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绵躺在架子床上,想起谢奶奶殷切地盼孙媳妇,辗转难眠。
前世,她一生坦荡从未对不起谁,唯独只有谢江鹤,让她心怀愧疚。
谢江鹤本有大好前程,却因为她卷入了这一场悲剧之中,一生也不曾娶妻……
黎绵深吸一口气,她想嫁给谢江鹤,想生下娇娇,给她一个堂堂正正的身份。
她真的太想娇娇了,想得心肝脾肺都疼。
夜深露重,谢家的院门外站着一个黑影。
黑影熟练地翻墙进了谢家的门,摸到一个窗户旁,三两下解开了窗栓,跃进了屋子里。
床上有人,呼吸绵长。
黑影脱了外头被露水打湿的军大衣,露出了谢江鹤清俊的脸。
多年行军的习惯,谢江鹤就是上床也没有发出半点动静。
躺下,谢江鹤就扯被子。他劲大,一扯,连人带被子都滚落在他的怀里。
谢小弟的身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软了?
谢江鹤下意识地还捏了捏。
嘤呜。
小雀儿一般的小小的声音,有些酥,有些麻。
谢江鹤皱眉,他小弟怎么被二老养得娘们唧唧的,一点都像个爷们。
谢江鹤心绪不稳,嫌弃的推开粘过来的抱他胳膊的“谢小弟”,入手是绵软是弹性,谢江鹤几乎是下意识地又掐了一把。
谢江鹤猛地坐了起来。
这不是谢小弟。
谢小弟没那么软乎。
像是个女人。
谢江鹤猛地想起,他奶发电报说给他找了个媳妇,让他赶紧回家生个崽。不愧是他奶,动作就是麻溜,他还没到家,媳妇就已经睡在他床上了。
鼻尖,是淡淡的女儿香。
再躺下去,怕是要人命了。
谢江鹤刚想爬起来,就被“他媳妇”拦腰抱住了,“他媳妇”的小细腿还搭在了他的腿上!
完了,老命交代出去了。
谢江鹤一动不敢动,任由着“他媳妇”祸祸自己。
黎绵被大手捏住月匈时就疼醒了,借着月光,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谢江鹤时,她装睡了。
再见谢江鹤,她有些怕。
她对谢江鹤的了解,只停留在那一夜里,他似是跟蛮牛一样有使不完的力气,任凭她将嗓子喊破也不没停下进攻。HtΤΡs://WWW.ΤVЬtS.ΝěT/
看着与娇娇有几分相识的脸,黎绵压下心底的惧怕,现在她只想靠着他好好睡一觉。
她太累了,自从娇娇离开后,她没睡过一次安稳觉。
这一觉,黎绵睡得很舒服。
谢江鹤却很煎熬,“他媳妇”把他摸了个遍,他还不敢反抗。
日边微亮,谢江鹤看清了“他媳妇”的面容,清纯姣好的小圆脸比不得他一个巴掌那么大,双眼紧闭,睡得小嘴微张。呵,她倒是睡得挺好。
待得认清了“他媳妇”后,谢江鹤搂着人睡沉了过去。
临睡之前,他还想着,他奶这两年眼光有点儿长进,回头一定要好好夸一夸。
等到门外响起了说话声,谢江鹤惊醒地起了。
他一边走,一边套上军大衣就开门往外走。
“奶,说话轻点,不知道别人还睡着呢?”谢江鹤十分贴心地关上了房门。
谢奶奶看着突然出现的大孙子,再看他那带上的门,一口气梗在了心口。“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谢江鹤:“半夜回来的。”
谢奶奶捂着心口:“你怎么就突然回来了?你昨晚睡那屋?里面就没什么人?”
谢江鹤点头,他以为他奶是在跟他邀功。“咳……奶,你这两年眼神越来越好,那个什么,也不好就这么委屈了人家,该给的咱也不能省了,我这回回来换了不少票,买三大件是困难了点,要不就买个手表吧?”
没等谢江鹤说完,院门口已经响起了徐彦的说话声。“谢奶奶,绵绵醒了吗?我来看看她……”
谢奶奶一把将谢江鹤推到了她的屋子里,“不许出声!一会儿我不让你出来,你不许出来!”
谢江鹤皱眉不解,“奶,我见不得人?”
“闭嘴!你就说,你昨晚干了那事了吗?”
谢江鹤摇头,“奶,你把你孙子当成什么人了?还没结婚,我能干那种禽兽事情?”
谢奶奶的一颗飘着的老心总算是落回了原处。“乖孙子,奶改明儿就给你照那样给你找个好的。”
徐彦带来了五个大包子,说是给黎绵的早饭。实则黎绵一个人哪吃得了这么多。
谢奶奶说什么都不要,她心虚啊,他大孙子不干人事啊,闷声不响地捡了个新郎做做,把人新媳妇给睡了。
徐彦感激不已,“谢奶奶您是看着我长大的,往后我媳妇就是您孙媳妇,往后有事你尽管喊我们。”
正说着话,黎绵已经穿上花棉袄出来了,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后,眼角还噙着泪。
谢江鹤被关在屋里,此时浑身冰冷。
黎绵似有所觉,往谢江鹤躲着的屋里看了一眼。
就这么一眼,谢江鹤的心狂跳了起来。媚眼含羞,丹唇逐笑,人比花娇。
是他喜欢的女人。
一想到新媳妇是别人的,谢江鹤的心渐渐地趋于平静。
要怪就怪,他慢了半步。
如果,如果她未婚,他就是绑也要将他绑到自己的床上!
