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唯有徐景一人。
遗书上只有六个字:徐景,如你所愿。
这封遗书迅速将徐景推到了风口浪尖。
而谁都知道,钱峣是沈锦献和顾景枫最深爱的人,两个男人同时爱上了另一个男人,他死了,他们便也彻底疯了!
将他丢进监狱时,沈锦献甚至都没有来看他一眼,他迅速的解除了两人的婚约,连同徐氏集团也一并降罪,不仅毁了两家世交之情,更是逼得徐氏集团直接破产。
而顾景枫,则是在他入狱那一天,掐着他的脖子将他狠狠抵在墙上,如同一头暴怒的雄狮,质问为什么被侵犯的人不是他,去死的人不是他。
或许这些年,在他们眼里,他一直都是个蛮横无理,骄纵任性的大少爷,仗着徐家和沈家世交的情意,霸占着沈锦献。
因为知道了沈锦献对钱峣的情意,所以才会想出如此恶毒的计策,逼死他。
沈家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娶一个杀人犯过门,而他这样的行为,更是踩中了沈锦献的雷区。
他不要他了!
可这些事他都没有做过,直到警察将他戴上手铐,看到沈锦献那张英俊冷漠的脸时,他还傻傻的以为他会信他。
定制的皮鞋踩在雪地上,几乎没有声音,他看着顾景枫撑伞,一步一步向他走进,带着满身的风雪和戾气,如同地狱的修罗。
“阿景,欢迎来到地狱。”
他不知是冷还是怕,整个身子抖得像是筛糠般,只能求救的将目光看向不远处的沈锦献。
可他只是微微偏过头,露出精致的下颌线,冷冷看着他,如同看着一个陌生人。
冷风作祟,徐景被拉着像是一块垃圾般扔到车上,随后车子一路疾驰,在郊区的一座山底下停了下来。
城外的温度更低,蜿蜒的石街已经被厚厚的雪给掩盖,顾景枫把他从车上拉了出来,重重的摔到地上。
“锦献,你说,该怎么惩罚他。”
迈巴赫的后座,窗户微微下滑,露出沈锦献一双清冷的眼。
“你自己看着办,别玩死了就行。”
第2章
徐景绝望的闭上了眼,事到如今,他不会天真到以为,沈锦献是舍不得他死,他不过是为了留下他一条贱命,好好折磨来祭奠死去的钱峣罢了。
顾景枫缓缓在他身边蹲了下来,滚烫的呼吸落在他的脖颈,像是野兽舔舐垂死挣扎的食物,在看到他眼中的恐惧后,他终于满意的将视线看向山顶那遥遥不见的寺庙。
“从这里到山顶,一共有999级台阶,你从这里一路跪上去,给阿峣赔罪。”
曾经他坚定的认为,他没有做过的事情,一定会有一天真相大白,可如今他清楚了,只要他们认为他有罪,他就有罪。
五年前的徐景,因为誓死都不认罪惹恼了他们二人,他的刑罚从三年变作五年,父母更是被逼得双双跳楼,只剩一个妹妹住在福利院。
五年后的徐景,没了尊严没了骄傲,只剩下一条贱命。
为了妹妹,他得活着。
漫天大雪里,徐景噗通一声跪在雪地里,他每跪一步,便将头重重的磕在面前冰冷的石阶上。
“是我害死了钱峣,我有罪。”
……
“是我害死了钱峣,我有罪。”
……
“是我害死了钱峣,我有罪。”
……
这座山,他和顾景枫曾经常来,有人说这座庙求姻缘最是灵验,所以徐景便不辞辛苦的一次一次从山底爬到山顶,作为他最好的朋友,顾景枫也不厌其烦的一次一次陪着他。
那时他每次许的都是同一个愿望。
愿沈锦献和徐景长长久久,恩爱不疑。
原来,这座寺庙根本就不灵。
每一个台阶,都铺满了雪,徐景的膝盖早就青紫一片,脸上更是一丝血色也无,可这些疼痛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在监狱的时候,他受过的痛比这要惨烈上百倍。
刚进来的时候,他心中还抱着一丝幻想,总觉得两人会找到真相,会来解救他。
可随着日子一天一天过去,那些落在他脸上的巴掌愈来愈激烈,他终于明白,不会了,再也不会有人来救他了。
冬日里,他的被子永远是湿的,吃的饭不是夹生就是混了沙子,连睡觉也会突然被人拖下床,暴打一顿。
后来他才明白,这一切,都归功于入狱时,沈锦献的那句好好关照。
他是安城的商业巨子,只手遮天,但凡他开了口,就没有他办不到的事情。
不过是折磨监狱里的一个犯人,对于他而言,就和碾死一只蚂蚁那般简单。
所以,他的嗓子坏了,手也再不能提起重物。
对于音乐家而言,他的嗓子和手有多重要,可是现如今,一切都毁了。
蜿蜒的台阶上,已经遍布血痕,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里分外刺眼,沈锦献看着徐景越来越远的身影,剑眉拧成一个川字。
这个男人,不是誓死都不肯认错承认自己害死了钱峣吗,如今以为自己下跪,便能抹杀掉他一切的罪责?
