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知周很快就回到了家。
在齐若烟无比紧张的注视下,他插入钥匙,直直的将门推开。
这一刻,齐若烟不存在的心仿佛要跳出胸腔!
然而——沙发上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齐若烟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冲去沙发边上。
她明明记得自己就在这自杀的,为什么尸体不见了?
齐若烟慌乱地下意识看向牧知周:“牧知周,我尸体不见了!”
可牧知周毫无反应。
他看不见她。
这是当然的……
齐若烟猝然回神,蓦然的无力涌上心头。
牧知周对齐若烟的行为毫无所觉。
他扫了眼四周,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那个女人竟然不在家?从前自己每次回来,她都在沙发上等着的。
念头只一闪而过,他便径直走向卧室。
牧知周拉开衣柜。
衣柜里,所有衣服分门别类整整齐齐的挂在那里。
牧知周一眼就看到了那套熟悉的睡衣,取下后,他眉心却是一锁。
——他的睡衣内,还裹着一套同款女式睡衣。
这自然是齐若烟的。
“花里胡哨!”
牧知周眼中霎时浮起厌恶之色。
他毫不犹豫的将里面那套睡衣扯下来,丢在了地上。
齐若烟整个人都僵住了。
从牧知周久不归家开始,她便有了这个习惯。
这样挂衣服,就像是牧知周从背后拥抱着自己,让她觉得他还存在于自己的生活里。
而现在,这被扔在地上的睡衣,如同一个巴掌,狠狠将她打醒。
告诉她,牧知周是真的一点也不在乎她了……
牧知周拿了睡衣之后便回了南山别墅。
齐若烟沉默的坐在阳台上,她看不见,自己的身影在月光的照射下,若隐若现。
第二天,牧知周照常去了公司。
刚到办公室门口,在外等待许久的一个大腹便便地男人便迎了上来。
和齐若烟依稀有几分相似的脸上挤出一个谄媚的笑。
“知周啊,烟烟昨天跟我们打电话,说手头没钱了,又不好意思找你要,我想来想去,还是厚着脸皮来了,你看……”
齐若烟直直僵在当场。
她怎么也想不到,齐父竟会用自己的名义来找牧知周要钱!
牧知周却不屑的扫了齐父一眼:“想要钱?让她自己来找我讨。”
说完,他径直走入办公室。
齐父看着他的背影,恨恨跺了下脚。
随即掏出手机拨通电话,压低声音道:“老婆,你这办法根本没用,牧知周不上当啊。”
齐若烟就这么站在门口,听着齐父句句戳心。
“那死赔钱货竟然不接电话,我可是她老子!”
“真是不孝女啊!她要是嫁了当年给她介绍的港商,我何至于在这里低声下气的求牧知周!”
看着齐父边说边走远,齐若烟面上一点点没了表情。
从小到大,她一直很听话。
做过最勇敢的事,就是爱上牧知周,不肯嫁给齐父介绍的那位港商。
她曾经以为,再怎么样,家也是她最后的退路。
可当她回到家,告诉他们自己想要离婚时。
——齐父指着她鼻子骂:“不就是出轨么,你忍忍不就行了,反正你也生不出孩子,还不允许牧知周在外面找?”
——齐母拉过她的手,轻言细语:“你现在一身的病,离了婚就得回来住,烟烟最懂事了,不会那么做的对不对?”
——弟弟则笑着将她的行礼放到门外:“姐,你现在离婚只会一无所有,你陪着他这么多年,真的舍得吗?快回家吧,别惹姐夫生气了。”
一字接一字,一句接一句。
像一出最低劣地喜剧,他们说唱念打,而她麻木不仁。
而那些软硬兼施的字眼砸在她心口上,一下又一下,痛到没有知觉。
——她问:“那我呢?我怎么办?”
回应她的,是齐母的语重心长:“烟烟,听话,这就是你的命。”
是命吗?
那她就不要这条命了。
他们都说死前的最后一刻,会想起人生中最眷恋的时刻。
可她失去意识的前一秒,脑子里只有三个字:解脱了。
这时,庾山青走进办公室,将一样东西放在桌上。
“牧总,您的同城快递。”
牧知周皱了下眉,随即漫不经心的撕开。
啪嗒。
几页纸轻飘飘的落在桌上,首行的四个大字清晰可见。
离婚协议!
牧知周脸色瞬间阴沉。
“一个除了要钱什么都干不了的女人,竟然要离婚,山青,你说好不好笑?”
庾山青低着头沉默不语。
然后,牧知周拿起手机,直接拨通了齐若烟的电话。
嘟……嘟……嘟……
齐若烟唇角扯出一抹苦涩。
打不通的,牧知周,我的电话永远都打不通了。
可下一刻,“嘟”戛然而止。
电话,通了!
