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神露出几分迷离,一只手臂攀着他的脖子,一只手坏坏的去捏男人棱角分明的下巴,高挺如削的鼻子。
是她喝醉时的样子。
可他知道,她不过是借着酒劲试探他,并不是真的醉了。
顾淏俊眸中有暗影划过,那一刻修眉微拧,他握住她在他五官上攀爬的手,搁在唇边吻了吻,“我没有孩子,有时候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温瑜,相信我。”
他眼神深邃而真诚。
她去而复返,站在门口那一刻,他其实感知到了。
温瑜眼前又浮现那张照片,还有办公室里的一幕。
年纪轻轻,又风度翩翩的顾氏医院院长,国内顶流的心脏病专家,这样的天之骄子,若是经不起诱惑……她应该是防都防不住吧。
温瑜脑子正乱纷纷着,男人的嘴唇便堵住了她的,人也被抱到了餐桌上……
这一夜,所有的疑惑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温瑜精疲力尽,睡的很沉,睡意迷茫中,似乎听见有低低的手机铃音,她实在乏得紧,连睁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也就不知道顾淏什么时候走的。
早上醒来,看到手机上他的留言。
告诉她病人有紧急情况,他必须先离开。
温瑜心头有些失落,正要下床洗漱,手机上有电话打进来,她接听,一个冰冷的女音传来:“温瑜,你还要装傻吗?我是宋芝,珊珊是顾淏的孩子,顾淏每隔一个月去美国也是去看我们,这件事,顾先生顾太太都知道,他的好朋友也都知道。”
“知道为什么你们结婚三年他都不肯要孩子吗?因为我们有女儿了呀……”
听着那气急败坏的女音,温瑜的大脑轰然一响。
她恍惚想起,多年前,她在男人办公室的抽屉里发现的那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漂亮女孩儿,时隔多年,她已经记不起女孩的相貌,却记得照片背面的字:顾淏爱宋芝。
她当时还很吃味儿的,把那张照片拿给他看,问他那是谁。
是不是在她之前,他还有个前任,他看了看那张照片,说,是。
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接着,照片被他撕碎扔进了垃圾桶。
可他们其实,一直没有断了联系吗?
不,这怎么可能!
宋芝的声音还在不断传来,“温瑜,我和顾淏八年的感情,我们上学时就在一起,顾淏他从没爱过你,当初睡了你,娶你,也是和我置气,因为我丢下他独自去了美国……”
温瑜浑身一颤,脑中浮现一段久远的记忆,五年前,她和顾淏在布达拉宫前初遇,他看起来像有很浓重的心事,她对他一见倾心,主动约他吃饭,原本有些酒量的她却把自己灌醉了。
醒来就发现她睡在顾淏的身边,两人身上都是不着寸缕。
他说会负责,当天就带她去买了戒指。
温瑜全身发凉,脸上白的厉害,她忽然抓起车钥匙冲了出去。
她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她要去向他问个明白,一路上,闯了红灯她也不自知。
很快来到顾氏医院。
因为太过仓皇,她的车子停下时,撞上了旁边的奔驰。
她一眼就认出那是顾家大宅的车子。
顾淏的父母也在医院里,他们是来看那个顾珊珊的吗?
温瑜的心脏跳的有点厉害,怦怦的,自己都能听到。
血液科的病房很好找,就在住院楼的第八层,顾珊珊在最里面的高等病房。
温瑜一路上遇到了好几个医护人员,他们都用惊讶的眼神看着她,好像还交头接耳了几句。
可惜温瑜浑浑噩噩的,没有注意到。后来想想,他们应该都觉得她是个傻子吧。
丈夫和前任生了个孩子生就在丈夫的医院里,可她却被蒙在鼓里。
病房的门半敞着,顾先生顾太太都在里边,宋芝眼睛红红的似乎在哭,顾太太心疼的说,“我的珊珊怎么要受这样的罪呢?阿遇,珊珊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做手术?”
顾淏就站在对着门口的方向,英俊的面庞浓眉深敛,“已经找到了捐献者,最迟月底就能做手术了。”
此时,病房的里间,忽然传来孩子的一声轻唤,“爸爸……”
顾淏腾时绕过他的母亲,大步流星进了里间,“珊珊,爸爸在!”
