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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若星看着他，没说话。

“每个人，他们每一个人都告诉我，有本事就告，他们不会删除，甚至将我私信他们的那些内容P图修改后发到微博上，声称自己受到了威胁，怂恿不明真相的网友对我进行声讨。”莫明轩顿了顿，淡淡道，“他们根本就不认为自己有错，又怎么会真心认错？”

不轻不重的道歉信，又能有多少威慑力？

“定罪大概是没有办法，不过赔偿方面我可以努努力，对于这类人，赔偿金额可能对他们更管用，不过重点肯定还是要放在那几个成年人身上，另外，”莫明轩顿了顿，“闫晓鸥你认识吗？”

乔若星摇头，“好像没听过，怎么了？”

“那个账号的注册人叫闫晓鸥，IP属地是江城。”

乔若星怔了怔，江城本地人，用的头像照片又是姚可欣的私照，确实有点太过巧合了。

“会不会是别人购买他人信息注册的号码呢？”

“这个可能性不太大，国内早几年就开始要求电话卡实名制，社交平台实名制，而这个号是前年注册的，曾经还在直播间打赏过，说明这个号码是绑定支付信息了的，也就是实名认证过，如果是购买别人的信息，是不可能做到这一点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个号要么是他本人在用，要么就是跟他关系亲近的人在用？”

莫明轩点头。

乔若星仔细想了半天，确实是对这个名字没有印象。

莫明轩温声道，“想不到就算了，也许是我多心了，可能这就只是一个单纯的粉丝，头像也仅仅只是巧合，都不影响我们告他。”

乔若星松了口气，想到刚刚莫明轩说的事，她低声道，“真是麻烦你了，还连累你被这些人骂。”

莫明轩笑了下，低声道，“律师这个职业，被骂很正常，心理调节，也是我们的必修课之一。”

“这怎么调节呀？”

乔若星问得很认真。

她这个人就是因为太在乎网上这些人的言论，有段时间看那些诅咒骂人的话，都快给她看抑郁了，说实话，她也很需要掌握这种心里调节技巧。

“其实也没什么，”莫明轩看着她，一本正经道，“要诀就是脸皮够厚。”

乔若星……

“这算什么技巧……”

乔若星嘟哝了一声，也忍不住笑了。

突然觉得莫明轩这个人，挺有意思的，幽默风趣，专业领域强，关键是性格温和，平易近人。

怎么说呢，太完美了。

这么完美一个人……怎么会跟顾景琰那种狗脾气家伙玩到一起！

想到就问，“你小时候是不是打架输给顾景琰，被迫跟他成为朋友了？”

莫明轩哭笑不得，“怎么这么问？”

“你脾气这么好，怎么能跟他那种人玩到一起呢？”

顾景琰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就听到这句话，顿时沉了脸。

莫明轩眉眼柔和，嗓音温润，“景琰很优秀，不只在长辈眼里，在我们同龄人眼里也是。上学时候考试，不管我多努力，从来都赶不上他，就连体育竞技，他也一直比我们强。他脾气很好，很有耐心，专业过硬，又惜才，你看他一毕业创办公司，那么多同学过来帮忙，就知道大家有多信得过他。”

顾景琰脾气好？

顾景琰有耐心？

这跟她认识的是一个人？

“你怕是对顾景琰有什么误解吧，他那叫脾气好？”

乔若星忍不住道，“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比他性格还差劲的人，动不动就生气，每次一不高兴，他就板着个脸，你问他哪儿不高兴，他就数落你一堆不是；你要装作看不见，不问他，他能这样盯你一整天，把你看得浑身难受，就这样，”她说着，还有模有样学起来，“就是这个表情，像不像植物大战僵尸里的倭瓜？”

莫明轩忍俊不禁。

乔若星学得正起劲儿，突然看见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面无表情的顾景琰，小心肝一颤，脸上表情差点崩坏。

她咳了一声，心虚道，“老公，你这么快就开完会了？”

顾景琰冷冷睨了她一眼，“不早点回来，怎么看得到顾太太这么精湛的模仿秀？”

乔若星……

她扁扁嘴，碍于莫明轩在场，倒也没犟嘴。

莫明轩笑道，“若星怕我无聊，特意跟我聊了一会儿，玩笑话而已。”

顾景琰自然知道是玩笑话，他也不至于因为乔若星一句吐槽就生气，他又不是第一天认识这个女人。

只是莫明轩刻意替她解释的样子，让他觉得不太舒服。

他走过来，隔在乔若星和莫明轩之间，神色自然地挨着乔若星坐下，淡淡道，“不是约的下午，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莫明轩温声道，“苏女士下午要跟几个老同学去野游，让我去给她当司机，我怕下午过不来，正好要帮她采办些东西，顺路就过来了。”

