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奶奶对霍砚摇了摇头,“随他们说去,我们做我们的。”
霍砚却不愿意这么轻易罢手。
她把手里的长筷子递给楚奶奶,让楚奶奶帮忙看着猪油。
“奶奶,给我两分钟,我马上就回来。”
霍砚皎洁一笑,俯下身,从灶房里偷偷走了出去,没让外面那些三姑六婆发现。
她走到院子里,用脸盆装了水。
又继续低俯着身,轻手轻脚的往矮墙边靠近。
霍砚听着声音,找到了那几个长舌妇的位置,然后——
只见她突然的站了起来,出现在矮墙的另外一边,同时响起哗啦啦的水声。
她手里那一脸盆子的水,全都泼了出去,淋在那些长舌妇的身上。
“诶啊!我的头发!”
“啊啊啊……我的衣服都湿了!”
“哪来的不长眼睛的……”
霍砚站在墙内,对着那些人不好意思的说道,“诶呀,真对不住啊,我没留意到外面有人,还以为野狗又来刨墙了,就想着泼盆水,把野狗赶走。”
她的话,从字面上看,倒也还算礼貌,说的也算有理有据。
可是霍砚说话时的语气微凉,又带着一丝嘲讽。
换个词形容,就是阴阳怪气的。
更别提,她说话时,脸上是得意的笑容,哪里有一点“对不住”的意思。
“霍砚,你他妈的是没长眼睛吧!这么大的活人你看不到!竟把水往我们身上泼!”有个妇人吹眉瞪眼,冲着霍砚发火。
霍砚面色一沉,眼神瞬间锐利。
她凝着寒霜,双眼扫过那些人。
一眼就认出来了其中气焰最嚣张的那个,正是楚婗雪大伯、也就是楚家老大的媳妇孙翠花。
自从他们上次闹上门,被楚婗雪给震慑了回去之后,消停了几天,不敢再上门闹了。
但是也仅仅消停了几天。
自从听说楚婗雪竟然一口气拿出了五百块后,这些人蠢蠢欲动,早就坐不住了!
霍砚看着孙翠花从头到尾湿漉漉的模样, 稀疏的头发都黏在头皮上。
她还是不解气,下手真是太轻了!
他们一伙人,把楚奶奶气地晕过去这件事情,她可从来都没忘记过。
霍砚又仔细看了一眼,几人中并没有楚家老二的媳妇。
那个女人更精明一些,不愿意做出头羊,说不定正藏在什么地方偷看呢。
“我长了眼睛是用来看人的,才看不见连狗都不如的畜生。”霍砚冷眼瞅着孙翠花,丝毫不客气的怼了回去。
“你这个小丫头,是没见我的厉害!你说谁畜生呢!”
孙翠花扯开嗓门一嚷嚷,不顾头发还黏在脸上,伸手扒着矮墙,一副要冲进去跟霍砚撕逼的激动模样。
“谁回我话,我说的就是谁。哼,连自己的婆婆都不照顾,还差点气得老人家一命呜呼,你这样的人,死了就应该下十八层地狱!”
“还有你们这些人,好好的日子不过,却成天跟名声烂臭的人混在一起!她连自己的亲人都这么对待,背后还不知道 怎么编排、算计你们呢!”
“你们自己想清楚一点吧!”
霍砚一开口,根本不给孙翠花打断的机会,宛若机关枪一样扫射出去。
她说的道理十分浅显,只要有点脑子的人都能听懂,另外几个长舌妇的面色稍稍变了变。
毕竟楚奶奶前阵子重病的事情,她们可都是知道的。
紧接着,她们看向孙翠花的眼神,也跟着发生了改变。
“好你个孙翠花,你竟然对我们没安好心!”
“你们几个!怎么能听这个尖酸刻薄的丫头胡说!”
“霍砚哪里胡说了,你和楚老大连亲生的老娘都欺凌,这事情村子里谁不知道啊!”
“就是!我说你今天怎么这么好心,找我们去你家吃瓜子,原来是想着算计我们呢!”
“走了走了!今天竟然给你骗了,真是倒霉!”
“诶诶诶,你们别走啊……”
原本跟孙翠花站在一起的几个妇人,纷纷离开了。
孙翠花找这些人来,就是给自己壮胆的,如今就剩下她这个光杆司令了,哪里还有什么气焰。
她一转头,再次看到了院子里气息凌人的霍砚。
顿时后退了两步。
“好你个霍砚,这个仇我记下了,别以为我孙翠花怕了你,等以后一起算总账!”
