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缩回成一团意识，团在宋芳菲颈间的金笔上。
我与她聊得非常投机。
谈着谈着，就到了最后一场考试的时间了。
我想把笔关闭，因为她已经苏醒了。
我看到了她昏迷时的记忆了。
那个时候，她也在自己的意识里在答题。
她的答案，和诸位大咖们的答案一模一样。
——除了一道语文题之外。ӱȥ
本来这最后一场考试，她已经并不需要任何人都帮助了。
可是她说，她很想见见那些名垂千古的大人物们。
她说，这应该是唯一一次机会，能见到那些从书上从历史里走出来的人物。
我同意了。
开考的铃声响起来。
宋芳菲拿笔的手微微有点颤抖。
她飞快地答着题，眼睛却始终看着金笔的笔尖。
那里，一条金光大道，正缓缓打开。
在这个世界里，它最后一次向世人敞开。
15
考场里金光大盛。
连监考老师都感觉到了不一样的气息。
因为这一场，考的是化学，物理，和历史。
在这个考场里，永远乐天的小老头爱因斯坦正笑眯眯地跟监考老师打招呼。
——虽然两位老师看不见。
居里夫人正在与长孙皇后相谈甚欢。
而数位中国历史上的著名人物，昂然立在教室里。
是的，这张历史试卷上出现的历史人物，凡是还在英灵殿的，都感应召唤而来。
这次考试，他们没有一位需要答题。
这些推动历史车轮滚滚向前的人。
这些开天辟地的我们的先祖。
他们被记在历史里，又记在每一个后代子孙的心里。
每一句读书声，都是一次铭记。
而他们，也想看看，这片他们为之付出过一切的土地，如今是什么样子。
看看后人把他们书写成了什么样子。
小系统把金光的面积铺到最大。
它默不作声地打开了每一个他能攻击的系统漏洞，将金光一路铺出去。
金光从考场里伸出去，延伸过走廊，延伸过操场，延伸出学校，伸向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
直到它终于力不能及，停了下来时。
那金光忽然又动了。
金光继续延伸，延伸出这座城市，铺展向更远方。
那是系统的小领导，它打开了它权限下能找到的所有漏洞。
那些人物，走在那些金光上，走在 2023 年丰饶安宁的城市里。
无人看见他们，但有人突然落泪。
宋芳菲一边答题，一边时不时抬头看所有人一眼。
她眼里有莹莹泪花。
高考结束的铃声响起了。
南朝四百八十寺的钟声，杯酒释兵权的落杯声，大唐塞外的羌笛声，战场的硝烟与轰鸣声，与高考结束的铃声，跨越时间，交叠在了一起。
而后，历史的声音陡然逝去。
只留下高考结束的欢呼与喧闹。
16
宋芳菲恢复之后，我应当离开这个位面了。
不过因为与宋芳菲聊得来，我多待了几天。
考完试的第二天，徐升来找过宋芳菲。
他身上的管子也一并消失了。
想必他的系统，与江怡然是同一个。
小系统说，那个系统是一串逃逸的代码，流窜过很多地方，一直在被追捕。
这一次，它应当是彻底 404 了。
徐升不像江怡然，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找到宋芳菲，对她说：「你知道吗？在一个世界上，会有一个男主角，有一个女主角。虽然我还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女主角是谁，但我希望, 你是我的女主角，我们可以共享未来。」
哪有什么共享未来，是你以男主角之名, 共享了她的未来。
宋芳菲怜悯地看着他，摇了摇头：
「没有什么男主角，也没有女主角。这都是你们的妄想。不要妄图当别人的主角，也没有人来做你们的配角。」
徐升又来找过几次宋芳菲, 但是宋芳菲没有见他。
他吸掉的宋芳菲身上的那些光芒，应该也已经回到宋芳菲自己的身体里了。
未来, 是光辉璀璨还是普普通通泯然众人矣，都只是他自己的人生了。
江怡然也是一样。
他们的系统消失了，跟系统有关的那段记忆，也会很快消失。
而主系统里, 那段总是妄图走捷径的源代码，被替换成了两行字：
【这世界上, 有多少个人，就有多少个主角。
【你是你自己的唯一主角。】
番外
高考成绩出了。
宋芳菲不出意外地得了满分, 成为全国高考状元。
只是, 英灵殿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偷偷传着一段阅卷画面的直播。
宋芳菲所有的成绩都是满分，只有语文, 其实应当扣两分。
因为苏轼答关于自己诗的阅读理解的时候，被判为错误答案。
为什么还是满分呢？
因为在誊抄那道题的时候，宋芳菲的意识垂死挣扎, 强行把答案灌注进我的脑子里, 修改了答案。
不过阅卷老师在作文里还多加了两份卷面分，因为她觉得这字迹实在有东坡遗风。
听说苏轼在英灵殿一蹦三尺高，说自己明明就是那么想的, 拿高考题瞎猜他的想法。
不管怎么样。
只有苏轼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据说, 英灵殿里的文豪们掀起了一阵回答自己文章阅读理解的浪潮。
拿到答案后, 人人都是苏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