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若若还是第一次见到往日凶狠无比的父亲露怯，见到亲人自然产生的害怕情绪顿时少了许多，好奇地伸出脑袋四处打量。
方才成若若被沈轻灵护在怀里，宽大的衣衫遮盖了她的小小身躯，以至于谁都没在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中注意到她。
现在这毛茸茸的小脑袋突兀地探出头，立刻就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成父见成若若乖巧缩在沈轻灵怀里，哪里还不明白刚刚的质问，看着成若若的眼睛都快喷出火来。
成若若对这眼神太熟悉了，每次成父露出这副表情，就代表她不但要挨饿，还要挨打。
很痛很痛的那种毒打。
感受到怀中小人身子抖得像筛子一样，又缩回了衣襟中，沈轻灵眸光杀意更甚。
“你若再用这种眼神看本君师妹，本君不介意先挖了你的眼睛再问话，说，为何虐待吾妹？”
“宗主误会！”成父惊叫一声，他能够明确的感觉到自己要是再不找借口开脱，可就要血洒当场了。
“宗主...我从未虐待过亲子，只是这孩子从小顽劣，喜欢偷抢东西屡教不改，作为父亲万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走向弯路，这才请出家法，下手虽狠了些，可那也是我恨铁不成钢啊！”
成父是个会睁眼说瞎话的。
但来之前沈轻灵已经派人打听过了成家宴席当日若若受罚的经过，又怎会相信他的惺惺作态。
“我没有偷过东西，从来没有！漂酿哥哥，若若没有偷过东西。”
成若若这时突然探出头来，她惊恐地抓着沈轻灵的衣衫，生怕眼前这个新哥哥会因为成父的话讨厌她。
从前想与自己玩的小朋友都是因为这样的听了话后，就不喜欢跟她玩了。
甚至还会讨厌她，欺负她。
才感受了短短两日的温暖，她不想要这么快就失去。
成若若急着解释，都快要哭出来了。
“吾信你。”沈轻灵眉头微皱，低声安慰，随后又转头看向一边看热闹的方天策道：“我记得方宗主有一法宝名为窥天镜，可探过去测未来，不知可否借本君一用？”
天策与沈轻灵从来不对付，沈轻灵要借东西，他想也不想就要拒绝，可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沈轻灵接下来的话给堵了回去。
“方宗主，莫要因一时之气，毁掉孩童半生。”
清白名誉对每个人来说都很重要，就算是孩童也不例外。
沈轻灵之所以没有直接负气将成父宰了就是想要给成若若洗清小偷的污名。
不至于让这两个字给她带上一辈子阴霾，困顿一生。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我又没说不借，还用得着你提醒？”
天策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将窥天镜扔给沈轻灵。
他这么一个完美的得道高人，才不会像沈轻灵说的那么幼稚呢！
拿到窥天镜，沈轻灵便收回了冰魄剑，转身就抱着成若若走向看热闹的人堆。
“回溯镜乃上古宝器，绝不会出错，能将一个人的记忆完全显示出来，若成若若有错，吾便为方才的无礼冒犯亲自磕头谢罪，若成若若没错......”
沈轻灵此话一出周围顿时鸦雀无声。
那后半句没说完的威胁，他们不用猜就知道有多可怕，前半句的磕头谢罪更是令人震惊。
成父站在原地手止不住地颤抖，嘴唇甚至都开始发白。
刚才的话是真是假他当然比谁都清楚，若是真让沈轻灵查了，他怕是要死无葬身之地。
“爹...”
成耀祖也害怕，他平时没少跟成白微一起欺负成若若，看沈轻灵这么护犊子的样，他岂不是也吾命休矣？！
成父握紧拳头，咬紧了牙，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眼中慌乱逐渐褪去，转而狠厉坚定。
“别慌，为父还有办法...”
沈轻灵此刻已经挑了个好地方站定。
四周空旷无遮挡，足以让在场的所有人看清楚窥天镜里的一切。
“若若，把手放在上面。”
沈轻灵轻拍了下才成若若的后背，指挥道。
小若若也是万分听话，什么都没问，干脆利落地将小手放在了窥天镜上。
就在这时，成父焦急地跑了过来，用着商量的口吻道：“沈宗主，说到底这都是我们成家的家事，在场还有这么多外人，对若若的名声着实不太好，我们不如进去聊吧！”
都到了这个时候，成父还没忘记给若若扣个名声不好的帽子。
沈轻灵活了上百年哪能看不出成父心里的小九九。
万分不悦地扬手一挥，用剑气阻拦了成父的脚步。
成父被这滔天的剑气气势给吓住了，噤若寒蝉不敢出声。
烦人的苍蝇终于不再乱叫，沈轻灵满意地转过头，催动起窥天镜。
下一瞬，窥天镜中弥漫出缕缕白烟，扩散成一团云雾。
那云雾的中间缓缓波动了几下，紧接着就浮现出了成若若近期的记忆。
画面里，成白薇不小心弄碎了个花瓶，彼时若若正穿着单薄破旧的衣衫在她身旁做着洒扫的活。
成白薇神色慌乱，见四下无人直接哭出了声，引人而来开口就是推卸责任。
非说成若若在洒扫的时候故意撞了她，导致花瓶打碎。
成父不由分说禁足成若若，小小的孩童被拘在小屋内连口饭都没得吃，还要时不时地被故意来找事的成白薇欺负。
接着便是成家举办寿宴的那天。
成白薇掐着若若解禁的时间去找人，手里还带着几块零碎的糕点。
见到成若若后，不由分说地就将糕点塞到若若怀中，脸上笑容恶劣至极，嘲讽谩骂成若若是条自家养的狗，只能靠着施舍过活。
