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厉下车前特意交代我先别动,等他来给我开门。
他说,这样绅士。
没多久,车门开启,我挽着他的胳膊迈步下车。
然后很没出息的,脚下一软。
幸好乔厉及时托住了我。
不然还没进门,就得给站在门口的十几个人磕一个。
那些人表情都带着一种看稀奇宝贝的意味,嘴角仿佛随时都会流出哈喇子。Ўz
嗯……差不多就是唐僧进了女儿国的感觉。
我头往乔厉胳膊上靠,小声问:「你家人好多啊,他们笑得好奇怪。」
他带着假笑,压低声音回我:「单身太久,他们觉得我病了,你现在在他们眼里,是我的药。」
哇,这个我懂!ÿƵ
不怕富二代不成事,就怕富二代不好女色。
走近,为首白发苍苍的老婆婆迎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
「囡囡啊,我终于把你盼来了,长得真好,一看就老实。」
说完就开始抹眼泪。
老实……不是什么好词。
后面几个中年女长辈跟着围过来,对我左摸右摸,问东问西。
好像恨不得当场给我把出喜脉。
终于能进门后,我心里再次深深不平衡。
有钱人的世界,真是富贵得让人嫉妒。
坐在沙发上,老太太摘下她手上的玉镯,套到我手腕。
乔厉妈妈紧随其后,塞给我一个鼓鼓囊囊的大红包,外加一块金镶玉的吊坠。
还有他三个姑妈、两个小姨……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吃完丰盛的一顿饭后,再从乔宅出来——
我已经有一套房了。
三室两厅起步!
至于他们那些催婚的话,我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一句没记住。
哦,好像说乔厉从小到大,没谈过女朋友,让我小心被他骗,一定要确认清楚才行。
无所谓了,不重要。
坐迈巴赫回家的路上,我喜难自胜,望着窗外流动的光影,已经开始挑选地段了。
「顾桐。」
金主爸爸突然喊我。
我连忙热情地看向他:「我在。」
他嘴角轻扯了下,似乎觉得我这副被金钱打败的嘴角很好笑。
「我不用你爱我,履行夫妻义务就行,我们明天结婚吧。」
奴性作祟,我下意识点头,但点到一半我就清醒过来。
结婚不是儿戏。
嫁进豪门更不是儿戏。
而且他这样,很可疑,好像只是需要一个世俗挡箭牌一样。
难不成,他真……
沉默了好一会儿,我都没能想出什么高情商的拒绝。
而他慧眼如炬,洞悉无遗。
早看穿了我的心思,却故意看我犯难,一直盯着我,施加压力,等我答案。
这是上位者惯用的心理战。
可恶。
终于在我抓耳牢骚、面红耳赤时,目的地到了。
我逃一般开门下车。
他在身后喊住我,「明天不行,后天也可以。」
我回头冲他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大哥,我只贪财,不好色,你还是另找他人吧。」
这话说得我自己都不信。
我除了想发财就是想好色了。
他挑了挑眉,转过头,看向前方,薄唇轻启:「关门。」
果然是商人,不做无用功,放弃得真快。
我恭恭敬敬地把车门关上,站在原地,一脸庄严地目送他离去。
然而几秒后,我就破功了。
笑容越来越大,甚至忍不住在原地打蹦。
上天有好生之德,看我又穷又懒,竟然赏我这样的意外之财。
一路飞奔回家,我立马掏出包里今晚的收货,数了又数,看了又看。
然后给我同样又穷又懒的闺蜜打电话。
苟富贵,勿相忘。
约定好见面位置后,我将茶几上的贵重物品分别藏在沙发底、床底、柜顶、冰箱下层,换了套最贵的衣服出门。
「小桐桐,你编得真像,下次继续。」
酒吧里,闺蜜楚文梦听完我绘声绘色的讲述后,笑得直不起腰。
「我骗你干吗?我现在恨不得学电影里那样,冲人群大喊一声,今晚消费,顾总买单。」我推了她一下,跟着她一起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好好好,那请问有这种送上门的霸道总裁,你为什么要拒绝呢?」楚文梦软绵绵地搂住我,「难不成他丑得你下不去嘴?不行你就把眼睛闭上呗,关了灯都一样。」
我啧啧嘴,还没说什么,楚文梦继续鼓励我:
「我哥都走三年了,你要真遇到合适的,就从了吧,总不能一直活在回忆里。」
十八岁的爱意尚未爆发,他二十三岁的人生戛然而止。
留给我无限遗憾,无限悔恨,一遍一遍回味细节,徒劳假设。
但这不是我拒绝和乔厉的原因,反而因为他哥的意外,我更明白了珍惜眼前人的道理。
可是啊,乔厉不是一般人,他离我太遥远,我不够格去珍惜。
我笑笑,转移了话题。
可再也回不到刚开始的气氛,回忆见缝插针地扰乱我的心情。
有些人有些事就是这样,蛰伏在记忆深处,平时无风无波,以为都过去,一旦惊醒,就勾得人越陷越深,越回想越有瘾。
不知不觉,酒喝多了。
起身去洗手间时,我没站稳,眼见要跌倒,腰上贴来一只手,托住了我身体。
我醉眼蒙眬地扭头望去。
男人的那张脸格外英俊,高挑的眉骨之下,一双眼平静深邃,下颌线利落。
明明来的是酒吧,却一身西装,白衬衣系到顶端,领口刚好卡在凸出的喉结下面。
视线再往下走,落在那只掐着我腰的手上,手指修长,掌背很宽,青筋分明,与冷白皮相衬,莫名有一种禁欲感。
赏手识人,我忽然反应过来他是谁了,血瞬间涌到了脸上:
「乔总,您……您怎么在这儿?」
他喉结一滚,收回手,目光从我脸上移开,不知为何好像有点害羞了:
「逛逛。」
膀胱告急,我没空与他寒暄,匆匆丢下一句话,大步离去:
「好,那您玩着,我去洗手间。」
却不想他再次伸手,扶住了我的手臂:
「我送你。」
我微微一愣:「不用吧?」
他斜我一眼,目光滑过我的小 V 领,似笑非笑:「顺便我也解决一下。」
我一瞬间就想歪了,身上燥热起来。
为什么我总要把帅哥往那种场景代入?
