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让许又夏没想到的是，就在季浩然送她回家的这段时间，媒体已经将拍到的照片发到了网上。
她刚到家，谢骆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目光不明地望向她：“和你一起被拍到的那个人，是季浩然吗？”
许又夏顿了顿，神色无异地点了头：“是，宴会外面太多媒体，这也避免不了。”
“你现在和他扯上关系，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的，小夏。”谢骆说着，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动作自然地俯下身给她递拖鞋。
听到他说了和季浩然一样的话，许又夏怔在原地，一时间没了动作。
谢骆抬眸就看见她这幅莫名可爱的发呆模样，不禁宠溺地笑笑：“怎么了？我可没有怪你，只是有点担心而已。”
头顶晃眼的水晶灯在他的眸底映出璀璨的光芒。
许又夏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突然发问：“阿骆……你喜欢我什么？”
闻言，谢骆微怔。
他垂睫沉思了片刻，重新抬起头：“我说不出喜欢你什么，但你身上的每一个优点缺点我都很喜欢。”
话音落下，许又夏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谢骆瞧着她，缓缓敛起神色，犹豫再三还是将心底一直都存在的疑惑问出了口。
“那你当初又为什么会喜欢季浩然？”
谢骆看不出来季浩然有什么特别的。
虽然他的外表的确是相当出众，也足够优秀，但拥有这些的不止是他。
为什么她就在季浩然身上栽得那么狠呢？
许又夏垂下眼眸，心情无故平和，就像是在想一件已经特别久远的事情。
半晌，她平淡的声音在屋里响起。
“他那个人……很真诚。”许又夏呐呐道，“就算他后来与我吵架，也没有骗过我。”
谢骆的手下意识攥了一下。
许又夏坐到沙发上，轻声说：“你知道的，现在的人都太喜欢伪装自己了。厌恶要装作喜欢，怀疑要装作相信，我不喜欢与这样的人相处。”
“只有季浩然，他的情绪永远都是真实的，对于做过的事也不会不承认。”
谢骆听完，眸色微暗：“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他不是在伪装出来一个人设给你看呢？”
许又夏摇摇头：“人可以演一时，但演不了一辈子。”
“我能感觉到他对我的真诚。”
她没有说完，所以谢骆没有打断她。
“我就是这样，我再不喜欢的人，他哪里优秀我还是承认，让我去因为恩怨而是否定诋毁整个人，我做不来。”
“我夸奖一个人，并不代表我喜欢他。”
偏爱才代表喜欢。
说完，许又夏突然觉得心底有什么变得清晰。
正因为她从前太爱季浩然，所以季浩然的冷淡和不耐烦她都能找到理由欺骗自己。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人人都是身在局中不自知罢了。
曾经的她是这样，现在的季浩然也是这样。
总觉得还可以挽回，做一些无聊透顶又极其没有意义的事情。
谢骆有些笑不出来了，但他还是强扯出抹笑，说：“看来我不该问，听完，果然还是有点嫉妒他。”
许又夏侧眸看向他：“你提的问题是从前，没必要在现在代入这种情绪。”
“我知道。”谢骆点头。
可有些事情，不是知道就能不在乎的。
待许又夏走进房间，谢骆再次打开手机，却再找不到一条关于她和季浩然的热搜。
他眸色一冷，起身走到阳台将玻璃门轻轻关上。
然后拨通了个号码。
冰冷的嘟声之后，电话接通。
第四十七章
翌日，恒晟律所。
季浩然看着坐在对面的男人，声音淡凉：“谢先生要与我见面，是为了什么事？”
“来谢季律的。”谢骆语气轻松，却在对视上对方的目光时，一点都不觉得轻松。
虽然他比季浩然小几岁，但从前在美国跟随家族应酬时，他见过的人怎么想也比季浩然见过的要多要难缠。
却也没让谢骆有这种被对方言语间的气势威压的感觉。
季浩然不为所动：“谢什么？”
谢骆淡淡一笑：“当然是谢季律花大价钱撤照片。”
闻言，季浩然垂下眼，视线落在窗外：“我帮的人是又夏，你没必要谢。”
“谁都一样不是吗？”谢骆仍笑着，“毕竟我是又夏的男朋友，我可不想让别人觉得她和其他男人有联系。”
一句话，就直接将季浩然划入了过去式，还表明自己才是许又夏的现在式。
季浩然脸色微沉。
谢骆却还在继续说：“除了感谢季律，还有另外一件需要季律配合的事情。”
“什么？”
“就是那张照片——虽然季律花钱撤了热搜，但网上针对这张照片的言论还在发酵，并且愈演愈烈。小夏她不希望你和她的婚姻关系被网友知道，所以照片中的人就不能是季律。”
谢骆语气和缓，听着是在和季浩然商量。
但他句句不离许又夏，其实就是没得商量。
季浩然想起的昨晚看到的那张照片，两个人的身形都算不上清楚，但许又夏的正脸在闪光灯下暴露无遗。
而那张照片给人的感觉，浪漫得令人心都忍不住软下来。
