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章节小说陆惗贺迟,陆惗贺迟全文在线阅读

时间:2023-07-02 12:01:32   热度:37.1℃   作者:网络

禁军退了出去,营帐里只剩了两个人,陆惗却自始至终都不曾正眼看过他,这和以往的刻意回避不一样,她身上透出来的是浓浓的厌恶,仿佛再也不愿意看见他一样。
贺迟只是想想,就觉得心惊。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开了口:“陆惗,告诉你个好消息,我打算南巡,等你身上的伤好了,我就带你沿运河而下去滇南,见你的家人。”
话音落下,他眼底升起忐忑的期待,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陆惗。
陆惗的目光也终于头一次落在了他身上,却没有丝毫贺迟以为的喜悦兴奋,反而满脸都是嘲弄:“皇上又想玩什么把戏?给我一个希望,再狠狠打碎,就这么有趣吗?”
贺迟心口一刺:“你误会了,之前我是骗过你,可这次我是真的想让你高兴……”
“够了!”
陆惗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你以为我会蠢到再相信你一次吗?!”
当年满含欢喜的进宫,换来的被狠狠践踏进泥潭;她以为熬到二十五就能离开这里,却被推进了更深的深渊;要是这次再相信……她会堕进地狱吧。
“我不想再看见你。”
贺迟再没开口,大约是被拆穿了谎言,辩无可辩。
陆惗没有看他,在亲耳听见贺迟那句不会让她离开之后,她就彻底绝望了,她不知道贺迟为什么可以那么狠,一点希望都不给她。
可她现在却连问的念头都没有,她只知道,她会离开这里,一定会,哪怕会被抓住,以逃宫罪处死,她也会走。
耳边响起脚步声,陆惗本以为是贺迟走了,可直到什么东西被放在她枕边她才意识到贺迟是朝着她来了。
“……以后出去走动别忘了拿这个。”
说完这句话,贺迟才是真的走了。
陆惗垂眼看着那块金牌,有些怔愣,贺迟这是什么意思?
祁砚会相信她说去看秀秀和晒太阳的说辞,是因为那人光风迟月,秉性纯良,可贺迟不是。
他了解自己,一定猜得到她就是去探路的,为什么还要留给她通行令?
贺迟的举动让陆惗百思不得其解,索性就抛在了脑后。
反正不管对方打的什么主意,这通行令给她带来的方便是实打实的,现在她只需要等身体好一些,然后在贺迟起程回京之后,离开这里。
可她左等右等,等到夏天都到了,她的伤口都结痂了,贺迟竟然还没有要回宫的意思,只是中间挪了一次地方,从营地挪到了行宫。
陆惗不知道他在等什么,也怀疑过是不是他肩膀的伤还没好,可也开不了口去问,只能耐着性子慢慢等,好在对方似乎也逐渐对她失去了兴趣,已经很少来烦她了。
“姑姑,皇上刚才又路过了。”
秀秀小声开口提醒。
只是兴许行宫太小,贺迟时常会路过这里,不用秀秀提,单单只是陆惗自己开窗通风的时候,就看见过很多次。
她头也不抬:“你该回宫了,再不走,尚服局的手艺都该落下了。”
秀秀看着她眼神复杂,好一会儿才小声道:“那姑姑你呢?你什么时候回去?”
