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头行人变少,也没了白日热闹喧哗,周围空荡荡的夜色让她脸色越发的白,祝茹朝着祝家走着,只觉身旁越来越安静。
她不知道身后有人相送,只提着裙摆越走越快,等穿过小巷时不远处一只野狗撞翻了路边的竹筐,“砰”地一声吓的她险些尖叫出声。
祝茹紧紧捂着嘴,缩着肩膀瞧着窜过去的黑影浑身发抖,眼泪悬于眼眶许久,又强行咽了回去,扯着袖子抹了抹眼睛,小声替自己打气说了句“不怕”之后,才又继续前行,只是月色之下,那脸更白了。
杭厉远远缀在祝茹后面,见祝家三娘子边哭边走,皱眉抿了抿唇。
等到了祝国公府门外,原是想着祝茹会直接进去,哪想到她突然脚下一转就绕开了正门。
杭厉一愣,她怎么不进去?
祝茹提着裙摆绕着祝家大门越走越远,杭厉好奇跟了过去,就见她穿过一条小巷,走到一株大梨树下。
小女娘满是警惕地左右看了一眼,确定周遭无人之后,就手脚利落地低头扒开梨树后的草丛,露出里头藏着狗洞。
杭大护卫眼睁睁地瞧着祝家三娘子从那小洞钻了进去,满是沉默。
“……”
所以,这就是她所谓的偷偷出府?
祝茹丝毫不知道自己被人瞧了个干净,钻进府里后就连忙将墙边的草丛恢复成原样。
她拍掉身上尘土,避开有人的地方想要偷偷回了自家院子,哪想半路却是一道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祝茹?”
祝茹身形一僵,回头瞧见身后跟着几个下人的祝覃时,脸上瞬时煞白。
“你去哪儿了?”祝覃皱眉。
祝茹紧紧抓着衣袖,忍着害怕低声道:“我……我在后院走了走……”
“这大半夜的,有什么好走的?”
祝覃见不远处女孩儿身子一抖,脑袋恨不得能垂到地里去,那满是怯弱卑贱的模样,简直像极了她那个上不得台面的亲娘。
祝覃越发不喜:“府里这几日乱着你是不知道,你祖母还病着,你不思替她祈福盼她早日康复,倒还有心思在这里闲逛。”
“不孝的东西,我当年就不该留你!”
祝茹被骂的脸色雪白。
祝覃眉心紧皱看着她怒道:“与你说话,不知道回话吗?”
祝茹身子一抖:“我……”
“你什么你,回句话都说不利索,与人回话要直视人眼,停止了肩脊,你看看你这卑贱样子,哪有半点像是国公府的女娘!”
祝覃将刚才在前院积攒的怒气全都发泄出来,祝老夫人好不容易醒了却哭闹不休,祝鸿为着祝瑾修的事情也满脸阴沉说话阴阳怪气。
明明是他们大房惹的事情,却连累他也跟着遭人耻笑,那衙中都快要呆不下去,他简直受够大房的人了。
祝覃将满腔怒火都落到了这个看不顺眼的庶女身上,也不管祝茹满是惨白的脸,厉声叱骂道:
“还站在这干什么,还不滚回你的房里去好生待着,别在外面给我惹事,若是闹出什么事端,别怪我不讲父女情面。”
“真是丢人现眼!”
杭厉藏在暗处瞧着祝覃骂了一通后甩袖离开,徒留祝茹孤零零的站在夜色里,本就瘦弱的小女娘垂着头一动不动,肩膀却是微微颤抖。
杭厉眉心紧皱起来,只觉得拳头都硬了。
这祝家都是些什么不要脸的玩意儿,尽会欺负小姑娘,简直一窝子无耻之尤。
杭厉抬腿朝着脚边一块石子踢去,只片刻不远处就传来祝覃惨叫,伴随着“砰”的一声重物落水的声音。
“三爷?”
“天啊,三爷落水了。”
“快来人啊,快救三爷……”
祝茹有些发傻的抬头看着乱成一团的几人,听着那边跟下饺子似的一声接着一声的“噗通”声,苍白的小脸上满是呆滞,那眼泪也悬于眼眶都忘记了往下落。
杭厉:完了,打歪了。
……
积云巷这边,祝明月都已经打算歇下了,外间杭厉找了过来。
隔着屏风瞧得外面站着的人影,明月神情错愕:“你说你把谁打了?”
外头杭厉低声道:“祝家三爷。”
明月沉默了片刻:“把人打死了?”
那她得赶紧去找阿兄……
杭厉瞬间噎住:“没有没有,就是腿断了。”
他原是想教训一下不是东西的祝覃,那石子也只是想让他摔个狗啃屎丢一下脸,可哪知道祝覃那么倒霉,哪里不好摔,偏偏一脑袋栽进了正在清泥的荷花池里。
那池子里的水不深,可下面却全是乱石。
祝覃摔断了腿,脑袋也磕破了,被人从水里捞出来后鼻子嘴里全是淤泥,直接被焖晕了过去。
那头刚出祝家大门不久的太医就又被请了回去,瞧见满身污泥昏迷不醒的祝三爷,那脸色无比精彩。
明月不用想都能知道祝覃有多惨,她扑哧笑出声:“没死就行,只是你怎么突然出手教训他了?”
杭厉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是见他不分青红皂白斥骂祝三娘子,想起女郎也是这般被他们欺辱,一时没忍住……”
他顿了顿,
“下次我打准些。”
明月被外头的话逗的笑得不行,就连花芜也是捂着肚子直乐。
“打了就打了吧,反正他也不是什么好人,就当是替天行道了。”
祝鸿心狠歹毒,祝覃也不遑多让,他看着好像什么都没做过,也从头到尾都没有“主动”伤害过她,可是祝姝兰是他带回来的,也是他将人塞进二房,明知真相却冷眼旁观,纵容祝瑾修他们逼她入绝境才是最大的冷漠。
“对了,三妹妹是怎么回的祝家,竟能瞒过祝覃?”明月好奇。
杭凌低声道:“祝家后院有个狗洞。”
祝明月:“……”
她下意识就扭头看向身旁站着的花芜。
花芜满脸莫名,三娘子钻狗洞,女郎看她做什么?
“那狗洞在何处?”
“就在祝家后院一棵梨花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