齐若烟惊呆了!
她的手机明明随身携带,如今她的尸体不翼而飞,手机却能通话?
这一刻,哪怕齐若烟知道自己才是鬼,也不由觉得悚然无比。
电话那头悄无声息,牧知周不耐开口:“齐若烟,说话。”
齐若烟下意识凑到他耳边,想听听电话那头到底什么情况。
可下一秒,电话就被挂断了!
牧知周一顿,眼中霎时怒火涌动。
他将手机往桌上一丢,冷声一笑:“故弄玄虚,我倒要看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他笃定的模样,如一把刀狠狠捅进齐若烟的心口。
可随即,她又只能苦笑。
因为她清楚,如果自己还活着,一定会给牧知周回电话。
从前的每个清晨,她睁开眼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手机,看看有没有错过牧知周的消息。
牧知周的信息,她从来都是秒回。
被爱的人永远有恃无恐,情深的人总被辜负。
而捅在她心口的那把刀,不正是她亲手递给牧知周的?
齐若烟悲切地看着牧知周。
牧知周,要是你知道我死了,你会不会有一点点难过?
快到下班时,沈昕彤来了。
她穿着华贵礼服,脖颈间戴着一条耀眼的钻石项链。
朝牧知周撒娇:“知周,你看你送的项链,我戴着好不好看?”
牧知周神色温柔:“很好看。”
他站起身,拥着沈昕彤朝外走。
“你现在怀了孕,酒会上不能喝酒。”
“知道了,我会好好保护宝宝的。”
两人的浓情蜜意深深刺入齐若烟的心。
她停下脚步,看着牧知周走远,拼命与那股无形的吸引力作对。
可一阵天旋地转,齐若烟还是站在了牧知周的身边。
浑身疼的像要裂开。
齐若烟咬紧了牙,怨愤又无力:“为什么我非要跟在他身边!”
七星级酒店的顶层,钢琴声徐徐,人来人往,觥筹交错。
牧知周和沈昕彤自然是交际中心。
这时,一个笑眯眯的男人端着香槟走来:“牧总,最近公司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牧知周神色微沉,淡道:“没有,葛总这是从哪听来的谣言?”
两人算得上是行业里的老对头,牧知周一瞬绷紧神经。
葛总却哟了一声:“真不是公司有难?那你夫人齐若烟怎会变卖珠宝首饰?总不能是她身为牧夫人,却没钱用吧。”
话里的讽刺毫不遮掩。
旁边的人闻言也小声议论。
“我好像听说过。”
“怎么回事?牧总对原配这么苛刻吗?”
听着这些话,牧知周脸色阴的简直要滴出水来。
他自认在物质上没有亏待过齐若烟,但先是齐父来要钱,后又有变卖首饰,齐若烟这样的行为,简直让他颜面扫地!
齐若烟默然站着。
几个月前,齐母跪在她家门口,说她弟弟在外面欠了债,还不上就得去坐牢。
如果齐若烟不替弟弟还债,齐母就去自杀!
身为家庭主妇的齐若烟哪有钱?只能求牧知周帮忙。
可她刚说完,牧知周便将水杯狠狠砸在她脚边。
叱骂她:“你除了会要钱,还会干什么!”
“娶了你就像娶了台ATM,整天就是钱、钱、钱,你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这是第一次,齐若烟痛到无力说话。
她不是一开始就是家庭主妇的,她原本也是跨国公司高管。
是婚后第二年,牧知周跟她说,希望她以家庭为重,他已经有足够能力给她无忧的生活。
所以齐若烟才离了职。
所以现在才成了他嘴里的“ATM”。
齐若烟最终不发一言,只是将牧知周曾送给她的珠宝卖了,凑足那笔钱给了齐母。
回过神,齐若烟跟着牧知周走到阳台。
她看着他给自己发信息。
“缺钱的话自己不会张嘴?非要在外面丢人现眼!”
手机那头久久没有回复,不知道怎么,牧知周心里莫名烦闷。
牧知周站了片刻,突然转身就往外走,甚至没跟沈昕彤打声招呼。
他回了跟齐若烟的那个家。
推开门,黑暗与寂静直直掠过他身上。
齐若烟竟然还是不在。
牧知周的怒意霎时如烈火烹油,他冷笑道:“行啊,齐若烟,你有种就永远别回来!”
齐若烟看着他的背影,轻声喃喃:“不出意外,我确实不会回来了。”
这时,牧知周的手机响了一声,他拿起一看。
竟是齐若烟的回信!
——明天下午三点,约克咖啡厅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