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持盈神色淡然:“太傅府中嫡女善制香,我很喜欢,便让驸马替我多跑了几趟。”
赵明稷心中暗叹,只得放下此事:“如此就好。”
之后,赵持盈进了御书房,殷陵则独自离宫。
直到深夜,赵持盈才出宫。
朱雀大道上却灯火通明,行人鳞次栉比。
侍女忙道:“公主日理万机,许是忘了,今日乃是重阳节。”
赵持盈回神,缓缓开口:“本宫自己走走,不用跟着。”
话落,她戴上帷帽,信步朝人群中走去。
街上四处都是灯和花,一片国泰民安的景象。
赵持盈看着,本来沉重的心舒缓了些许。
她停在一架伞墙前,正看着伞上花纹,一个熟悉的称呼忽然灌入她耳中。
“则哥哥,你被迫与公主成婚三年,真没有一点动心吗?”
赵持盈浑身一僵,她转头,看见了隔壁摊子背对着她的一对璧人。
她看着殷陵则抬手,将一束丹桂递给丁敏,低沉声音随之响起。
“我可立誓,若我对她有半分情意,就让我不得好死。”
赵持盈一瞬面无血色。
但她只是静静的站着。
是啊……她不是一直知道,若不是她,如今那两人应该琴瑟和鸣。
赵持盈垂眸不想再看,脚步有些凌乱的转身离开。
她没看见,殷陵则在她走后便转身朝她的背影看了一眼,随即对丁敏道:“请师妹替我将丹桂转交给老师,我今日还有要事,还需先行一步。”
……
赵持盈回到府上便开了酒,菊花酒清冽,正应景。
不过她就没想的是,殷陵则竟也没多久就回来了。
看着赵持盈眼前的酒杯,殷陵则淡淡开口:“公主何时有了偷听的习惯?”
赵持盈一怔,没理会这番嘲讽,只说:“你何苦发下那样的重誓?”弋㦊
殷陵则一脸漠然。
“只有违背誓言,才会遭受天谴,而臣,至死都不会爱上公主。”
赵持盈心口似被狠狠扎下一刀,连带着喉咙都涌起一股血腥气。
半响,她才说:“如此便好。”
这样日后她死了,殷陵则也不会伤心。
听着她轻描淡写的话语,殷陵则陡然眸光一厉,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烦躁。
他压下情绪,说起了另一件事:“敢问公主,圣上今晚可提及北疆战事?”
殷陵则的父兄都死在与北疆的战场上,他对北疆的恨意比谁都深。
赵持盈顿住,下一刻,却见向来矜傲的殷陵则竟直直跪在她面前,目光灼灼:“北疆屡犯边境,臣斗胆,请公主准我上战场,扬我国威!”
赵持盈眼前浮起三年前殷陵则从战场被送回都城,毒发濒死,殷老将军痛心哀求她的画面。
“公主,老臣不求他建功立业,只求他安稳一生!”
“老将军,本宫答应你,有生之年,护他周全。”
思绪回笼,赵持盈硬起声音:“此事无须驸马操心,去北疆战场的将领,本宫已选定陈将军。”
她又冷冷开口:“今日不是十五,驸马不必来我房中。”
说罢,赵持盈拿起酒壶起身便走。
殷陵则猛然攥紧了拳头。
他冷声道:“公主真要为一己之私将我困在这牢笼里,哪怕大敌当前也不愿放手?”
赵持盈呼吸一窒,她没有说话,径直离开。
殷陵则看着赵持盈的背影,眼里全是不甘。
灵觉寺。
玄清打开寺门,视线落在赵持盈毫无血色的唇上。
他脸色一变,上前扣住她的手腕。
赵持盈随他号脉,声音轻缓:“我又来找你喝酒了。”
玄清佛子般的面容浮现一抹焦急:“赵持盈,你再这般折磨自己,最多三月,我就该给你刻长生牌了!”