乔若星疑惑，“苏女士？”

莫明轩弯起唇角，“我母亲姓苏。”

乔若星点头，暗想莫明轩跟他母亲感情定然很好，不然也不能这么调侃。

简单寒暄两句，两人就进入正题。

顾景琰请莫明轩过来是看什么合同，估计是涉及一些条款，需要专业律师来解读。

江盛的法律顾问团也很厉害，不知道顾景琰是不是信不过，所以找了自己的朋友。

公司的事，她很少问顾景琰，但这些年多多少少还是了解一些。

江盛最早的时候是做外贸生意的，老太太那个年代，国内生产水平还没那么高，很多东西都要仰仗进口。

赶上政策好，老两口勤快又胆大，没几年靠着进出口生意就累积了不少家底。

但是随着国内经济发展，交通，通讯的便利，早年的外贸渠道显然已经不适应起来，公司效益出现明显的下滑，于是就开始寻求转型。

八十年代末，收音机，电视机这类电器刚刚兴起，国内做这个的没几家，进口的价格又打不下来，老百姓买得起的没几家。

老爷子心念一动，就收购了电器公司，花大价钱请了不少专业人员，专门搞起电器的自主研发生产。

很快，江盛旗下的小家电就迅速占领市场，等轮到顾景琰的父亲顾庆江时，正好是世纪之交。

顾庆江眼光更远，他觉得生产发展到一定阶段，那必然是全智能机械时代，于是上学那会儿就学的自动化专业，毕业几年后，在老太太的支持下，重新对公司进行了转型定位，才有了现在国内芯片行业的龙头的江盛。

顾景琰则继续延续顾庆江的想法，将这条路坚持了下来。

他在这方面确实非常有能力，但是公司又不仅仅是有能力就可以的，尤其是像江盛这样成分复杂的公司。

顾老爷子跟乔旭升某些方面有些像，比如他们发家之后，都没有忘记以前那些亲戚。

老太太这一脉虽然是江盛的主要控股人，但公司还有不少顾家的旁支。

顾景琰这个人不擅交际，讨厌那些场面话，他跟这些常年呆办公室，只做商业筹谋的人不同，他是技术出身，本身更看重研发，而研发资金的投入越多，越搜刮这些旁支的腰包。

所以顾景琰在公司这些股东的眼里，并不是那么讨喜。

很多需要大家投票的项目，往往会因为损害这些人的利益而被众人反对。

顾庆海则不同，他更像一个商人，一切都以公司，以股东的利益为先。

这就导致，即便顾景琰这些年给公司创造了超额利益，依然不如顾庆海得人心。

那些人信不过顾景琰，顾景琰也同样信不过他们，不然又怎么会找自己的朋友的来看合同。

乔若星对他们交谈的内容不感兴趣，就坐在顾景琰的办公椅上，拿着笔写写画画。

顾景琰说话的时候，朝边上瞥了一眼，见她埋头勾着唇角，突然好奇她在画什么。

她画得极认真，连他何时聊完走了过来都不知道，顾景琰垂眼扫了眼她笔下的纸，脸瞬间绿了。

顾景琰办公桌上摆着两人的合影。

合影上，顾景琰西装笔挺得坐在椅子上，旁边站着一身红色旗袍的乔若星。

男人脸色冷峻，女人笑容娇媚。

这是他们当年拍婚纱照，中途休息的时候，摄影师觉得这个画面很唯美，就让他俩就着这个姿势拍了张照。

出来的成片确实很好，乔若星也最喜欢这张。

家里客厅墙上装裱的巨幅婚纱照就是这张。

她还特意洗了一张小的，用相框装裱起来，寄到了顾景琰公司。

林书签收后，就把这张照片放到了他办公桌上。

乔若星此刻画的就是这张合影。

只不过，她把自己画得美若天仙，而原本属于他的位置，此刻变成了一条狗，狗绳还牵在她手里。

“你画的什么？”

头顶传来男人阴恻恻的声音，乔若星一本正经道，“自画像啊，像吗？”

顾景琰咬牙道，“狗呢？”

乔若星略有心虚的移开视线，“随便画的，你又不许我养，我还不能画一只吗？”

乔若星是学过画画的。

贺雨柔对她的教育一直都非常上心，小时候学过很多东西，画画，舞蹈，钢琴，长笛，甚至还学过两年的古筝。

她虽然没什么长性，但是天赋极好，属于每一样都会点，但每一样都不精。

就像此刻这幅画，内行人眼里，顶多算凑合，但是普通人眼里，画得已经极具神韵。

尤其这条狗，那眼神，跟画里顾景琰的眼神简直一模一样！

所以他怎么会信她的鬼话！

莫明轩见二人在“讨论”画，便也走了过来，他只看了一眼，便脱口而出，“这狗怎么这么像景琰。”