季浩然搁在桌下的手彻底攥紧。
他眼神淡漠，像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不是我，还能是谁？”
别人没有资格站在许又夏的身边。
难不成，连一张照片都要抹掉他的存在吗？
“谁都可以，总之不能是季律。”谢骆笑意不减，“这张照片将会给小夏带来的影响，我相信季律比我更清楚。”
季浩然没有立即回答。
泛蓝的天光从落地窗透进来，可偏偏季浩然被罩在一层薄薄的阴影里，让他的神情看起来也晦暗不明。
“又夏……知道吗？”他握着钢笔的手指骨节慢慢泛白。
谢骆勾起嘴角：“当然，身为男朋友，我绝对尊重她的意愿。”
季浩然眼底残存的期待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而散去。
良久，他冷调的声线响起：“既然她同意，那我没意见。”
在谢骆准备起身离开时，季浩然倏地抬起眸，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换谁？”
“季律觉得呢？”谢骆这次的笑似乎直接蔓延到了眼底。
不用再问了，替代他的人一定是谢骆。
两个人身形相差无几，那么模糊的背影照片不细究是分不清的。
而谢骆是许又夏承认的男朋友，去接她回家再合理不过，甚至别人还会夸赞他们恩爱。
谢骆离开，办公室重新归于寂静。
季浩然整个人陷进柔软的座椅里，看着窗外，久久未动。
只要他动一下，哪怕是呼吸，身体各处都拉着扯着痛。
他昨晚还以为他和又夏……说不定还是有机会的。
但今天谢骆就明里暗里的告诉他，他的存在，只会扰乱许又夏的工作，给她带来麻烦，令她的生活变得糟糕起来。
明明只是一个背影而已，一张照片，都不允许季浩然的存在。
“砰！”
办公室内沉重一声闷响，伴随这一声响的还有玻璃碎掉和文件夹落在地板上的声音。
助理听见动静，冲进办公室，脸色瞬间就变了。
第四十八章
人民医院急诊。
助理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直到现在还惊魂未定。
他跑进办公室，就看见季浩然倒在地上，脸色煞白，眉头紧锁，额头上沁出一层汗。
天知道他那时呼吸都差点暂停了。
等了好一会儿，医生终于从急诊室里出来，助理立刻就起身。
医生摘下听诊器，语气不疾不徐：“别着急，只是劳累过度没休息好。不过病人心率好像有点问题，我先让人给他拉个心电图，再叫心内科的医生下来看。”
助理狠狠怔住：“心脏有问题？我老板怎么可能心脏有问题？”
“这很正常的。”医生安抚着他，“这年轻人熬夜工作都会对心脏产生影响，比如经常熬夜之后会觉得心跳加快，这都是常有的。”
“之后只要注意调理休息就没大事，不过要是持续下去，就很有可能发展成其他病了。”
助理不敢继续问了，生怕听到更坏的消息，只能点头，又拜托道：“医生，请您一定要好好帮我老板好好治疗，他还年轻……”
眼看着他要开始郁郁叨叨，医生忙道：“等会儿要给病人输液，他身上的贵重物品还是保管好，不安全。”
助理应了声，走进人来人往的急诊室。
他在季浩然的床边蹲下来，小心翼翼地从季浩然手腕上将手表摘了下来，而后把它轻轻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戒指……
助理刚碰到那银圈，季浩然的手却突然攥紧，他吓了一跳，抬眼去看床上的人。
只见季浩然慢慢睁开了眼睛，声音艰涩：“戒指，别摘。”
“好的季律，我不动戒指。”助理乖巧地点头，又轻声道，“季律，您知道您自己晕倒在办公室了吗？”
季浩然眼里透露出疑惑。
助理解释：“医生等会就来了，他说你最近太累了。”
“嗯。”季浩然闻到消毒水味就知道是在医院了，“手机给我，你先出去吧。”
“好的季律。”
拿到手机，季浩然划开屏幕，翻出那张照片，调到适宜的尺寸，换成了手机屏保。
许又夏清冷温柔的眉眼的眉眼从手机屏幕里映出来。
现在这样总可以了吧，只存在于他的手机上，只有他知道，也没碍着任何人。
再打开微博，
季浩然眼睫挡下的眼神像碎掉的水晶。
Justice律所发出了公告。
和许又夏一起从庄园出来的人是谢骆，她的男友。
而她和季浩然……没有任何关系。
心脏突然不要命地撞击着胸口。
季浩然觉得胃里开始翻江倒海，嘴里涌出来的味道又酸又涩，浑身火一样的烧了起来，心脏在猛地跳了几下之后就开始像躯体发散钝痛。
他坐起来趴在床沿剧烈呕吐起来，手指攥紧护栏，五脏六腑都似乎在被一只手疯狂搅动。
因为快两天没怎么吃东西，季浩然胃里没东西吐，只剩胆汁，所以涩得人呕吐得更加厉害。
等护士在那边听见动静时冲过来，他脸色惨白，眼眦血红，声音都是嘶哑的：“抱歉。”
医生紧接着赶来，一看这情况，急了：“赶紧送去拍片，插个队，就说是我让的！”
助理在外面看见躺在治疗车上的季浩然时，整个人都震惊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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