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如今的傅昭宁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一整个心都系在萧澜渊身上的傻姑娘,所以只是一瞬波澜,她又恢复平静。
她状似无意地随口一问:“是吗?什么病?”
天真的小铃铛对她的情绪变化一无所知。
“这就不知道了,公主,我们今天出去玩吗?”
傅昭宁摸了摸她的头:“我还要去给父王请安,改日吧!”
小铃铛失落一瞬,又扬起笑脸:“那公主,我明天来给你带新出的话本子!”
送走小铃铛,傅昭宁整理了一下裙摆,往南越王的宫殿走去。
宫殿里,不止南越王南晟在,南农也在。
或许是南越王室的基因问题,这两人一个四十多岁,一个年近四十,却依然都是一副三十来岁的翩翩美男子形象。
傅昭宁行了礼,扬起一个笑脸:“父王,小叔。”
南农不愿受这王室身份束缚,故此小辈一向只按辈分唤一声小叔。
南晟看见她,露出一个灿烂笑脸:“乖女,快来,今天好点了没?”
要说还有一个令傅昭宁意想不到的,便是南越王的性格,似乎有些格外的……跳脱。
犹记得她醒来那日,这位父王一冲进寝殿便是眼泪朦胧地一把将她搂在怀里。
“父王的心肝,你再不醒来,父王也活不下去了!”
倒是太子稳重得多,一边关心妹妹,一边还得安抚老父亲的激动情绪。
经过许久的相处,傅昭宁已经是摸清了众人性格。
她原也是张扬肆意的性子,却在永安王府那日复一日的隐忍中被萧澜渊一点点磨去棱角。
既用了南词的身体复活,她便该代她承受一切。
一开始,她努力琢磨着原身的性子与她的亲人相处,却不成想,以前的小公主根本毫无性子。
渐渐的,傅昭宁便流露出自己的性格。
“父王,这都多久了,儿臣本来就没事儿,您别担心。”
药圣南农气质就显得清尘脱俗许多,他脸上也露出笑意:“放心,经过我的调养,小词儿现在的身体好得很,这性子也是活泼了许多。”
傅昭宁心中一顿,又听南晟道:“苦海大师不是说了灵智已开吗,虽然以前呆呆的也很可爱,不过总担心孤的小词儿被人欺负,如今这样伶俐些更像孤了。”
众人打了招呼,南晟道:“今日楚国皇室来人,宫里办晚宴,小词儿要跟父王一起去吗?”
傅昭宁疑惑道:“我可以去吗?”
南晟扬眉:“你可是孤最爱的公主,想去哪里去不得,之前不让你出去只是担心你没养好身体怕那些人冲撞了你。”
傅昭宁从小就跟着哥哥在战场上长大,还从未好好感受过父母长辈的宠爱。
不过这半年下来,她也不再如一开始那般受宠若惊。
她挽住南晟的胳膊,宛如一个好奇的小姑娘撒娇:“那父王带我一起。”
南晟开怀大笑:“好好好,让他们看看我们南越国的明珠。”
也顺便在众臣面前证明一番。
以往南词性子有些呆又怕人,故此从不出现在盛大场合。
别以为他不知晓,有些混球面上不说,心里肯定嘲笑他的小词儿是个傻子。
傅昭宁亦笑,心里却琢磨,她总要找机会回趟楚国看看傅靖的,顺便搞清楚自己的身世之谜。
若是能将南农拐回去治好傅靖,她也算了却最后一桩心事,从此以后便安心陪在南词的亲人身边。
是夜,南越王宫灯火辉煌,觥筹交错。
大殿门口突然有响亮的声音道:“南词公主到!”
一袭曳地红衣的傅昭宁姗姗来迟,就在她跨进大殿的瞬间。
南越王下首右座,一名身着玄色衣衫,长相芝兰玉树的俊美男子抬眸,随即淡漠神色一变,手中酒杯啪的一声,掉落在地。
他不可置信地喃喃道:“阿颜……”
同一时刻,傅昭宁也看清了那名男子的脸,她悚然一惊。
萧澜渊?怎么会是他?
