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网暴了。
原因是高考前的最后一次家长会，我作为优秀学生家长上台发言，我没说什么鼓励煽情的话，而是告诉他，我癌症晚期。
儿子听到后当场痛哭流涕，班主任忙着安抚他，转头皱着眉对我说：
「您怎么能在这关键时刻给孩子说这些呢？」
不止是班主任，在一旁的其他家长也是一边叹气，一边小声议论我这么做对孩子不好。
更有甚者拍下视频上传至网络，同样的，除了一小部分同情的声音，其他全是对我的指责。
「这妈妈当得也太自私了，这个节骨点真的不怕影响孩子吗？」
我看着手机上疯狂弹出的消息，有些发愣，充满恶意的语言像波涛一样汹涌，直接把我顶上了热搜。
——这个世界已经变成这样了吗？一个母亲的命竟还没有孩子的高考重要。
但下一秒我就笑出了声，这正是我想要的效果。
2
事件的热度持续发酵升级，直接将我顶上了热搜。
各种讨论话题层出不穷，由于对我本人的声讨，网友们还扒出了我的家庭，得知赵谦舟，A 大中文系知名教授，居然是我的丈夫。
人们的窥私欲和八卦心态一下子达到了顶峰，纷纷指责我们作为教育世家竟还做出如此「不负责任」的事来。
没人知道在外为人温文尔雅、文质彬彬的他，在家里就是一个恶魔。
「姜黎你他妈脑子有病是吧？」
随着一声暴斥，一个巴掌猝不及防地扇在我的脸上，随后又被狠狠地一脚踢倒在一旁。
我的头重重地磕到墙壁上，在一瞬间剧烈的疼痛后顿时感到头晕目眩，我痛苦地倒在地上扶着头，却俨然摸到了一手的血。
「让你去开个会，你给我整这些幺蛾子，我看你他妈是嫌命长！你要死我现在就可以送你！」
面前的男人仍觉不解气，又往我身上重重地踹了几脚。
「诶哟谦舟，小心点，别累着自己啊。」
我的婆婆杨银霜上来拉住他，算是制止了他的暴行，但下一秒她便拧着她那满是皱纹的脸朝我这边吐了一口唾沫。
「我呸，还癌症，我还巴不得你这贱人早点去死呢。」
我艰难地抬起头，假装害怕地流眼泪：「对不起，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我太害怕了，我怕临星突然失去妈妈。」
我的表现并无异常，赵谦舟并未怀疑。
而杨银霜也像我每次遭受家暴之后那样，翻着白眼教训我说：
「谁让你不好好听我儿子的话，活该！」
他们一家人料定我不敢反抗，也没有资本反抗。
我出身于农村家庭，家境贫寒，没有任何背景，用他们的话来说，嫁进赵家是我祖上烧了几辈子的高香才求来的福气。
忍着疼痛，我把目光投向刚从房门里走出来的儿子。
和在学校里痛哭流涕的他不一样，此时的他眼神里充满了淡漠，只是匆匆地瞥了我一眼就又折回了房间。
3
深夜十一点，我还在厨房清洗着赵谦舟吃完夜宵后堆积的碗筷，头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但时不时还是会有些眩晕，身上也不停地隐隐作痛。
「妈妈。」
我闻声回头，见我那还有一周就要高考的儿子站在厨房门外看着我，眼里看不清情绪。
「临星，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
我用力扯起嘴角，努力地给了他一个笑容。
「妈妈你真的生病了吗？」
赵临星神色里带着点哀伤，似乎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
我不知如何回答他，只能装作淡然地笑：
「临星你别想这么多……」
「你在现在这时候告诉我，还会担心我多想么？」
他打断我，面色不知何时变得阴暗下来，眼里似乎还带着愤怒。
「妈妈，你是故意的吧？」
我对上他的双眼，仍带着一抹温柔的笑，但方才眼里的柔软荡然无存。
不愧是我的儿子，真聪明。
我当然是故意的，我若不对你做点什么，怎么对得起我死去的女儿？