陆惗翻书的手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翻开了下一页:“伤好了自然会回去。”
秀秀没再说话,可陆惗感觉得到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很久之后对方才抓住了她的手:“姑姑,如果你需要我帮忙,别客气,在宫里我只有你一个亲人。”
陆惗一顿,心情瞬间复杂起来。
打从秀秀上次被蛇吓晕过去之后,她就懂事了许多,好像一夜之间就从小丫头变成大姑娘了,说话做事再没了以往的稚气,心性也沉稳了。
就像眼下这件事,如果是以往她察觉到不对劲,慌乱早就写在脸上了,还会求她留下来,可现在……
她怜惜地摸了摸秀秀的发髻,她原本以为自己能护着秀秀到她成年,现在看来,她终究是做得不好,让她被人心险恶逼着,一点点长大。
可她仍旧不会告诉她自己的打算,知道的多了,对她并没有什么好处。
“回宫后你要好好呆在尚服局,跟着司珍钻研手艺,少听,少看,少说。”
秀秀眼睫很明显地颤了一下,却只是点了点头:“我明白的,姑姑不用担心我……”
她眼睛有些发红,似是不想被陆惗看见,她有些仓皇的起身:“这天越来越热,奴婢让他们去把帘子换了……”
她说着就要起身,却好巧不巧地遇见了蔡添喜,对方身后跟着几个宫人,手里就拿着要换的蛇皮帘子。
秀秀一愣:“公公来得巧,奴婢正说要换帘子……”
“哪里是咱家来的巧,”他说着抻长了脖子往内室看了一眼,语调也拔高了,“是皇上吩咐的,今天召见朝臣时,窦大人说了句热,皇上就赶紧吩咐咱家把他用的蛇皮帘子送了过来,给陆姑娘挡挡热气。”
秀秀听得头皮发麻,忍不住看了一眼那帘子,蛇皮帘子乃是蟒蛇皮所制,蟒蛇难寻,可用来做门帘的巨大蟒蛇更是世间罕见,所以这蛇皮帘子又叫龙皮帘子,乃是盛夏避暑的圣物,一向稀罕。
贺迟将这样的东西送过来,可见是对陆惗上心。
然而陆惗却毫无反应,一声都没吭。
蔡添喜等了等,确定人不会搭理自己,老脸垮了下去,可到底也是习惯了,很快就又打起了精神:“秀秀啊,你要是没事就去给我帮个忙,皇上这不是打算南巡吗,东西要开始置办了,我这年老体衰不记事,你给我来帮个忙。”
秀秀不是头一回听说南巡的事了,一开始也问过陆惗,对方却一个字都不想提,后来她也就不好多说了。
此时见蔡添喜提起,忍不住多问了一句:“皇上真的要南巡吗?真的会去滇南吗?”
“这还能有假,你跟陆姑娘多说说,这种事皇上哪能拿来骗人?你让她多信皇上一回。”
絮絮叨叨的话传进来,陆惗紧紧捏着书脊,却已经彻底看不下去了,再信贺迟一回?
她拿什么信他?
床榻之间,他喊的是萧宝宝;生死之间,他担心的也是萧宝宝……这样一个人,她凭什么会觉得他会为了自己南巡?
那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蔡添喜还在不停地说,她难耐地起身,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我出去走走。”
秀秀下意识要跟上,被她抬手拦住了:“都别跟过来。”
她想一个人清净一会儿。
秀秀担心地喊了她一句,她却头也没回,直到她的住处被远远落在身后,她才扶着树稍微松了口气,可再走动时,身后却还是响起了脚步声,她有些烦躁:“不是不让你跟着吗?别来烦我!”
身后安静了好一会儿,才有人轻声开口:“那你还回来吗?”
陆惗微微一顿,这声音,是贺迟。
她回头看过去,一道明黄的龙袍果然映入眼帘,跟上来的人原来是他。
可那句话却问得陆惗想笑:“皇上怎么会这么问?奴婢如何敢不回来?我陆家人的命可都在你手里呢。”
许久没见,贺迟肉眼可见的憔悴了许多,被这么锋利的质问他也像是习以为常一样,脸色没什么变化,只是抓着图纸的手微微一紧,却也不过片刻就松开了。
“这个,是工部刚送上来的龙船图纸,南巡的事,我真的没骗你。”
他递到陆惗跟前,希望她看一眼,然而陆惗拿过去便团成了一团,狠狠砸了过来:“你有完没完?”
纸团砸在贺迟胸口,又顺着龙袍掉了下去,贺迟垂眼看了好一会儿才弯腰捡起来:“我就当你不满意,再让工部去改。”
贺迟转身走了,陆惗扭开头呼吸,再改?也只能再改了吧,反正图纸不好,船就永远建不成。
她仰头靠在树上,呼吸逐渐粗重,冷不丁一道破空声响起来,随即一支短箭“铎”的一声钉进她身边的树干里。
所有的情绪都被惊得散了,陆惗浑身紧绷,警惕得四处打量一样,没看见有人这才将目光落在那支短箭上,随即一张明晃晃的纸条映入眼帘。
她迟疑片刻才将纸条解下来,上面只有短短几个字,却看得她瞳孔骤缩:“二姑娘,请南下。”
早先林子里逃过一劫时,陆惗就猜测过陆家宗族中可能有人掺和进了旁的事情里,此时这“二姑娘”三个字,明明白白地验证了她的猜测。
可陆家的案子当年是荀家告发,先帝亲审,和贺迟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要参与到针对贺迟的刺杀里?
等等,那场刺杀是见人就杀,似乎并不是针对贺迟,而是整个朝廷……她陆家宗族,是被利用了还是真的生了别的心思?