话音刚落,赵持盈就直直倒在了他怀中。
直至第二日傍晚,赵持盈才回了公主府。
推开房门,却见夕阳残影中,殷陵则等在案前。
他抬眼看清赵持盈,声音里带着彻骨寒意:“贵为公主,却跟山野和尚苟合,臣真是大开眼界!”
苟合两个字,让赵持盈猛然攥紧了手。
她看向殷陵则,眼神澄澈:“本宫与玄清,清清白白。”
殷陵则冷冷的看着她,神情讥讽又不屑。
苦涩溢满赵持盈的胸腔,她闭了闭眼,难掩疲累:“本宫要休息了,驸马退下吧。”
说罢,她缓缓走向室内。
从殷陵则身边走过时,却被他陡然拉住手腕带入怀中!
衣袖浮动间,案上的两只酒杯被扫在地上,其中一只,‘啪’一声碎成两半。
殷陵则嘴角勾起一抹带着血腥气的弧度:“臣既是驸马,自然要伺候公主休息。”
赵持盈脸色陡然一变。
玄清的话在脑海中响起:“除开每月十五渡毒之日,其他时候不可与他同房,否则毒性未消,恐有性命之忧。”
“不行!”
赵持盈想要挣扎,可下一刻,她就被殷陵则狠狠甩在床上。
衣衫破碎,殷陵则欺身而上,让赵持盈脸色瞬间苍白。
感受身上人不管不顾的动作,赵持盈胸口揪痛,终是闭上眼,双手攀上他的脖颈。
床帐间旖旎陡生,可很快,赵持盈胸口便骤然绞痛起来,一股血腥味直冲喉间,她双唇紧闭,放在殷陵则肩上的手骤然掐进了肉里。
殷陵则动作一顿,却只当她是抗拒,动作也愈加粗暴起来。
当房间里恢复寂静,已是一个时辰后。
殷陵则看着蜷缩在床上无比狼狈地赵持盈,神色一瞬晦暗,随后穿上衣服走了出去。
听着脚步声远去,赵持盈才松了劲,剧烈的咳嗽起来。
鲜血从她嘴里争先恐后的涌出,片刻就染湿了枕巾。
她用力将玉枕推翻在地,引来门外的婢女。
“去灵觉寺……请玄清大师来。”
下一秒,她便失去了意识。
……
赵持盈梦到了从前的事。
北疆大战前夕,殷家长子殷扶苍身披银甲,坐在马上意气风发。
他说:“持盈,待我大胜归来,给你带北疆最好的宝石做金冠。”
之后,黑棺入城,殷家次子殷陵则替兄长扶灵归来,看着赵持盈坚定开口:“兄长不在了,以后我来保护你。”
画面一转,又变成大婚那日,殷陵则挑起赵持盈的盖头,赵持盈满怀期待,却对上他冰冷厌恶的眼……
现实中,赵持盈在睡梦中喃喃自语:“陵则……”
玄清站在床前,看着她眼角滑落了一点晶莹。
他眼神复杂,还未反应过来,已经用指腹擦去那滴泪。
感受到那滴泪的温度,他的手一僵。
随后,他不着痕迹地对婢女开口:“你守着她,我去看看药。”
玄清走出院门,迎面就撞上了殷陵则。
两人同时顿住脚步。
玄清脸色有些冷。
殷陵则则打量着他,眼里满是厌恶:“我倒不知道,她竟还将你带进了府。”
“见过驸马。”玄清双手合十,语气平淡,“贫僧只是来为公主施针。”
殷陵则嗤笑一声,抬腿欲走。
在他经过身边的那一刻,玄清还是没忍住开口:“不知驸马有没有注意到,近年来,公主身体越发虚弱了。”
殷陵则仿若未闻,径直踏入了卧房。
婢女立刻行礼:“驸马。”
殷陵则冷冷吐出两个字:“出去。”
婢女慌忙离开。
殷陵则靠近床榻,就见赵持盈静静躺在那里,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一向强势的人在这一刻竟显出几分柔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