是的，赵临星曾有一个小他两岁的妹妹。
妹妹很是乖巧可爱，奈何赵谦舟和杨银霜重男轻女，一心一意把爱和精力全都投注在赵临星身上，对我的女儿不闻不问。
赵临星沉浸在这溺爱中，在爸爸和奶奶的影响下，觉得这个家里本不应该存在妹妹这个人。
于是他在七岁那年将妹妹推下了楼梯。
赵谦舟和杨银霜两人不约而同地一口咬定女儿是自己不小心，称她的死纯属意外，而年仅七岁的赵临星也学会了在爸爸和奶奶的包庇下撒谎，歪曲了整个事实。ÿz
他们不知道的是，我在楼上亲眼目睹了自己的儿子杀死了自己的女儿这一幕。
对于女儿的死，崩溃的只有我一人。只记得我那个月一个人喃喃了许久，在外人看来好似精神失了常。
杨银霜对来参加我女儿葬礼的人们说：「不用管她，死了女儿这样很正常。」随后又从果盘上折下一颗葡萄塞进赵临星的嘴里。
所以，我怎么可能不是故意的呢？
我这几年的隐忍，都是为了今天。
4
第二天，赵临星放学回到家中，面色阴沉，一句话也没说就径直走进了房间。
杨银霜见他状态不对，忙追着关心地问他这是怎么了。
赵临星抬手就把她递来的水杯扬到了地上，随着一声清脆的巨响，玻璃碎了一地。
「哎哟怎么了我的大孙子？有什么事你跟奶奶说呀，怎么了？」
杨银霜丝毫没在意这玻璃杯，仍是关切地上前挽住赵临星的手。
赵临星阴郁着脸，嗓音也像降到了冰点：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妈生病了，到处都是我讨厌的眼神，恶心死了，到底还能不能让我安心准备高考啊？」
他的眼神飘向又被揍了一顿趴在地上的我，很明显这话是说给谁听的。
杨银霜一听他这么说，转过头狠狠地瞪我：
「这就是你这个死贱人干的好事！」
我却在心底暗自发笑，事态终于变得严重起来，一切都在朝着我想要的走向进行。
赵谦舟走近他儿子，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肩头，声音变得平缓：
「儿子放心，爸爸会摆平的。你之后不用去学校了，好好安心在家里复习就好。」
他们三人站在一起，显得格外团结，地上的我狼狈不堪，这样的场景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了。
但这次没那么简单了，我会趁着这波热度，好好把握住这个机会。
5
如今，被关注到的不仅我一人，还有整个赵家。
赵谦舟自然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他怕拔出萝卜带出泥，他从前干过的那些龌龊事也会被扒出来。
人们只知赵谦舟是文质彬彬、学富五车的知名教授，却不知他是衣冠禽兽，他用花言巧语哄骗着他门下每一个青涩漂亮的女学生跟他发生关系……
赵谦舟出钱找人帮忙平息了这场网络风波，事件的火候减弱了一半，但仍温火尚存。
毕竟再有权势的人，也堵不住悠悠之口。
夜里赵谦舟威胁我，若我再敢整出什么幺蛾子，他会让我死得比想象中更快。
他沉沉地睡去，我见他手机屏幕亮了，便拿起来点开了那条信息。
「亲爱的，怎么不理我~」
发件人是徐媛媛，这个名字我并不陌生，自从三个月以前，我就总能看见赵谦舟往她账户上转账。
赵谦舟从不担心我看他手机，相反，他还总会恶趣味地和手机里的人说：
「宝贝，我老婆可是会看我手机的哦，你说话可得小心点。」
然后对面的女人通常会更加变本加厉地说出过分亲密的话。
赵谦舟认定我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完全没把我当一回事。
我只感觉胃里直有东西往上涌，恶心得我快要吐出来。
我转头看向熟睡中的赵谦舟，咬紧了牙关：
你再等一阵子，就知道我到底能不能掀起风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