小铃铛不是说他重病了吗?
半年未见,他确实消瘦了许多,脸上的轮廓锐利得惊人,气质也有些阴郁,可怎么看都不到重病的程度。
但傅昭宁也只是一瞬怔忪,随后立时露出完美无缺的灿烂笑容行礼。
她对萧澜渊的所有情与爱,早已在她死后那半月被磨得不剩分毫。
经过这半年,她更是俨然将自己当成了南词,与从前一切再无关系。
南越王在外人面前还是十分有威严,但见到爱女仍掩不住笑意。
“来,给诸位介绍一下,这便是孤在这世上最珍贵的宝贝,孤的南词公主。”
因为离得极近,他也看到了萧澜渊的动作,介绍完后他又问道:“永安王这是怎么了?”
萧澜渊浑身轻颤,他想要冲过去抱住那女子,却又在扫进那片陌生的眼眸时理智回归。
不,不是阿颜。
阿颜早已下葬。
他绝不能再如当初那般将她错认。
若是再错认一次,百年之后下了黄泉,阿颜绝不会再原宥他。
桌下的手攥紧,他喑哑着嗓子道:“震慑于公主的芳仪万千,失态了!”
好话谁不爱听,尤其是夸奖自己的心肝女儿。
南越王顿时原谅,笑得越发开心。
再看那些震惊的朝臣和年轻的世家子,他神色得意,今日之后,谁还敢说他的小词儿不好。
行完礼的傅昭宁落落大方在南越太子南离旁边落座,全程再没有一个多余的眼神。
坐下后,她甜甜叫了声太子哥哥,南离手都抬起来想揉揉自己妹妹的头,又思及场合硬生生忍下去。
对面,萧澜渊看着那张巧笑嫣然的脸,心却再不能平静。
世间真的会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吗?
但仔细观察之后,他却又眉头微蹙。
不一样,这位南词公主更像是五年前的傅昭宁。
像还没嫁给他时,那个明艳骄傲,容满盛京的骁兰将军。
宫宴结束后,萧澜渊匆匆离席。
回到驿馆,他唤出暗卫:“立时帮我查清南越的南词公主是何人。”
吩咐完后,看着那烛光摇曳,他一人独坐至天明。
而另一边,回到偏殿,傅昭宁和太子陪着他们那没吃饱的父王共进夜宵。
晚上没出席宫宴的南农也翩然而至。
“父王,小铃铛今天跟我说,楚国永安王病重,这才派人来求医,可晚宴上那人是怎么回事?”
太子南离挑眉道:“小铃铛那丫头向来听话听一半,怕是听岔了!”
傅昭宁又夹了一箸银丝鱼放进南越王碗中,哄得老父亲眉开眼笑。
这才听南越王说道:“生病的其实是楚国皇帝萧玄,这次永安王亲自不远千里前来,正是为此。”
南离道:“看来确实有些严重,若非如此,就算我们南越素来不参与九州战争,他们也不会透露给我们知晓。”
傅昭宁垂眸思索,放下她与萧澜渊的恩怨不谈,萧玄确实是个好皇帝。
她故作无意地看向南农:“那小叔要去楚国吗?”
南农老神在在道:“我只负责治病救人,其他的你们去谈。”
换言之,人是要救的,但其中利益牵扯还是要掰扯清楚。
毕竟,救的人非同小可,治病的人身份也不一般,这就是两个国家之前的事。
傅昭宁应了一声,不再管她的便宜哥哥和便宜爹如何商量。
而是眼珠一转,又问了一句:“那小叔去楚国的时候能带我一起吗?”
南越王和太子同时停下说话动作,一脸震惊地转脸看她。
南晟不可置信道:“乖女,你说什么?”
南离也搭腔:“妹妹你为何会有这种可怕的想法?”
傅昭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