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陈初夏死死盯着面前的男人,眼里的恨意是从未有过的浓烈。
男人看起来跟祁深差不多大,但脸倒是生脸,祁深并未认出这个人是谁。
这次的寿宴是林家邀请的大多数都是各处有头有脸的家族,可祁深仔细想了很久,印象中,各个豪门世家中似乎都没有这个人的存在,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这个人虽然穿着正装,却剃着寸头,一副邪气的神态。
突然被大庭广众甩了一巴掌,男人脸色自然好看不到哪儿去,他用舌尖抵了下口腔,眉头不耐烦地皱起来:“陈初夏,你想找死吗?”
显然,他们是认识的。
对方的语气带着怒气,祁深神色微凛,挡在陈初夏面前,望着对面的男人:“这位先生,我夫人可能是跟你有什么误会。”
男人这时才看了眼祁深,低头又看了眼他们中间的小不点,眼里倒是闪过一丝诧异。
“陈初夏,你居然结婚生孩子了,而且……”
他话音一顿,目光打量了下祁深,勾起嘴角才继续说:“真是稀奇,你居然没跟谢君扬结婚。”
祁深的脸色难看一瞬,可陈初夏却顾不上这些东西,她从祁深的身后冲出来,恨不得将面前的人千刀万剐——
“林旭升!你凭什么现在就出狱了?!”
一句出狱两个字。
周遭霎时一瞬安静下来
“这是什么人啊?罪犯吗?”
“有没有人管管,林家怎么会把这种罪犯放进来!”
“快喊保镖过来!”
……
一时间,人群变得骚动慌乱。
很快林家有人赶了过来。
见到这场景,林父脸色一变,他眉头深锁,看了眼林旭升,又看看祁深,脸色瞬时耷拉了下来。
“怎么回事?”
“没事,碰见了个老朋友。”林旭升脸上仍然带着邪气的笑,他目光紧紧盯着面前的陈初夏。
这眼神让祁深看得心里十分不舒服,他上前一步,将陈初夏彻底护在身后。
祁深的语气有些冷,“林伯父,这位是林家哪位公子?我怎么从未见过?”
林父拉了一把林旭升,他不想得罪祁深,连忙解释。
“祁总,这是我们林家刚找回来的不孝子,有什么得罪的不要放在心上。”
一听这话。
祁深算是明白过来面前这个男人的身份。
之前早就听说林家有位离家出走的小儿子,自小养在乡下,十八岁成年时林家想接他回来,结果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林家人没能从乡下接回人,对外还说只当林家没这个人。
只不过没想到,如今却是又回来了。
陈初的情绪还未平息下来,听到林旭升的身份后,她冷笑出声:“原来你是林家的小儿子,难怪当初能轻而易举平息所有的舆论,还能将人送走,原来都是钞能力!”
她态度讥讽,浑身像是竖起了刺儿。
是祁深从未见过的模样。
他眉头轻拧起,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片刻,沉声开口问。
“陈初夏,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第19章
陈初夏情绪稍稳定了一会儿。
但她仍然是满怀恨意地盯着面前的林旭升,冷声回答:“这位林家小公子,差点害死我的朋友。”
简单一句话,足以让所有人的脸色骤变。
林旭升的眉头紧紧拧起,正要说什么,被林父拦了下来。
“祁总,祁太太,有什么事我们换个地方谈,可以吗?”
毕竟这里是林家老爷子的寿宴,闹出太难看的事也确实不太妥当。
祁深伸手揽住陈初夏的肩膀。
“可以。”
林父准备让他们去二楼的房间里好好谈谈。
可显然,林旭升并不准备配合,他撇了撇嘴角,“算了吧,我不认为我跟你们在场任何人有什么话好谈。”
他看了眼林父,满不在意:“我这次就是见见老爷子,见过了,我也该走了。”
“陈初夏,你这一巴掌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下不为例。”
说完,林旭升径直离开。
陈初夏就这么盯着他,手死死攥紧,一刻也不曾松懈。
晚宴结束。
回去的车上,是罕见的沉默。
祁凛是小孩子,这会儿到了睡觉的点,很快就趴在陈初夏的腿上睡了。
祁深定定望着陈初夏,从宴会见过林旭升后,她整场都心不在焉。
“陈初夏,你……”祁深缓声开口,却一时又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他鲜少有去主动关心别人过往的时刻,尤其这个人还是陈初夏,他更是一时拉不下面子,话刚出口就卡住了。
陈初夏神情仍然有些恍惚,听见他的声音,眼神晃了晃,随即下意识想起今天自己在宴会上的所作所为,只当他是想问责。
不论如何,站在祁深的立场,确实是自己给他惹祸了。
陈初夏正色道歉:“对不起,我承认今天我是冲动了,给你添麻烦了,真的不好意思。”
“我……”祁深霎时脸色一僵,他没想到陈初夏会误解成这个意思。
可很快,陈初夏又说:“但是就算让我重来一次,见到他我还是会做同样的事。”
换言之:我道歉,但我下次还敢。
祁深一怔,眼底泄出一抹笑意,被他很快收敛回去,他眼神轻瞥:“我什么时候说你错了吗?”