谢江鹤认命地闭上眼。
第3章 我不是隔壁老王
谢江鹤头一回嫌弃自己耳力过人。他听着门外,徐彦聒噪地忙活来忙活去。
等黎绵吃了两个大包子,徐彦就准备带人回去。
还没出谢家的院子,就听到徐母说得唾沫横飞。“我跟你们说,娶城里来的知青就是好,一分聘礼都不要,还没娘家撑腰。你瞧瞧我家的那个黎绵,昨晚让我不高兴,新婚夜就给赶了出去,还连个屁都不敢放。”
徐彦生怕黎绵生气,忙说他妈这是在演戏呢。
黎绵低头,掩下眼里的冰冷。徐彦他妈这是搁在这儿掏心窝子讲心里话呢。
村民们瞧见黎绵这个正主来了纷纷让开一条道。
“妈。”黎绵软软地喊了一声。
那些做婆婆的顿时用敬佩的眼光看着徐母,白捡了个城里儿媳妇不说,还将人拿捏得死死的。
徐母越发来劲儿了,挑剔地朝着黎绵扬了扬下巴,“谁家新媳妇睡到日上三竿,还不赶紧去做饭,不知道一家老小都等着吃早饭?”
黎绵眼尖地看到了徐父和胡老书记领着八九个人走过来,神色恭敬。
她决定再添一把火。
黎绵惊呼:“彦哥你怎么没说妈他们还没吃饭?亏你还给我带了五个大肉包……”
没什么比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胳膊肘往外拐更戳人心窝子的。
徐父虽然是大队长,也没奢侈到早饭一人吃五个大肉包子。
徐母又气又妒,破口大骂:“你这个败家小娘们,就会哄着男人给你花钱。果然城里来的一点都不懂规矩,我一定会好好都给你立一立规矩……”
“赵玉凤,你住嘴!”徐父厉声呵斥徐母。
领头的一锤定音:“徐大队长,你们家这觉悟不行啊,得接受思想再教育。麻溜地将人给我带走吧。”
徐彦吓得腿软,跑到徐父的身后。“爸,你救我!”
徐彦吓得腿都软了,他就在县里的供销社上班,如今县里头正乱着,他要是被带走了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
“这可由不得你。”八人一拥而上,对着徐彦就是一通招呼,将人拖走了。
徐父连生了两个女儿才得了这么一个儿子,心疼地心都快碎了。“我儿子向来本分,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们做事向来有章法,有热心同志举报你昨夜要洞房,洞房可是封建糟粕要不得。也得亏了你昨晚没洞成房,要不然可不是思想再教育那么简单了。”
领头的留下这么一句话就带人走了。
徐父回屋翻出了所有的钱,推出了自行车去追人。
黎绵送了徐父到门口,“爸,我会守好家的。”
徐父一个眼神都没给黎绵,蹬着自行车追了上去。
关上门,黎绵蹲在地上狠狠地无声笑了一场。
果然啊,胡家没有让她失望。
昨晚,她故意点出徐彦要洞房搞封建迷信,就是看到了胡家长孙也在闹洞房之列。胡家果然没让她失望,一大早就将人给请来了。胡老书记到了快退休的年纪,公社领导有意将徐父顶上来,胡老书记却属意自己的长子接班。
她把徐家的把柄送到胡家手里,胡家也没让她失望,一大早就请人来走了这一遭。
只是,不知胡家有多大的本事,能不能彻底将徐家人踩死。
黎绵悠闲地睡到天黑,去灶房里找出了喜宴剩下的肉菜,做了一锅有荤有素的卤肉饭。
她一人干完了两碗香糯的卤肉饭,徐家一人都没回来。徐彦的两个姐姐都嫁到了县里,徐父肯定没将人捞出来就找女儿想办法了。HtΤΡs://WWW.ΤVЬtS.ΝěT/
黎绵在院子里转了半圈,就听到隔壁谢家也不太平。
谢奶奶站在门口,苦口婆心地劝谢江鹤别死心眼。
黎绵竖起耳朵,也没听到谢江鹤的回应。
谢奶奶早有准备,搬了条椅子就堵在门口。“你要是想不明白,饭也别吃了,咱们就这么耗着。”
谢小弟生怕谢奶奶冻着,还烧起了一堆篝火,给谢奶奶暖脚。
黎绵又溜达了三圈,只隐约听到谢奶奶的唠叨声。这是还没妥协呢?
谢家正屋三间,谢江鹤住在东间,紧贴着徐家的土墙。
黎绵爬上了半人高的土墙,拿了根竹棒敲谢家的窗户。
笃笃笃。
谢江鹤走到封死的窗户旁,两下就木板给卸了。
推开窗,他看到黎绵坐在土墙上,悠闲地晃荡着双腿。
“你就是谢奶奶的大孙子?我听说,你找我?”
谢江鹤点头,转身拿了一封信交给黎绵。
黎绵有一瞬的恍惚,前世谢江鹤就给她送了一封信,却没到她手里。要是信到了她手里,可能她就不能这么糊涂地过了二十多年。
她突然不想看信了,她想听谢江鹤亲口说。
“你,拉我一把。”
谢江鹤冷着脸不动,这女人是徐彦新娶的媳妇。昨夜是不知,今夜不能明知故犯。
谢江鹤不动,黎绵就自己往下跳。
一跃而下。
谢江鹤眼皮一跳,等他反应过来已经张开胳膊将黎绵接了个满怀。
女人安然入怀,谢江鹤才觉得心正常跳动了,语言能力也回来了。
松开人后,谢江鹤压低声音说教:“这么高,会摔断腿!”
“也就半人高,我脚一迈就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