想起钱峣曾经经历过的一切,他便恨得心头发紧,他从来没想过,那个在自己面前天真坦率的人,会藏着这样恶毒的心思。
他不再看山顶上那个瘦弱的身影,转而向司机命令道。
“开车。”
第3章
见沈锦献要走,顾景枫也跟着上了另一辆车。
两辆车消失在白茫茫的原野里,徐景还在固执的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往上爬。
“是我害死了钱峣,我有罪……”
直到念完这最后一句,徐景才终于从台阶上滚了下来。
雪下得十分厚,他摔在雪地里,额头磕破了,流了很多血,身子更是冻得僵硬,一动也不能动。
他就这么躺在雪地里,呆呆的看着头顶的天空,觉得就这样死在这里,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
雪花一片一片的飘落在脸上,他连冷的知觉也没有了,脑海里忽然浮现起妹妹的身影,让他猛的从雪地里坐了起来。
他不能死,他还有妹妹,如果他死了,妹妹就真的成了孤儿。
想到这里,他艰难的起了身,从旁边找了一根树枝,艰难的往回走。
不知走了多久,他终于看到城市的点点星光。
徐景几乎喜极而泣,可是转眼他又沉默下来,回到安城又如何,他该去哪里呢?
他没有亲人,没有朋友,连个住的地方也没有。
路边不远处的会所门口树着大大的招聘广告,里面的文字顿时吸引了他的注意。
月色会所招聘服务员和保洁人员,待遇从优。
像他这样刚从监狱里出来的人,身上带着案底,根本就没有公司会要他,更何况他声音毁了,哪怕做服务员也上不了台面。
徐景将手指捏得发白,一狠心推开了那家名为月色会所的门。
屋子里的人见到他出现,纷纷不由自主的拧起了眉。
他一副落魄的样子,像是从垃圾堆里爬出来一般,额头上的伤口还渗着血,让人看得发憷。
不等他开口,便有保安上来赶人。
“赶紧滚!这种地方也是你这样的乞丐待的?别弄脏了我们的地!”
若是以前的徐景,此刻早就已经大发雷霆,和保安吵了起来。
五年前的他风姿无双,是沈锦献的未婚夫,是一曲千金难求的知名音乐家,是安城最骄傲的人。
可如今,他只是一个坐过牢,手废了,毁了容,身无分文连乞丐都不如的废人。
是以即便保安如此欺人太甚,他也只能低着头道歉:“对不起,我不是乞丐,我看到这里有招聘保洁,我想来试一试。”
众人嗤笑出声,看他不过二十五岁左右的模样,竟然来找保洁的工作?如此没有志向的人,他们倒是第一次见。
“保洁也不行,看你这副病恹恹的样子,指不定哪天死在咱们会所,晦气!”
他胡乱的擦掉自己脸上的血渍,再三保证:“我身体很好的,什么活都能干,我可以先不要工资,管吃管住就行,您看我做的行再给开工资,行吗?”
那人见他如此迫切,又开出了不要工资的条件先试试,反正怎么都不吃亏,便将他留了下来。
徐景终于松了口气,躲在这里至少有吃有住,也不用再担心遇到沈锦献和顾景枫。
翌日上班的时候,徐景格外的卖力。
他将一个包厢的厕所打扫干净后,拖着工具箱便要往回走,才刚走了两步,便被人叫住。
“喂,哑巴,陈姐叫你去三十三楼的皇朝包厢。”
第4章
因为他从进会所以来,都不怎么开口说话,所以会所的人都叫他哑巴。
人善被人欺这种事,在哪里都一样。
徐景也从来不和他们争论,他的学历已经成了一张废纸,引以为傲的家世早已不复存在,要想在这里待下去,他就得忍着。
平日里他干的都是最脏最累的活,没想到今天陈姐会叫他去三十三楼。
要知道,三十三楼同它的楼层一样,设有三十三万的最低消费,因此也只接待最尊贵的宾客,像他这种等级的保洁,是没资格上去的。
徐景心中莫名涌上不好的预感,可他不敢多问,如果连这里他也待不下去,那他便真的要露宿街头了。
来到三十三楼,推开包厢的门,一股浓烈的酒精味扑鼻而来,夹杂着刺鼻的香水味,熏得徐景有些睁不开眼。
包厢里的人顿时沸腾起来。
“靠,原来真的是他!”
“今年度最好笑的笑话,曾经的徐氏大少爷,如今竟然沦落到月色当保洁!”
“赶紧让我多拍几张照发朋友圈,给那些曾经追求过他的人看看,自己当初喜欢的人是个什么货色!”
徐景低着头不敢抬眸,他已经足够卑微了,为什么这些人就是不肯放过他。
眼前一双铮亮的黑色皮鞋逐渐靠近,带着强烈的压迫感,徐景握住拖把的手,已经开始忍不住瑟瑟发抖。
“抬起头来。”
曾经最为熟悉的嗓音,如今却如同索命的钟声,让徐景害怕的往后退。
沈锦献,是他!
比起顾景枫,其实他更害怕沈锦献。
因为顾景枫的所有愤怒和恨意都浮于表面,他清清楚楚的知道他恨他,可沈锦献不一样,他一定冷静自持,表面像是平静的宽广海面,内里却深不可测。
一旦动怒,便是翻天覆地。
徐景抬起头看着他,整张脸苍白如纸。
“沈先生。”
旁边有人冷笑:“沈先生?以前不是锦献锦献的叫得亲密吗?天天跟条狗似的跟在沈少身后,如今怎么变了称呼?”
曾经的那些爱恋在经过五年的折磨后,早就化为了恐惧和痛苦。
曾经他是那么的肆意飞扬,恨不得向全世界发出公告,自己的爱人是沈锦献。
如今,他只恨不得自己永远都不要再出现在他的面前。
“以前是我不自量力,现在我已经知道错了。”
他怯懦的低着头,俨然一副任人拿捏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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