这话一出,陈初夏愣了。
她看着祁深,迟疑着问:“你……没怪我?”
“虽然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事,但你说他差点害死了你的朋友,他还为此入狱,换作是任何人,应该都会是你这个反应,你没错。”祁深缓声开口。
这……似乎是祁深第一次站在她这边?
陈初夏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情绪来,她忙不迭低下头掩盖鼻腔里涌现出来的酸意,“谢谢。”
祁深没有回应,只别扭地将视线移向窗外。
外面天已经暗下来,只有路灯忽明忽暗。
或许是氛围感染了情绪。
陈初夏不免陷入了过往的那些回忆中,那个朋友,曾经是她最亲密的闺蜜周欣。
自从那件事之后,周欣被转送去了外地,俩人仅靠邮件往来。
可当自己重新醒来后,陈初夏有去查看过邮件,周欣没有再给她发过任何消息,她们之间的联系在如今已经彻底断了。
她甚至不知道周欣去了哪儿,过得怎么样。
低落难过的情绪忽涌而来。
陈初夏竟突然有了想向人倾诉的念头。
嘴比脑子快,她大脑还在犹豫,话却已经开了头:“其实……”
才刚说两个字。
猝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了她。
陈初夏掏出手机一看,屏幕上赫然亮起来电人的名字:谢君扬。
见到这个名字,身旁祁深的脸色骤然一黑。
第20章
陈初夏只觉车内气压都低了几分。
电话铃声还在不断响着。
“接吧。”祁深冷着脸,淡淡吐出两个字来。
陈初夏莫名有些心虚,但还是硬着头皮将电话滑动接听:“喂?”
“这么久没接我还以为你已经睡下了。”那头谢君扬含笑的声音响起。
陈初夏低声回答:“没有,我还在外面呢。”
“在外面?”
“嗯,”陈初夏不愿多提,很快问,“你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你上次不是问有没有什么科研组你可以参加吗?我这里正好有位朋友的研究组需要人,我觉得你可以去试试。”谢君扬娓娓道来。
陈初夏眼里骤然一亮,“真的吗?”
“当然,我先把他研究组的资料发你,你自己看看有兴趣的话,我再帮你写推荐信。”
谢君扬的相助让陈初夏的心情很快好了不少。
聊到感兴趣的领域,她不知不觉竟忽略了身旁祁深的存在。
直到车身倏地停下。
祁深冷冰冰的声音骤然从身旁响起:“到家了,下车。”
他的声音不大,但存在感极强。
电话那头的谢君扬声音一顿,随即语气低落了几分:“那就先这样,我先挂了。”
不给陈初夏反应的机会,谢君扬已经将电话挂断。
祁深已经下了车,他站在车门外,沉沉看着她,忍不住冷讽:“怎么,还舍不得挂电话吗?”
语气实在是不算好听。
陈初夏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收起手机,准备轻轻叫醒祁凛:“祁凛,到家了,我们……”
话还没说完。
祁深倏地弯腰倾身过来,直接伸手从她怀里将祁凛抱了过去。
“睡着就不必喊他醒了,我抱他回屋。”
说完,祁深径直走向屋内。
陈初夏呆呆怔住在车里,看着祁深抱着孩子的背影,好半晌,才抬手捂了下自己的心脏。
他刚刚……靠她好近。
好奇怪,她分明不喜欢祁深,可为什么心脏突然跳得好快?
恍神片刻。
陈初夏才跟着下车进屋。
她踏入屋内时,祁深已经从祁凛的儿童房出来了。
两人此刻对上视线,同时安静了一瞬。
过了好一会儿。
祁深先动身准备回房,陈初夏深吸一口气还是喊住了他:“要不,我们重新聊聊吧?”
她总觉得自己跟祁深之间一直这样下去不太对。
祁深沉沉望了她一眼,没说话,但他迈向书房的脚步算做是同意了她的话。
陈初夏忙不迭跟了上去。
书房里。
祁深靠在书桌前,双手环胸:“你想聊什么?”
“今天在聚会上多谢你了。”陈初夏想想还是再一次郑重道了谢。
她当时情绪正冲动,没想太多,但也还是知道如果不是祁深护着自己,她估计是不能这么安然无恙地全身而退的。
祁深没想到她会道歉,愣了一下,但随即还是口是心非冷声回答。
“你是我名义上的妻子,我护的不过是我祁家的面子。”
“我知道的,但我还是该跟你说声谢谢。”
陈初夏并不意外,她猜也猜得到,理由不外乎此。
祁深抿紧唇线,并不说话,眼神却沉了几分。
陈初夏并未注意到祁深这点细微的情绪变化,便冷静地重新提及离婚的事。
“另外,我后来认真想过了,你是祁凛的父亲,确实有资格跟我争抚养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