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皎月是被他逼死的……
口鼻间的呼吸好像被人残忍的剥夺,窒息之感铺天盖地的压下来,裴霁疼的面色苍白一片。
花心语彻底慌了神,她惶恐的上前试图拉住裴霁的手,意图再与他撒撒娇。
反正,反正他那么爱自己,他总舍不得伤害她。
可这次,她失策了。
那个丰神俊逸站在月色下的男人,残忍又决绝的将她推倒在地。
冰冷的月光好似在他身上镀了一层银光,衬得他愈发的不近人情。
“别碰我,你现在只叫我觉得恶心。”
“不,不是的。阿霁,我与婢女说着玩的,你,你别当真,我那么爱你怎么可能会骗你呢?”
花心语拽着袖子爬到裴霁脚边拉住他,绝望又无措的摇头。
那梨花带雨的模样,真真是惹人怜惜。
裴霁却好似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低下身子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冷漠的眸底再无涟漪:“花心语,这些话留着去诏狱里慢慢说吧。”
“诏狱!?不!不可以!”
北镇抚司的诏狱是传说中人间炼狱一般恐怖的地方,进去的人就没有能完整出来的,铁人进去都得蜕一层皮,更遑论是她。
她才不要去。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她凭什么去诏狱!
“阿霁,阿霁你不能这么对我。”
花心语已然把裴霁当做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紧紧抱着掐住她脖子的手,她眼泪淌了满脸,眼尾哭的通红。
“阿霁你不能因为她死了就只怜惜她,你忘了我们的孩子吗?我以后都不能再当母亲了,我又何其无辜啊!阿霁你不能这么偏心。”
“你?无辜?”
裴霁嫌恶的收拢五指,抿直的嘴角尽显森凉。
“我那日为什么会从你的床上醒来,我到底有没有碰过你,那孩子究竟是不是我的,你心里清楚,我从前愿意信你,不代表我没脑子。”
“花心语,收起你那些肮脏的心思,你嘴里的话几句真几句假,诏狱里的刑罚会让你吐的干干净净。”
“不……唔!”
肺部的空气逐渐变得稀薄,花心语头一次这么近距离的与死忙会面。
巨大的恐慌如潮水一般汹涌,她的脸几乎оазис涨成猪肝色,骇的她甚至忘了哭。
裴霁却依旧在加重手上的力道,手上力气每加重一分,他眼底嗜血的猩红便渗人一分。
直到手中之人两眼翻白眼见着就要断气他才狠狠将她甩开,扔垃圾一般毫不怜惜。
“放心,北镇抚司不养闲人,诏狱的几百道刑罚也从来不是噱头,花心语,你的后半生都将在赎罪的痛苦中度过。”
第13章
“不!裴霁你不是爱我吗?你不能这么对我!”
花心语痛苦的卧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着气,血色涌进眼眶。
裴霁却不再给她任何辩解的机会,叫人将她和她身边的丫鬟拖了下去。
……
深夜,诏狱内。
阴暗潮湿的牢房鼠虫四窜,腐肉腥臭扑鼻。
花心语被绑着手脚架在刑架上,蓬头垢面,满身血污,自头到脚已经再找不出一寸好肉。
原本保养的极好的五指,此刻也已鲜血淋漓不成样子。
刑架对面,裴霁一身飞鱼服大马金刀的坐在太师椅上。
冷冷观望了一整套刑罚,他眼底情绪平静的宛若一潭死水。
花心语却再也遭不住,口鼻间流窜的空气,出的比进的多。
“不要了……真的,不要了……”
她费力的吐着字词,视线都模糊了。
疼,实在是太疼的。
浑身上下火烧似得,好似被抽筋拔骨。
花心语整个人抖如筛糠,魂不附体。
“我真的错了……求,求你放过我……我道歉,我给楚皎月道歉……我给她磕头……”
裴霁把着手里的绣春刀,不屑的扯出一抹极其嘲讽的冷笑。
“好啊,你去给她道歉。”3
“咻”的一声破空轻响。
冷刃出鞘,裴霁残忍的挑眉,嘴角无情的笑意比寒冬的冰川还冻人。
“只是,你活着可道不了歉。”
话落,花心语只察觉一阵冷风直逼面门。
下一瞬,垂落在胸前的青丝便被齐齐削断。
脖颈间后知后觉蔓延开一股痛意,她惊愕的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
裴霁却皱皱眉,将那刀上沾染的血迹嫌恶的擦在她的衣摆上。
后退一步,他的声音依旧冰冷渗人:“放心,我怎么舍得让你死呢,你的罪还没赎完呢,这一辈子,你都别想痛痛快快的死!”
“你这条命,是要赔给皎月的。”
心间的恐惧被无限放大,花心语的眼眸都空洞了。
浑身上下,就连指甲盖都是疼的。
这些年做了这么多,她从未生出过悔意,直到今日……她怕了,是真的怕了。
她怎么就忘了,裴霁位极人臣,在朝堂上那是人人恐之惧之的存在。
可是她不甘,真的不甘。
同为康王之女,为什么楚皎月一辈子都要压她一头,连死都不肯放过她!