我是有什么心理疾病吗?
我低下头不敢看他,瓮声瓮气地说了声「好」。
一旁的楚文梦肯定看懂了我的羞涩,她撑着脑袋,歪在吧台,不怀好意地起哄:
「你们慢慢解决,我不急,不用管我。」
我……急。
在洗手间吐过一遭后,酒精彻底上头,更晕了,看东西都是重影。
好不容易歪歪扭扭走出女厕,人忽然被揽入一个弥漫着木质香气的怀抱。
我努力睁大眼睛,仰头看去。
但却分辨不出他是谁,只知道抱着我的男人很好看。
有了这个结论后,我边笑边用手戳他脸:
「长得真不错,要不要跟姐姐回家?」
他眼眸一暗,贴近我耳朵,语气带了几分嘲弄:「不是说不好色吗?」
温热呼吸拂过,点燃压抑已久的欲望。
我咂咂嘴,对他身上的味道上瘾,手环上他的腰,贴得更紧了一些:
「有便宜我现在就要占,你呢?」
他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哑的笑,极具侵略性的目光定格在我脸上。
片刻后,我听见他说:「也行。」
昏暗朦胧的灯光下,暧昧滋生,心潮澎湃,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破土而出,渴求灌溉。
我眼神迷离地盯着面前的人,缱绻缠绵地开口:
「楚文岑,我好想你。」
……
等再艰难地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头像被人打了一闷棍,浑浊不堪,胀痛不已,四肢百骸都像散了架一般。
等慢慢清醒过来,意识回笼,我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
还好,是我家。
刚刚松一口气,我又瞳孔一震。
地上凌乱的衣物,身旁背对着我熟睡的男人……
原来那些绮丽的场景真的不是梦,我真把一个如花似玉的男人带回家,吃干抹净了。
昨天是我第一次在酒吧这种地方喝醉,没想到就发生了这样惊心动魄的事。
楚文梦呢,她不是在酒吧吗?
为什么不阻止我?
越想我越难接受,关键是,越想我越清晰地记得,是我扯着那个男人的领带,哄着他跟我走的。
最后走不动了,还撒娇让他背。
那个男人的脸,我没什么印象,但他凛冽疏离的气质我记忆尤深。
明明看着不好接近,昨晚却对我言听计从,百依百顺。
我……
这到底算我主动勾引,还是算我被猎物迷惑?
一旁的男人忽然朝我这边翻了个身,被子里荷尔蒙的气息动荡翻滚,然后从缝隙飘了出来。
我浑身一僵。
完了完了,他要醒了。
「顾桐,我饿了。」
嗓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以及几分亲昵。
我目光坚毅地望着正前方,努力维持不堪一击的淡定:「我这里不管饭。」
他沉默几秒,忽然伸手将我扯倒,面对面与我对视。
我吓一跳,但看清他的脸后,心脏都要骤停了。
竟然是乔厉!
怎么能是乔厉!
我工作是不是也要没了?
想到这里,我双手合十,紧闭双眼,哀求道:「乔总,对不起,昨晚让你受委屈了。」
他没说话,我只得继续挽救这个尴尬的局面:
「乔总,昨晚我喝多了,行为举止难免有些放肆……」
说着,我悄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到他伤痕累累的胸膛,声音一瞬间染上了哭腔,果然是我霸王硬上弓,瞧把人家挠的。
「我给你赔偿,十……五十万。」
他还欠我两百万,减去五十万,我还有一百五十万。
反正都是他的钱,花在他身上。
值得!
我不停自我安慰,然而心还是痛得厉害。
「提钱这事是什么性质?我成什么人了?顾桐,你这智商当初怎么过的面试?」
他忽然笑了,带着杀气。
不是,我现在很混乱,和我智商没问题。
比如现在我就能知道我该逃了。
我裹紧被子,一个翻身下床。
却不小心让他全身暴露在空气中。
我面红耳热地别开视线:「那这事你说怎么办?别讽刺,别隐喻,直接点。」
他慢条斯理地拿过枕头,遮住重要部位,悠悠叹了口气:「先去上班吧,你已经迟到了。」
我脑子有些没转过来,这种时候他竟然还想着工作?
「我昨晚累着了,就不去公司了。」他又说。
「你没开玩笑吧?」
他斜了我一眼:「你看我爱开玩笑吗?」
「……」
好无语啊。
公司没我是会倒闭吗?
万恶的资本家,这种时候还不忘剥削员工。
但想到能逃离这个尴尬的处境,我还是一跳一跳地捡起地上的衣服,去到洗手间梳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