩爱表象,柔声劝解,“就毕业了,还这么不给面子?”
好人都给他做了。
谢蓁想挣脱手,教授却已经走出几步,谁都没给她拒绝的权利。
千篇一律的是西餐厅。
周蕴礼与老教授聊着什么,收起了商人的精明,皆是文人秀气。
唯有谢蓁如坐针毡,低头切割牛排,使上了全部力气,仿佛将这块食物当成了周蕴礼一般在大卸八块。
他声线沉静,一边聊天,一边将自己那份处理好的食物跟谢蓁兑换过来。
小小动作。
引得教授微笑祝福,“谢同学能有这样的未婚夫,真是好福气。”
因为这话。
两人呈现不同面色。
谢蓁看着那份被切割开的血红肉品反胃。
什么好福气?
一个对前女友念念不忘五年,还带进车里的亲吻的男人,倒成了她的好福气了?
周蕴礼不知道谢蓁想的这些,他自嘲又讥讽,“就怕有人不知足呢。”
第12章 互相彩旗飘飘
一顿饭结束。
周蕴礼驱车将教授送回学校。
没了他人。
两人的真实面目以最大化挥发在车厢空间里,谢蓁双手环绕身前,肩膀微侧,既是保护自己的姿态,也是抗拒周蕴礼的意思。
周蕴礼幽幽掠去,“是你跟奶奶说我们分手了?”
“我说的。”
“她年纪大了,经不得吓。”
这事好几天了。
他不提,谢蓁都要抛诸脑后,忘个干净,一看他凛然面孔,又知道,他这么说,只是在提醒她,他们之间的婚事,不止是两个人的事情,而是一个家庭的事。
也正因如此。
她才一次又一次忍耐他心中藏着别人。
“所以呢?”谢蓁明白,周蕴礼会带她出国,照顾她,全仰仗周家人的爱护,而他本人,是不爱她的。
“难道我们分手不是事实,你把秦漫漫找回来不是事实?”
周蕴礼不喜欢她的歇斯底里,“我也让你在林延那儿玩了,不算扯平了?”
这是人说的话吗?
谢蓁胸膛起伏不定,才算明白昨晚周蕴礼为什么能镇定地看着她投入林延怀抱,他什么都合计好了。
“照你这么说,等我们结婚了,你在外面睡一个,我也可以在外面睡一个?大家互相彩旗飘飘,你不嫌腥我还嫌呢。”
在他们那些人的圈子里,多的是这样的夫妻组合。
就连周蕴礼的父亲母亲,靠的也是这样的方式,他那段不怎么光彩的身世,大概是他完美无瑕人生之中唯一擦拭不掉的污点。
思及此,谢蓁赌气言语,“也是,要不是有这样的事,也不会有你。”
话出口,便成了错。
周蕴礼捏着方向盘,骨节撑得泛青,一掀眼睫,神色寒冷至极。
“怎么,这么快就瞧不上我了,攀上哪儿的高枝儿了?”他笑得让谢蓁觉得剜心,“说来听听?”
这一架吵得没有由来。
谢蓁觉得烦,扭头去看窗外。
沉默半响。
两人恢复了些冷静,谢蓁也不愿这么僵持下去,成为周太太,是她进入周家的愿望和任务,“我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只要能跟秦漫漫断了就好。”
“你当婚姻是菜市场卖菜?”
周蕴礼的比喻生动,脑海中即刻浮现谢蓁初在异国,在华人超市,因为一瓶酱油而跟老板一步三回头,只为那一两块钱斗智斗勇的样子。
跟现在多像?
“多少金镶玉裹着,你也摆脱不了那副小家子气的样子,眼里只能看到那些男欢女爱。”
被骂习惯了。
谢蓁无畏,“我是小家子气,我忍不了你跟别的女人藕断丝连,可你知道是为什么?”
“为什么?”