画面中两个孩子年纪相仿，可无论品格性情还是地位遭遇都天差地别。
沈轻灵脸色铁青，不知不觉捏紧了拳头，之前只是听若若说了些只字片语，还以为成父最多就是喜欢打骂孩子，待人苛刻。
可今日一见并非如此。
成父能和颜悦色对待自己所有的孩子，无条件相信成白薇所有浑话，却不舍得分出一点怜爱给成若若，甚至还将她视如猪狗，百般欺辱。
沈轻灵气得不轻，借出法器的方天策脸色也不好看。
他低头看了眼在自己身侧害怕到瑟瑟发抖的成白薇，恨不得抽死方才收师妹的自己。
小小年纪就心肠歹毒谎话连篇，这要是勾搭到自己门派去，门派还能有好？
“呵，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就在大家都还沉浸在刚刚那画面的震撼之中时，沈轻灵已经动身来到了成父面前。
剑指成父眉间，杀意毫不掩藏。
冰魄剑上散发着丝丝凉气，不仅让成父身凉，更让他心凉。
“我未曾查清便惩罚若若是我这个当父亲的错，可再怎样我也是她父亲，这些也都是我成家的家事，沈宗主手伸得这么长，实在没道理。”
成父还想要用家事做借口打马虎眼。
言外之意便是沈轻灵一个外人就不配管他们父女的事情。
“若若乃是剑宗老祖亲收的徒弟，亦是本君师妹。”
沈轻灵的话太让成父震惊。
剑宗老祖的徒弟，沈轻灵的师妹，这层身份足以压死这片陆地上百分之九十的人。
若成若若由此殊荣，论辈分，他这个当爹的见到闺女还得毕恭毕敬行礼叫声小师祖。
“不可能！成若若自出生起便从未走出过山庄，更没见过什么剑宗老祖！沈宗主莫要因为一己私欲撒下弥天大谎，毁自身清白！”
看着还在垂死挣扎的成父，沈轻灵冷哼一声，轻点了下若若的额头。
在冰凉的指尖接触到额头的一瞬，若若明显感觉到眉心隐隐发烫，很不自在地抬手摸了摸。
除她以外，所有人都看清了若若额头上出现的标记。
那是剑宗独有的标志。
成父这下没话可说了，有此标记者必然是剑宗位高权重之人。
他虽然想不清楚成若若是怎么跟剑宗搭上的关系，但他清楚，若不再行动，他将必死无疑。
事到如今，成父也不再心慌。
索性撕破脸，淡然起身朝着方天策道：“方宗主，白薇可已经完成入门仪式？”
听到成父的问话，方天策脸色更难看了，那表情就像是生吞了三斤翔一样。
他方才进门没多久，就稀里糊涂迅速办好了成白薇的入门仪式。
现在仪式已成，就算心里恶心，也必须要护成白薇周全。
“师傅啊师傅，这种师妹您还怕被抢？估计除了您也没人要了。”
方天策低声嘀咕了一句，不情不愿地应了成父。
“昂，我会护着她的。”
“哈哈哈，那就好。”
闻言成父大笑，随后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玉佩以及一颗碧绿色的珠子。
他紧捏着珠子微微用力，眼中怨毒毫不掩饰。
就在这时，原本乖巧趴在沈轻灵怀中的成若若突然大哭了起来。
“哥哥...哥哥...若若好疼...”
沈轻灵心下一惊，低头看去，只是这几息之间若若遍面色苍白冷汗直流。
此刻的成若若难受极了，身上仿佛有无数个铁锤在不断捶打。
骨头、皮肉甚至五脏六腑都疼得难以忍受。
若若本能地张开嘴深呼吸，只哭喊了那么几句就彻底失声。
沈轻灵额头青筋暴起，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杀气几乎要成实质，原本风平浪静的龙泉山庄顿时狂风大作，骤然飘雪。
温度渐渐下降，很快就降至到了冰点。
若若是在成父莫名态度大变时才有的异常，沈轻灵就是用头发丝都能想到是谁做的手脚。
当着他的面伤他的人？
竖子找死！
第5章 好多师傅，好可怕
沈轻灵想要干脆利落地斩了眼前这人。
可下一秒，就被成父的话打断。
“宗主如果不想成若若立刻暴毙的话，就还请收回您的剑吧。”
成父胸有成竹视死如归的模样，让沈轻灵忌惮了。
他根本就不敢赌，毕竟现在他也弄不清楚若若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这是成若若的魂珠，从出生起就与她的神魂相连，若我现在捏碎了这颗魂珠，想必您也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小人愿意将这颗魂珠以及她娘留下的遗物都双手奉上，只求您放龙岩山庄一条生路。”
成父从怀里掏出了一颗巴掌大的珠子，脸上露出阴恻的笑意。
沈轻灵为之震惊，他当然知道魂珠是什么东西。
与神魂相连，魂珠碎即神魂俱灭，烟消云散。
一般情况下这种东西只有大家族培养死士的时候才用得上，属于为保证下属忠心万不得已的手段。
这成父是真的狠啊。
从出生起就给自己的女儿绑下这种阴损之物，毫无人性可言。
“这枚玉佩是成若若母亲唯一的遗物，她一直视若珍宝，宗主如此看重若若，想不应该不舍得她死，也不舍得她伤心吧？”
成父见沈轻灵已经有了动摇之色，又紧忙接了两句。
沈轻灵冷冷的看着他，捏紧剑柄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
他缓缓收起佩剑，居高临下地看着成父，上位者的气场全开，压得成父喘不过气儿来。
这是来自修为等级的压制，成父亦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只要沈轻灵愿意，动动手指他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