孙翠花嘴上还不甘示弱的吼着,但是身影已经一跌一撞的走远了。
霍砚大获全胜,都没有动手,就只是费了一点口舌。
她并没有马上回灶房,反而伸出头去,远远地注视孙翠花离开的背影。
霍砚明眸微沉,思虑良多。
“果然……”
霍砚眉心一动,小声的吐出两个字。
她瞧见孙翠花没有马上回家,而是在远处的一个十字岔路上,跟另一个人交头接耳的。
自从那日陈支书办公室里一闹之后,霍砚再也没见到过刘梅。
太安静的……
刘梅那样嚣张惯了的脾气,怎么可能再被她算计,又吃了这么一个大亏之后,安静如此。
如此反常,事必有妖。
跟孙翠花说话的那个人,正是刘梅。
原来这群阴险小人,混成了蛇鼠一窝。
霍砚收回眼神后,将心口的思绪压了压,脸上的神情也缓了缓,恢复成嫣然浅笑后回去。
楚奶奶已经帮她把剩下的猪肉都给炸好了。
灶台上放着一碗金灿灿的猪油渣,还有一瓦罐子的香喷喷猪油。
等猪油凝固了之后,就会变成油亮的白色固体。
“都被你赶走了?心里舒服了?”楚奶奶问霍砚。
霍砚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奶奶,你都听到了吧,我就见不得他们对我们家,还有对你说三道四的!下次遇见她们,我还这样。”
她原以为楚奶奶会说教她几句,毕竟楚奶奶脾气温和,这么强出头,不是她的办事风格。
但是楚奶奶却说。
“要是阿年在,有他护着你,你要怎么做都可以。但是阿年不在的时候,你要学着保护好自己。”
“奶奶,我懂了!还是你最聪明了。”
霍砚嘴甜,听得楚奶奶都乐开了花。
楚奶奶对着她竖起了大拇指,“你刚才那盆水, 泼的真是漂亮。”
两人年纪差了五六十岁,都像孩子一样偷乐着。
说笑着,月饼还要接着做下去。
楚奶奶接着教霍砚揉面团。
面粉、猪油、水,都是有一定比例的,连揉动的手法和力道,也都是有窍门的。
霍砚在烧火做菜上不行,这方面却一学一个会。
不一会儿,就把面团揉的很漂亮了。
楚奶奶说,“怎么检验一个面团彻底揉匀了,就是把面团拉开的时候,会变成一层薄膜,薄膜必须通透,却又很韧,不会裂开。”
就是俗称的手套膜。
这个过程非常耗费力气,霍砚手劲大,在这时发挥了优势。
不一会儿,两团看似相同,实则成分不同的面团就做好了。
然后把普通面团分成大一点的小团子,油皮面团则是小一点的团子,两边比例是2:1。
两个小团子擀成长长的椭圆形,平整的交叠, 像花卷一样卷起来。
再擀,再卷。
再擀,再卷。
再擀,再卷……
每一次卷完,小面团必须静静放置十分钟,等面皮醒发。
只有这样来回的次数越多,月饼一层一层的酥皮,也会更加的层次分明。
做面团的期间,红豆闷煮好了。
用一张纱布,过滤多余水分。
热一个干净的锅,刷上一层薄油,再倒入红豆沙和白砂糖,不断的用铲子进行翻炒,以免炒焦糊底了。
在这个过程中,白砂糖会和红豆沙完美的融合在一起,而红豆沙里挤不出来的水分也会被烘干。
最后,得到的就是又绵又稠的红肉内馅。
就这样,所有的原材料都准备好了,剩下就是在面团里裹上红豆馅,搓成圆圆的小球,再那么一压——
一个酥皮月饼就做好了。
这年代没有烤箱,但是劳动人民的智慧根本难不倒。
楚家用的是类似土窑一样的东西,泥土堆成的,下面烧火,上面就成了烤箱,中间隔着铁板。
酥皮月饼放进去一个小时,就能烤好了。
在最后包红豆馅的时候,霍砚霍着从房间里散发出来的桂花香。
是楚婗雪送给她的桂花,插在一个水杯里,放在了床头柜上,白天夜里都能霍到。
桂花的香味清新自然,还带着一丝甜味。
她突然的灵机一动,一个想法闪过脑海。
如果把这股桂花香,也加入在酥皮月饼里,岂不是更香更甜了?!
霍砚在想到这些后,立刻走进了房间里。
对她而言,当然是舍不得把楚婗雪送给她的第一束花摘下来。
她摸了摸玉坠,进入了灵宝空间里面。
不一会儿,等她再出来,手里已经拿着一捧淡黄飘香的桂花……
……
楚婗雪这几天都披星赶月的,回来时夜色深深。
霍砚拿了一把小矮凳,坐在院子里。
她一边摇着扇子赶蚊子,一边抬着头,眼巴巴的等着楚婗雪回来。
远远地听到脚步声,她都会迫不及待的从矮凳上坐起来,趴在矮墙上往外看。
就算不是楚婗雪,霍砚也不失望,依旧摇着扇子,慢慢的等着。
这一次,传过来的脚步声沉稳有力,步伐急促。
是楚婗雪没错了。
“阿年,你回来啦。”
霍砚双眼兴奋,温柔又激动的往前。
楚婗雪身上背了一箩筐的柴火,在稳稳的放到地上后,直起身来,垂眸凝视着他的娇小美丽妻子。
“我回来了。”
他被霍砚脸上的笑容浸染,无论看多少次,还是会忍不住的心口发热。
霍砚抓握住楚婗雪的手,拉着他,走向装着水的脸盆,柔声道,“你洗个手,就吃饭吧。”
说话时,她的手也跟着一起浸泡在脸盆里。
夜里的水,沁凉的,水面上隐隐约约反射着月光,连浑圆的月亮也倒映在上面。
他们四手交叠,水波一圈一圈的荡漾。
男人的手掌宽大,粗糙,手指修长,指腹上全是老茧。
女人的手白皙柔软,手指又白又嫩,跟个葱段似的。
霍砚握着楚婗雪的手,一寸一寸的搓洗,指尖轻柔的摩擦他的肌肤,洗去沾在上面的尘土。
她更在仔细检查着,楚婗雪今天是否有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