呼之欲出的那几个字被电话铃声堵住。
如果能说出口,也许他们关系会缓和不少,可秦漫漫总是能瞅准时机,破坏一切。
周蕴礼这次当着谢蓁的面接电话。
电话却是酒店工作人员的。
那端的人哆哆嗦嗦,一句话说得囫囵吞枣,“周、周先生,昨晚您送来那位小姐,刚才有人闯进她房间里,所以我们想问问您,要不要去瞧瞧?”
周蕴礼眼皮轻跳。
“去看看。”
“好,我们这就去。”
车在路口调转,因为秦漫漫的事,周蕴礼忘记了要跟谢蓁争辩,也忽略了她没说完的话。
踩下油门,直奔酒店方向。
第13章 没有她金贵
酒店房门上了锁。
里面传出摔打物品与咒骂的声音。
有人拿来通用房卡。
门是刷开了,却打不开,似是被什么东西抵着,所有人束手无策,大喊着报警,也惊动了安保人员,几人齐心合力撞门。
撞到松散时。
周蕴礼赶到,他对秦漫漫有不一样的感情,那感情化为力气,聚集在脚上。
门被踹开。
所有人齐齐后退,并没几个打算多管闲事。
谢蓁站在人群后,看着周蕴礼冲进去,不多时就传出摔打声,再联想到他脸上的伤,骤然想到一个词:冲冠一怒为红颜。
拨开观赏的人,谢蓁借着门缝看到里面如废墟般的场景,秦漫漫衣衫被撕得粉碎,坐在一滩杂物中,好似还受了伤,流了血。
一鄂。
谢蓁忘记了她情敌的身份。
冲进去,脱下自己的外套将她裹住,一低头,看到了她下身漫出的血。
见有人进去。
门外跃跃欲试的安保才冲进去,跟着制伏那个闯进来的人。
谢蓁看到他被压制在地上,犹如困兽,嘶吼着,双目血红,起初还在看着秦漫漫,最后竟然将仇恨的目光转到她脸上,看得人如芒在背。
人被拉走。
喊了几句什么,都是骂人的脏话。
能猜到他便是秦漫漫的丈夫,而她身上的伤,想必也是被打出来的。
难怪周蕴礼会心疼。
不告而别的初恋多年后出现,过得还不好。
但凡是个男人都会被激起保护欲,哪怕时隔经年,只要她哭起来,周蕴礼眼里也就只有她,循着哭声,他过来将她打横抱起,无视了在一旁的谢蓁。
秦漫漫顺势埋进他温暖胸膛,他轻抚她的长发,“没事了……。”
有人跑过来扶谢蓁。
看到她腿上的血,惊叫起来,“小姐,你受伤了。”
地上的玻璃碎片扎进小腿肉里。
谢蓁后知后觉疼起来,连行走都困难,被扶上救护车才能喘上一口气。
她也受了伤。
可周蕴礼的手却一直给秦漫漫握着,未曾离开,眨眼看到她,才施舍地问:“你有没有事?”
流血的腿就在他视线范围内,他却看不见。
谢蓁低垂眸,“自然没有她金贵。”
“她受伤了。”
谁不是呢?
她想这样说,喉咙却宛如塞了把粗盐。
又涩又咸。
恐怕在周蕴礼看来,就算她流再多血,也像自来水一样,廉价又环保,还可循环利用,哪里值得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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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片刺穿的伤口不浅。
护士小心处理着,看谢蓁是个姑娘,动作很轻。
她白着小脸,攥着手,“跟我一起来的那个人怎么样了?”
“你说那个怀孕的?”
果然是怀孕。
看到秦漫漫的伤处,谢蓁便想到了,却不敢深想,这个孩子总不能是周蕴礼的。
如果是,以秦漫漫丝毫不显怀的月份算日子,就是在周蕴礼送她戒指的那段时间,前脚送了她戒指,她高兴得一晚上没睡着,抱着他说了半宿的情话,后半宿什么都听他的,头次在那些事上那样乖顺。
结果他转头就去找了秦漫漫?
护士抬头看谢蓁出了神,主动解释,“那位小姐差点流产,不过好在救回来了,昨天他们也来过呢,只是当时受伤的是那位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