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我都在观察徐戎斌的表情。猫逗老鼠的快感，却早已没有之前想象的那么丰腴。
徐戎斌的鬓角已经开始有白发了，我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仔细看他。
他转头跟我对视，我移开了眼睛。
“高琬韵，不再睡会儿了？”
我摇头，回答得很自然：“有点担心小宝。”
他伸手过来，想拉我的手，我本能躲开，挠挠鼻子。
余光扫过去，我看到徐戎斌脸上掠过一丝异样的欲言又止。
我心里很难受。
我曾想过，这拉长的战线里，是否还有我故意留给徐戎斌的无数次机会。
哪怕有一瞬间，他想过坦白，收手。
以我这个怂货的尿性，或许都能……
“拆迁那个房子，回去找个时间过一下吧。我妈病情不太好了。既然，你铁了心要养小宝，我们得好好规划后面得用钱。这个拆迁的方案，我觉得，至少得按咱妈和小宝两个人头来算。”
然而，徐戎斌这样说。
我深吸一口气，转脸看向他。
看着那张熟悉了七八年的脸，终究再也激不起半点不忍及波澜了。
我一本正经地跟徐戎斌说：“我再考虑一下吧。”
“考虑？”
徐戎斌一愣，“之前不是说好……”
“之前是之前。”
我说，“之前马上就要上报人头了，但现在不是说拆迁有变么？”
我叹了口气：“原本想着，咱妈和小宝两个人，至少多报二十平。但现在，你说咱妈病重了，小宝又查出这个情况……说句不好听的，万一都没熬过这房子拆迁，那我们岂不是人财两空了？”
我这笔帐，算得可比徐戎斌清楚多了。
一旦两个人都没了，那这房子只能按照继承来补贴。
市值多少，就补多少，干瞪眼没脾气。
徐戎斌哑了哑声音：“不，不至于……”
“不是我说那不吉利的话。”
我苦笑一声：“肺癌晚期，你妈又不肯治疗，3-6个月是很常见的。”
“不是，那拆迁……也不会延期那么久啊。”
徐戎斌试图说服我，可我坚决摇头表示，我不想冒这个风险。
“高琬韵，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我们之前已经分析过好多次了，这个方案……”
我闭上眼：“累了，先不说这个了。”
我转开脸，不再说话了。
我笑自己傻。
还以为我毅然表达出依旧很坚定要养育小宝的心意，会瓦解徐戎斌的意绝情，会激起他仅存的善念，会让他收手，终止……
可现在想想，是我可笑了。
徐戎斌，既然你一点活路都不给我。
一点情义都不留，那你真的别怪我下死手了。
到家已经快八点了，陶静刚刚哄睡了小宝，坐在客厅里等我们。
茶几上放着孩子的体检报告，她红着双眼，告诉我：“高姐，我也没想到会这样……”
我苦笑着说：“你别这么说，又不是你疏忽造成的。小宝本来就有病，你只是帮我们提早发现了而已。”
说着，我往洗手间那看了一眼，徐戎斌还在里面。
我故作谨慎，对陶静悄悄说：“其实……你说这事，老徐之前能一点不知道？”
陶静抿着嘴，没发表意见。
我自说自话，真像个喋喋不休的怨妇，随便找个街坊保姆，就开始了祥林嫂模式。
“老徐他是心外科的大夫，你之前也在他们医院不是？哎，我的男人我自己了解。他领小宝回来……多半是为了他妈。他妈得了肺癌，已经晚期了。但徐戎斌不愿放弃治疗，这就需要很多钱。但小宝这个病，报上去能得到不少补贴……至于这补贴是哪来给孩子治病，还是给他妈治病……算了，这种事，也不该跟你多说……”
我把箱子放下，转身进屋收拾。
拿了一些脏衣服出来，放在洗手间的洗衣篮里。
路过客厅时，我偷瞄了陶静一眼，看她坐在沙发上，眼神阴沉沉的……
我耸耸肩膀，转身回房了。
打开手机，我看到有一条来自陈凛望的消息。
他问我身体怎么样了。
?好多了，已经回来了。谢谢陈总关心。】
随后，他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陈凛望每次都是这样，发消息只是为了证明下你有没有空，正事儿他可没心思发消息慢慢说。
“你上次来领公主的时候，那个小海豚，还有么？”
我反应了一下才弄明白陈凛望说的是什么。
“您是说，给格格玩的那个栓钥匙的玩偶对么？”
那是我们动物园海洋馆的纪念品，周年庆的定制款，商店里还真没有。
“嗯，昨天被公主咬烂了。格格哭得厉害，怎么都哄不好。”
我脑补出公主咬牙切齿找玩偶发泄的熊样。心想，孕妇就是脾气大。
“没事，我回头去动物园商店找一些。我记得海豚有好多种。”
“没用的，七嫂给她买了十几个，都不行。这孩子受过创伤，比较偏执。心理医生说，这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一种表现。那个玩具对她来说，就像是突然被给予了情感转嫁……”
我叹了口气，真诚道歉，“我不知道这么严重。当时，只是想逗逗孩子。”
“别说这些了，赶紧帮我找一个。格格后天就要走了，她似乎不太喜欢S市，比在国外的时候烦躁太多。”
“哦，好，我去找。您放心陈总，找不到我给你缝一个！”
挂了陈凛望的电话，我打开工作群，在里面吼了一声。
?谁那还有去年园庆的吉祥物海豚宝宝？高价求一个，救急！】
不一会儿，群里冒出来几个泡。
大家带着照片来的，有海绵宝宝，海葵宝宝，还有世博会的海宝……
这时候，徐戎斌洗完澡进来了。
“你刚才跟陶静聊天了？”
他问我，“她情绪好像不太对。你跟她说什么了？”
我心说：她情绪不太对是因为她现在分分钟想砍死你。
第111章奥斯卡欠我的小金人
我眨眨眼，无辜道：“可能是心里不好受吧。毕竟她带小宝带得感情深，知道孩子有这个病，难免难受。”
看徐戎斌将信将疑，我继续道：“这种事么，咱们两个是当事人，我们可以决定要不要治，怎么治。但陶静不能做主。所以她反而不安，这种也是人之常情。”
我有点累了，毕竟大病没愈。
徐戎斌没再说什么，让我早点休息。
“你去书房睡吧。”
我咳嗽两声，提议：“我感冒了，当心点。”
他点点头，抱着枕头和被子出去了。
我不想跟他同床共枕，免得半夜说梦话都是砍死他。
看了一眼工作群，没有我想要的海豚宝宝。
我有点郁闷，难不成真的要亲手缝一个？
应该，也没那么难吧？
我又想起了丫丫，想起了我可怜的女儿。
于是我大概回忆了一下那个小海豚的样子，灰色的，白肚皮，小孩拳头那么大，正合适栓钥匙。
头上好像还有个红色的小帽子。
我翻了翻柜子，找到了丫丫以前的一双新袜子。
灰色的，袜子腰和脚后跟是白色的。
灯光下，我变身慈祥老母亲。
剪剪拼拼弄弄——
这……什么JB玩意儿！
我拍了张照，发给陈凛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