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对,那时卑微如蚂蚁的我,怎配入姐姐的眼呢?”
六年前,百里奚招亲比赛的宴会上,太子和李萱月的丑闻曝光,四皇子也吐了血。
贤妃一口咬定是徐婕妤所为,只因徐婕妤给四皇子端了一盘藕粉桂花糖糕,四皇子也正是吃了那盘糕点才吐血的。
从那以后,贤妃时不时的找徐婕妤的麻烦,各种不入流的手段层出不穷。
徐婕妤势微,又没有很好的母家做后盾,她这个人长的不好,文采也不好,不得天圣帝的喜欢,又是个内向的性子,贤妃对她的欺凌尽数接下,从不反抗。
渐渐地,贤妃觉得只欺负她一个人开始不过瘾,连同年幼的八皇子也不放过。
母子二人在雨夜里被罚跪在御湖畔,来来往往无数大大小小的宫人、大臣、命妇、妃嫔都对他们视若无睹。
皇后娘娘作为六宫之首,只顾着和太子侧妃斗,完全不把低位嫔妃的命和不受宠皇子的命当回事。
只有百里奚,从御湖畔路过时,给他们留了一把伞,还有一盘糕点。
“殿下,伞可以留,但是玉片糕不能留,这是世子喜欢的,特意托您带的。”水碧在一旁求情,说什么也不肯松开手里的糕点。
“好了,都什么时候了,还计较这些。适儿喜欢吃,我明日入宫时再给他带。”
百里奚抢过糕点,递到八皇子的手里,莞尔一笑道:“你和我弟弟的年龄差不多,他现在已经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我希望以后你也能顶天立地保护好你的母妃。”
八皇子点点头,从此在他的心里埋下了一棵小小的种子。
他拼命的往上爬啊爬,搞倒了太子,搞倒了四皇子,终于爬上太子之位,是得知了百里奚生子的消息。
天知道他知道百里奚和苻坚生子以后,东宫上下全部能砸的东西都被他砸了个遍。
听完新帝的讲述,百里奚终于回忆起来,“原来那日是你,真好,你终于成长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可是我什么都没有了呀,姐姐。你只是希望我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可是你没有说过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的代价竟然要这么沉重,永失所爱的滋味可真是不好受。”
新帝本就身体不好,再加上连环打击,脸色变得愈加苍白,穿着明黄色的寝衣,显得身凉更加纤弱。
百里奚咬了咬下唇,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了,新帝真是悲惨他妈给悲惨开门,悲惨到家了。
两人沉默了良久,新帝开口道:“姐姐出宫去吧,这宫里暗潮云涌,你是我唯一珍惜的人了,也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不希望你再出任何事。”
看着面前刚刚及冠的少年,惨白的脸色、阴沉的表情,竟然又开始心生不忍,“我陪陛下送太后、贤妃、小皇子出殡以后再走吧。”
新帝欣喜地抬起头,望向百里奚的双眸,难以置信的问道:“真的吗,姐姐还愿意陪我这个不幸之人吗?”
百里奚点点头,上前摸了摸他的头发,“不是为了陛下,我与太后贤妃交情都不错,是为了她们能很好的入皇家陵园,不再遭受其他的折磨。”
新帝顺势将头靠在百里奚的小腹上,“姐姐,你一定要好好活着,我不能再失去你了,不能再失去这唯一的亲人了。”
百里奚有些反感他的靠近,但也没有推开他,只把他当做百里适一般。
闹剧终于结束,太后、贤妃、小皇子的棺椁平安入了皇家陵园,本想向新帝辞行,可百里奚最近不知是怎么了,身体格外不好,甚至走两步路都要喘三下,水碧给他把脉、太医院的人给她把脉都没有发现异常。
就这样在宫里养了三个月,丧期也算结束了,宫中的素缟、素服全部消失殆尽,街上又恢复了往常的热闹,也不再禁食美酒和荤腥了。
“殿下,这些全部都是陛下亲手挑选的礼物,还望您喜欢。”心腹太监挥挥拂尘,金银珠宝锦绣华府鱼贯而入。
百里奚道了谢,收了礼,又给心腹太监塞了整整一袋子金叶子,这才重新歪坐在贵妃椅上,揉着发胀的太阳穴。
“啊——”
水碧大叫起来,这个丫头平日里虽然咋咋呼呼,可从来不会发出如此尖锐的声音,一定是有什么东西吓到了她,这才会如此失态的。
百里奚深吸一口气,将身子从贵妃椅上提起来,匆匆来到水碧所在的地方。
“公主,您看陛下送来的是什么?”
百里奚看清水碧手里拎着的衣服,痛苦直冲天灵盖昏了过去。
外面下起了狂风暴雨,室内一室昏黄,跳动的烛火照在百里奚的眼睛上,她动了动眼皮,艰难的睁开了眼睛。
“姐姐,你终于醒了!”
面前的男人身着黑色五服团龙补,上面绣着五爪金龙,见她醒了一张皱缩在一起的脸,立刻舒展开来,欣喜溢于言表。
“我这是在哪?”百里奚伸了伸手,发现四肢无比的麻木,躯干也沉重无比,“我这是怎么了?”