“像吗？”乔若星当然不承认，“不像吧，狗哪儿有顾总好看。”

顾景琰……

莫明轩也察觉到这两人之间微妙的氛围，低笑一声说，“画得挺不错。”

乔若星弯起眉眼，“你看，莫律师都说好看，你要不要裱起来，万一哪天我身价倍增，这画就值钱了。”

一边说，一边在画作的右下角龙飞凤舞的签上自己的名字。

“独一份。”

顾景琰嘴角抽了抽，“那我怕是这辈子都等不到了。”

乔若星心里骂了句“嘴欠的玩意儿”，扭头问莫明轩，“莫律师，你们聊完了？”

莫明轩点头。

“那中午一起吃个饭吧，我……”乔若星顿了一下，说，“我老公请客。”

顾景琰……

乔若星话都出口，顾景琰自然不可能不请。

原本顾景琰也是打算一起吃个饭的，只是由乔若星开口，他就觉得不太舒服。

乔若星一向不怎么喜欢跟他的朋友来往，但是对莫明轩却是个例外。

他们似乎从初次见面对彼此印象就不错。

三人从办公室出来，正好撞到乔思瑶。

她手里端着果盘，正往这边来，看见三人一怔，立马挂上笑容，“姐，顾总，莫先生，你们要走了吗？”

乔若星自上而下的打量着她。

乔思瑶刚刚在楼下，被张阿姨那一推，膝盖砸在地上，伤得估计不轻，居然还能挂着笑来给他们送果盘，她还真是小看这个妹妹了。

莫明轩没见过乔思瑶，便问道，“这位是……”

乔若星还没开口，乔思瑶就主动自我介绍，“莫律师好，我叫乔思瑶，前两天珠宝展上，我们见过的，不过您可能不记得了。顾总是我姐夫，乔若星是我姐，我跟景阳是同学，经常听她提起你。”

莫明轩点头应了声，大概是因为不熟，并没有搭话。

乔思瑶有些尴尬，转而跟顾景琰说，“姐夫，这果盘刚切好，我帮你们打包好，路上吃吧，林助理说您早上都没吃东西。”

乔若星挑了挑眉。

她突然问，“思瑶，你在公司做什么岗位？”

乔思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道，“运营助理。”

“你不说，我还以为你干的茶水小妹呢。”乔若星淡淡道，“昨天爸还给我打了电话，让我跟我老公说说，让他多关照关照你，你要实在喜欢当茶水小妹，不然让他调你去茶水间吧。”

乔思瑶嘴角抽了抽，勉强笑了下，“姐，我就是顺路帮人带过来的。”

当她不知道公司运营部在几楼？

编瞎话也编个像样的！

乔旭升对她倒是上心，为了她这份工作，拉下脸来拜托自己，奈何乔思瑶却不争气。

乔若星也懒得拆穿她，淡淡道，“爸爸为了你的工作操碎了心，多花点心思在工作上，别负了他的好意。”

乔思瑶攥紧手，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喃喃道，“知道了姐。”

从公司出来，上了车，莫明轩才道，“你妹妹跟你长得不太像。”

“不是亲的。”乔若星平静道，“她是我爸妈收养的。”

莫明轩没再多问。

乔若星却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对她说话刻薄？”

顾景琰似乎终于逮到了损她的机会，瞥了她一眼，冷冷道，“你不是一向刻薄？”

乔若星……

狗男人！又没问他，插个屁的嘴！

莫明轩笑了下，想了想说，“如果我的人生莫名其妙多出一个人，要分走父母一半的爱和本该属于我的东西，我大概也做不到大度，只是，我大概不会做的像你这么明显，这样太容易遭人指责。”

乔若星心道，这是个高手啊。

她在乔思瑶身上吃了这么多亏，才想通这一点，莫明轩居然一下子就抓到了点。

乔思瑶这种人，最会扮弱，她就是因为把不喜表现得太过明显，乔旭升每次都觉得是她在欺负乔思瑶，每次纷争，不管她嘴上多过瘾，到最后占尽好处的永远是乔思瑶。

有时候一味地强势并不见得是好事，有些事情，确实要动一动心机才可以。

乔若星非常虚心的请教莫明轩。

两人旁若无人的讨论起来，林书眼睁睁看着自家老板的脸越来越黑，越来越黑……

为了顾总家庭和谐，也为了自己少加点班，他咳了一声，打断二人，“莫律师，你想吃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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