温瑜的心啊,噔的一下,无边的冷意瞬间将她淹没。
顾淏好半天才安抚住了顾珊珊的情绪,直到那孩子睡着了,他才从里间病房出来。
手机上有电话打进来,是来自那个骨髓捐献者的,他正要接听,便现在下一刻直直愣住了。
温瑜的脸白的骇人,眼睛里都是泪光,她手里拿着的是给顾珊珊削水果的刀子,手臂颤抖着。
明眸中都是无尽的凄愤,手中的刀子忽然就扎了过去,带着满腔的恨意和无法言说的屈辱。
刀尖没入了顾淏的左胸,视线里,顾淏的目光极度震惊和不可置信。
他低头看着胸口处,又看看满面泪痕的女人,英俊的脸上血色渐渐抽离。
温瑜的眼泪流的很凶,她的五年呢,就这样被他骗了。
像傻子一样。
他每晚跟她说着恩爱的情话,可其实家外有家。
他说二人世界还没有过够,还不想养孩子,是因为他在外边早就有了孩子……
在顾太太和宋芝的尖叫中,温瑜松了手,眼中泪光依然晶莹,他深深看了男人一眼,跌跌撞撞的转身离开了。
“报警!报警!疯了疯了!”顾太太失魂落魄的大喊。
……
三年后
京城女子监狱外
一道纤瘦的身影把手搁在额前,看了看万里晴空,三年了,她终于又看到外面的世界。
马路的对面,黑色的车子里,男人望着那道纤瘦的身影,左胸处似有隐隐的疼痛传来,他抬手摁住,有那么一会儿,那种感觉才消失。
温瑜没有留意到马路对面的车子,她捏着被狱方保管了三年的手机,试着打好友柳依依的电话,却一直无法接通。
她忽的就想起,自她伤了顾淏入狱后,柳依依从来都没有出现过,想是已经把她拉入黑名单了,她自嘲的笑了笑,人性真的是最不能考验的东西。
想当年,母亲可是把她当成亲生女儿一样。
半小时后,温瑜上了一辆出租车,马路对面的黑色车子也缓缓驶离了。
出租车在一处类似城郊结合部的地方停下,低矮的平房和筒子楼交错。
巷子口站着一个年轻女孩。
她穿着很性感的吊带背心和牛仔短裤,梳了一脑袋的脏脏辫,因为不化妆的时候脸上会有雀斑露出来别人都叫她小麻雀。
见到从出租车上下来,背着简单行李的温瑜招了招手。
“嘿,这里!”
说完就转身进了巷子。
温瑜跟着进去,小麻雀将她带到一处院子里堆满杂物的平房前,回过身来,样子有些窘迫,
“我这里就是这样子的,你不要嫌弃才好。”
温瑜笑了笑,她哪有资格嫌弃别人。跟着顾淏那么多年,她每日做着白头偕老的美梦,赚了那么多钱连个窝都没给自己留一个,现在才发现自己根本无处可宿。
“你不嫌弃我坐过牢收留我,我已经很开心了。”温瑜如实说。
小麻雀翻了个白眼给她,“我去找张床,这地方治安不好,你少乱走。”
她说完就出去了。
一个小时后不知从哪弄了一张破旧的单人床回来,两个小青年一前一后的搭着。
“放这里。”小麻雀指挥着。
床放好了小麻雀就开始赶人,“我这里有客人就不留你们了!”
两个小青年都是她的同伴,一起长大,彼此关系很好。
其中一个就对小麻雀撇了撇嘴,“小麻雀,你该不会是喜欢女人吧?”
小麻雀嘿嘿笑,“姐就喜欢女人怎么了?”
温瑜想起三年前的一幕,小麻雀欠钱在街头被人追打,她帮她付了那五百块的欠款。小麻雀就将自己的联系方式留给了她。她说她是不会有闲钱还她的,但有用得着她的地方却可以找她。
那时候温瑜从来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走投无路,来投奔小麻雀。
稍微收拾了一下,温瑜就在这里住下了。她以前做服装设计,收入不菲,出了那事之后,原来的公司就把她除名了。
温瑜试着重操旧业,可是她的身份履历一拿出来就被人当场拒绝,她才知道她当时头脑一热犯了多大的错。
人家照样过得风生水起,她却把自己的路都给绝了。
京城最大的销金窟,金顶王宫。
温瑜画着精致的妆容,衣着性感,跟着小麻雀做酒推。
几天下来总算有了一些收入。
当然,喝酒是少不了的,所幸她有些酒量。
现在一穷二白身上最缺的就是钱,但凡能赚钱的机会她都不会放过。
温瑜拎着一打酒,来到那个包间外面的时候,双颊泛着红,三个小时下来,她喝了不少酒,若不是钱包实在太瘪,她是不会再做下去的。
包间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拉开,一个衣不蔽体的年轻女人冲出来,差点撞上温瑜。
那女人半面脸颊都红肿着,显是刚刚挨了耳光。
包间里有男人阴狠的骂声,“敢算计小爷!”
温瑜抬头就看到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那人抬手扯松了领带,浓眉朗目间全是戾气。
男子身边影影绰绰的,坐了六七个人,各个都有美女在怀,有人就劝,“曲少,别生气,一会儿把这场子里的妞都叫来,保准有您满意的。”
“你,过来!”
温瑜尚未反应过来,那人便朝她招了招手,脸上满是阴鸷和傲慢。
温瑜酒喝的有点多,脑袋有点发热。
“先生,你是要酒吗?”
她笑吟吟的,拎着酒进去,那人却拿出一根香烟搁在嘴里。
“给爷点上!”
温瑜把酒放下,拾起桌子上的打火机,咔的一下按出火苗。
凑近男人给他点了。
然后伸出一只芊芊素手,“先生,这根烟五百块。”
她轻轻柔柔的一句,弯起眼睛,看着曲文川。
她天生有一双大而明媚的眼,这么笑的时候就透出几分妖娆来,加之酒后,双颊泛红,越发妩媚的没法。
曲文川斜起唇角,看着这双莫名有点勾人的眼睛,眼底闪过一抹玩味,他忽然就抬手捏住她的下颌,朝着她吐出一口烟气,微微眯起漂亮的眼睛,“去给顾先生把烟点了,五万我都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