她心跳如雷鼓,却不敢被人察觉分毫,她将短箭埋进土里,纸条藏在袖间,趁着没人的时候烧了。
这一天她早早打发走了秀秀,熄灭了灯火,等着不速之客。
夜色逐渐深沉,三更鼓响过,窗户果然被轻轻敲了两下,然后有人在外头喊了一声二姑娘。
陆惗心下一突,真的来了。
能见到族中亲人,她本该是高兴的,可一想到这些人眼下立场和目的都不明确,她又控制不住的心惊肉跳。
只是面上她仍旧从容,动作极轻地开了窗。
一道黑影翻了进来,对方一见面便躬身行了一礼:“二姑娘,你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陆惗听着这声音十分耳熟,很快就想起来了是谁。

“淮安表兄?”

陆淮安是陆家旁系,在曾祖那一辈是从陆家分出去的,只是传到他那一脉,穷困潦倒之下连书都读不起,只能投奔陆家宗族,陆家便将他收容在家学之中。
当年陆家出事,他们便再没见过,却没想到,再见竟会是这般情形。
“你怎么会在这里?又怎么会混在异族人的刺杀队伍里?你的举动可和陆家有关?”
“二姑娘稍安勿躁,我只是借他们的路子混进来好见一见你,并不曾参与旁的,抄家之后族中虽然没落了,可子弟们都还在勤恳读书,不曾生出旁的心思。”
陆惗松了口气,她最怕陆家自云端跌落,会经受不住打击,就此一蹶不振,甚至自暴自弃。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
了却了最大的心结,陆惗这才有心思管旁的:“表兄怎会滞留京中?”
“说来话长,当年内相出事,你们举家下狱,我本想留在京中好有个照应,却不想被大理寺搜捕,根本不敢露面,后来听说内相被流放滇南,我才偷偷出城跟了上去。”
他口中的内相,便是陆惗的生身父亲。
陆惗心口不自觉一颤:“你是说,这些年你一直在滇南照料我父母兄长?”
陆淮安点头:“正是,先前他们中了瘴毒,是我护送平宁丫头进京求助的。”
原来如此。
当时陆惗就怀疑过平宁一个姑娘,是怎么千里迢迢进的京,原来是陆淮安一路护持。
“你可有回过滇南?他们可还好?宫里派了太医过去,他们的头痛病如何了?”
虽然话是这么问出来的,可陆惗心里是觉得他们没事的,那好歹是太医院院正,又是皇帝亲自派出去的,怎么都不至于敢敷衍。
可陆淮安却沉默了。
陆惗在这份安静里,心跳逐渐混乱:“怎么了?是不是出事了?”
陆淮安似是叹了口气:“我是跟着平宁丫头回去了,那个太医也的确有些本事,开始那阵子一直老老实实地医治,可后来见并无人监察,便开始偷懒,及至我返京前,他已经开始明目张胆地索贿,一家人的性命都握在对方手里,内相他们也无可奈何,只能给钱,但他们本就是流放过去的,根本撑不了多久。”
陆惗不曾想到真有人如此利欲熏心,当着皇差,拿着俸禄,还敢索贿。
“卑鄙,无耻!”
“所以,我才想请二姑娘南下。”
如果一次南下就能解决家人困境,哪怕冒着再被贺迟踩进泥潭的风险,她也会尝试一次,可是——
“就算这次真的南下也是治标不治本,何况贺迟未必会去……这病不能根治吗?”
陆淮安摇头,声音压低了些:“没有法子,所以要靠姑娘再筹谋,无论如何一定要南下,不是为了震慑太医,而是调虎离山。”
短短四个字,却含着腥风血雨,陆惗脸色瞬间变了,她张了张嘴,诸多询问就在嘴边,可她却没敢问出来,最终只能克制道:“只有这一条路了吗?”
“是,如果只是瘴毒,尚且能隐忍,可我们在滇南还发现了不速之客,对方身上有这个。”
他递了个小小的玉牌过来,上面清楚地刻着一个“萧”字。
萧家人找去了滇南?为什么?想做什么?
“当真是萧家的人吗?”
“不好说,但来者不善,已经和大公子交手几回,再拖下去只怕会出人命,滇南绝对不能再留了。”
陆淮安叹了口气,他看了眼陆惗,神情很晦涩。
“原本我混进来,是想带姑娘走的,至于内相他们能不能逃走,只能听天由命,先前在林子里遇见姑娘就是因为这个,可惜当时您受伤太重,我没办法只能先送您回来。”
他脸上闪过后怕,深吸一口气才再次开口:“我是琢磨着您应该养好了,所以今天才再来了一趟,可到了之后竟听说皇上要南巡,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龙船到了滇南,只要船上出点事,守卫军必定会赶去护卫,到时候我们弟兄几个里应外合,定能带内相一家离开,但是如此一来,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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