“姐姐,你睡了好长的一觉,现在醒了,别着急,我会慢慢帮你恢复的。”男人上前握住她的手,眼神里透露着感情。
“你是谁?是我的弟弟吗?”百里奚觉得眼前的人很是面熟,但却又想不起来他到底是谁,又见他叫自己姐姐,很可能是自己的弟弟。
“我并非你的弟弟,我是你的夫君,天圣的皇帝,你是我未来的皇后。”
百里奚摇摇头,艰难地撑着身子想要起来,新帝立刻上前将她扶起来靠在自己怀里。
“不、不是的,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你绝对不可能是我的夫君。”百里奚虽然大脑一片空白,可对面前的人明显没有那种喜欢的感情。
“都怪我,怪我没有保护好你,害的你被奸人所害,差点丧生于大火之中。”说着,不经意间挽起袖子,露出烧伤的痕迹。
百里奚抚上疤痕,轻轻摩挲着,看样子确实是新伤、也确实是烧伤,可百里奚还是不能轻信他,依然眼睛里带着警戒,“那,我是谁呢?”
“你是贤妃林清玉,小字兮兮。”
“兮儿、兮儿...”百里奚呢喃着这个名字,脑中闪过一张模糊不清的男人面孔,他就站在不远处,亲切的唤着自己,他唤的就是:奚儿。
“那我是怎么失忆的呢?”百里奚继续追问道。
新帝的目光变得暗淡许多,“你的遭遇,我本不愿开口的,那是我们共同的伤痛。几个月前,我们的孩子在大火中丧生了,你悲痛交加,冲进火场要与孩儿共死。”
“这些伤疤是救我的时候伤的吗?”百里奚继续摩挲着新帝手臂上的伤疤。
新帝没有说话,定定的看着百里奚,眼睛千愁百绪。
“娘娘,该喝药了。”
水碧端着一碗黑漆漆的汤药走了过来,眼睛木木的像个提线木偶,一点光都没有。
新帝仿佛很满意她现在的状态,微微起身让了半个位置,好方便给百里奚喂药。
药只喝了一半,百里奚的眼皮使劲往下耷拉着,她怎么都睁不开眼睛,挣扎了几下就不再挣扎了,舒舒服服的进入了梦乡。
哗啦——
水碧手中的碗盏全部被扫到地上,新帝用极大的力道将她打倒在地,“混账东西,谁让你给她下这么大的剂量的,伤了她的身子怎么办!”
“对不起主人,我错了。”水碧无知无觉,任由血迹从嘴角流出来,也不去擦拭,呆愣愣的看着眼前的新帝,嘴里重复着抱歉的话。
新帝白了她一眼,示意他将碗盏碎片收拾干净,又将百里奚平放在床榻上,吻了吻她的额头,然后离开了。
待新帝彻底走远以后,水碧从袖中掏出一枚银针,狠狠地扎在自己的天灵盖上,意识瞬间恢复过来,眼神也恢复了清明。
她走到床榻前,取下头上的银簪,打开、抽出里面的极细的银针,扎在百里奚的八个重大穴位上,百里奚悠悠转醒。
“你是谁?”面前的丫鬟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可是她就是想不起来对方是谁,迫不及待地问道。
“公主,我是水碧,我现在还没有配置出来解药救您,你再忍忍,等我配出解药一定救您,您千万要记住新帝的话不可信。”说完她就走了,银针一拔百里奚又恢复了熟睡状态。
水碧是个聪明又护主的丫头,她用百里奚的印信偷偷联系墨家的人,希望通过墨家给苻坚传递消息,眼下唯一能救百里奚的就是苻坚了。
传递成功后,她又拔了插在天灵盖上的银针,又变成了那副提现木偶的模样,如果她不变成这个样子,新帝自然是不会让她留在百里奚身边的。
不过他还是低估了心底的狠辣和心机。
傍晚,太医依例来请平安脉时,百里奚乖巧的将手机给他,任由他给自己把脉,“娘娘身体恢复的不错,臣在给娘娘开几副补药。”
“好。”百里奚应着,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太医,我的身体还好吗?之前生育可有留下亏空?”
“娘娘的身体很好,之前生育的时候保护的也很好,身体没有任何亏空。”太医如实回答,现在的太医,全部都是新人,才召进宫里没多久的。
新帝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兴兴冲冲的就要往里进,正好听见百里奚和太医的对话,眼神立刻沉了下去,将食盒递给一旁的心腹太监,匆匆离开了。
第二日一大早,百里奚觉得自己的身体莫名的轻松,食欲大开,一连吃了两碗肉粥,就连水碧送来的药都是一饮而尽。
“姐姐,好食欲。”新帝看着百里奚面前空了的碗,心里不自觉的也跟着高兴。
百里奚心情很好,就跟他多说了几句,“你派人送来的这个药效果很好,我感到身体莫名的轻松,食欲也变得好起来了。”
“嗯,姐姐吃着好就好,我就放心了。”
一旁的心腹太监突然扑通跪在地上,“求娘娘放过陛下吧!”头匡匡的往地上磕,额头都有血迹渗出。
“此话何意?”
百里奚正好奇呢,新帝上前就是一脚,将他踹翻在地,“胡说八道,什么还不滚出去!”
心腹太监被他踹的翻了好几个滚,痛哭流涕仍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