她好恨,恨她居然就这样让楚皎月死了!
狠狠咬紧牙根,花心语冲着裴霁发怒,豁出去了似得,阴毒的咒骂:“楚皎月那贱人,让她这么轻松的去死,都是便宜了她!”
“裴霁你何必在我面前装模作样,咱们是一路人……呃!”
才负伤的喉咙再度被男人的大掌残忍握住。
裴霁阴沉着一张脸,如墨的眸子隐匿在阴影之中。
“你找死?”
花心语身子颤的厉害,面上却强装镇定,嗤笑着讥讽。
“怎么?被我说中了?这就恼羞成怒了?”
“裴霁,你我都是奴,下贱的奴,而这一切的的确确就是拜她楚家所赐啊,楚皎月难道不该死吗?如果能重来,我绝不会让她死的这么轻松。”
裴霁的眸子冰凉如染寒霜,花心语的脖子在他手掌之间根本不堪一击。
只要他稍稍用力,她那张恶心人的嘴便再吐不出任何一个字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花心语甚至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可那握住她脖子的大掌却再没了动作。
就在她打算继续刺激面前的男人时,裴霁忽然毫无征兆的松开了手。
腥臭的空气灌进肺里,花心语眉头狠狠一皱。
下一瞬就听裴霁那阴恻恻的声音带着渗人的冷笑:“激将法?想逼我杀了你?呵,不得不说,你有点脑子,不过这么杀了你,委实太便宜你了。”
“花心语,我不杀你,不但不杀你,我还会日日命人给你诊脉给你续命,我要你,此生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我要你,痛不欲生。”
话落,一抹刺眼的寒光在空中划过。
“噗通”一声闷响,花心语的左手小指掉在了脏污的地面之上。
收刀转身,听着身后绝望的惊叫,裴霁一次头都没有回过。
第14章
光阴匆匆,两年后,上京都亭驿内。
楚皎月抱着一本泛黄的古书坐在一颗桂花树下,脑袋一点一点,昏昏欲睡。
那藤椅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喜人的阳光自枝叶间洒落下来,照在人身上,愈发的催人入眠。
门帘后,一个身着异域红衣的男子无声看着她的动作。
垂落在胸前的一缕棕色小辫被他绕在手中打着圈儿,身后发尾处的银铃随着他的动作轻轻发出声响。
他也不急着叫她,直到那小身子眼瞅着就要栽倒地上去,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脚下运气一个闪身到她身边,精准的拖住了她的小脑袋。
“阿楚,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要这样,要睡就好好睡着,你莫不是忘了你第一次栽在地上摔疼了抱着我哭的场景了?”
楚皎月浑浑噩噩的拖着他的胳膊坐起身,手中的书本滑落在地,她眼睛里还没几分清明的神色。
看见来人也不过傻乎乎的揉着惺忪的眼:“段策衍,你回来啦?”
“你说什么傻话?”
段策衍在她额间弹了一指,无声扶着她坐好。
“我日日守着你,我能去哪儿?倒是你,别给我转移话题,我刚刚说的你都听见了没有?”
“听见了听见了听见了。”
楚皎月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这男人明明比她还要小上一岁,偏偏训起人来跟个老妈子似的,婆婆妈妈的,可啰嗦。8
看出了楚皎月的不耐烦,段策衍双手捧起那软乎乎的小脸,眉头不悦的皱了几分。
怕他再念叨,楚皎月忙捂着耳朵摇头:“我知道的,你都说过多少遍了,再说了,你不是日日都守在我身边吗?我怕什么啊?反正你不会让我摔着。”
自打两年前,段策衍这个蛮夷小公子将奄奄一息的她从乱葬岗上救下,带回蛮夷之后,他几乎日日与她形影不离,去哪儿都带着她,恨不能将她别在裤腰带上。
段策衍被她一句话堵的哑口无言,那张俏生生的面庞居然就那么红了。
他喉咙轻滚,别开脑袋不再说话。
楚皎月面上的笑意却再收不住。
其实,她该感谢他的。
如果没有他,就不会有现在的楚皎月。
才被救下的时候,楚皎月其实早没了求生的欲望。
她甚至都不知道她当时伤成那样,段策衍是怎么将她救回来的,就连她脸上那骇人的疤痕也被他用药抹了去。
那时候捡回这条命苟延残喘着,她整个人就像失了魂一样,整日郁郁寡欢,也不说话,寻了机会就会寻死。
她总觉得她什么都没了,活着能有什么意思。
可他一次又一次将她从鬼门关拉回来,直到那一日,他险些救不回她。
那是楚皎月第一次看见一个大男人在她面前红着眼睛抽泣。
他明明想凶她,偏偏那双眼睛被泪水填满,开口的时候,嗓子都是哑的。
他说:“你的命是我救的,我救你那么多次,我不要你以身相许不要你报恩,我只要你好好活着都不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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