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勇是一个小眼睛、厚嘴唇,看起来宽厚老实的年轻人。 他到林家吃过饭,林家人也都认识这个同乡。按照林宇姐姐的 说法,吴勇话不多,不管干什么都听林宇的,就像她弟弟的 跟班。
林宇的父亲在儿子失踪后,两次找吴勇问过林宇的去向, 但吴勇都说自己不知道。而通话记录显示,林宇失踪那天他们 通过电话,而且他也是最后一个跟林宇通话的人,可他却从来 没有和林宇的家人提过这一点。
但仅凭一个通话记录,还不能,原动对方。
我们立即寻找路面监控。可是监控保存期限只有3个月, 何况河堤上的公路根本没有监控,最近的一个摄像头在几千米 之外。
从法医的专业角度看,时间过去太久,现场环境复杂,就 算遗留有什么物证,能够发现和提取的可能性也很小。如果凶 手作案时穿的衣服和鞋子还在的话,可能有办法,前提是他能 老实交代作案时穿的是哪件衣服。
4个月的时间足够他编出一整套符合自己逻辑的说辞,但 这里面有没有漏洞,我们可以替他检验。
我点子多,又想到一个冒险的方法:测谎。这像一次和嫌 疑人的对赌。
那天,胜哥以询问证人为借口将吴勇带到公安局。当时他 正准备收拾行李回老家。
办公室里,胜哥例行询问了吴勇是否对林宇的死亡知情, 吴勇神情放松地回答:“不知道。”
当胜哥问到,林宇失踪那天,他是否给林宇打过电话的时 候,吴勇的眼神开始有些飘忽。显然,他对侦查手段一无所 知,也根本没有想到这个细节。
看见桌上那个酷似心电图机的机器时,吴勇开始有点紧张 了,手指不自觉地做起小动作。
我让吴勇坐在测谎仪旁边的椅子上,然后告诉他这是在测 谎。他本来重下去的眼神不自觉抬了起来。
测谎仪刚引进国内的时候,一线侦查员都以为这东西神得 很,直到“杜培武杀人案”被认定为冤案之后,再也没人把测 谎结果作为证据。这次,我们打算让测谎仪发挥点别的作用。
我们没有直接开始测谎,而是故意拖延。长时间的等待会 让被询问的人愈发紧张,从而露出破绽。
我给吴勇的手上涂上酒精,粘好电极,明显感觉到他已经 双手僵硬。我掏出准备好的扑克牌,出其不意地递过去一张黑 桃A,他诧异地接过去。
“请问,我给你的是不是黑桃A ?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 不是。”
“是吴勇不明所以。
我又递过去一张方片3。
这种预设问题的目的是测试对方的配合度,并且让对方相 信,我们可以通过这台机器来判断他是否在说谎。
“请问,我给你的是不是方片A ?请说你拿到的是方 片AJ
“我拿到的是方片A。”
仪器上的曲线出现轻微的变化,那是吴勇撒谎后触发的生 物本能一时还没法控制。
让他“信”只是第一步,到底能不能成,接下来才是重 头戏。
胜哥和我跳过了第一关键问题“你有没有杀人”,而是直 接抛出后续两个关联问题——“你是不是在杀人后把刀丢在了 现场附近? ”“你是不是把杀人时穿的衣服带回了家里? ”
吴勇像是一瞬被箭击中了铠甲的缝隙,对于这两个问题, 他几乎没有任何准备,抬起头一脸茫然,说道:“我不知道你 们问的是啥意思,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不管你回不回答,我们都能知道结果,沉默就代表是。”
测谎的第二步就是让他“慌”。
吴勇开始了一连串的否认,仪器上的曲线剧烈地上下 波动。
“测谎仪已经明确检测出你在撒谎,抵赖没有任何意义。”
吴勇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很快,在我们准备好的摄 像机面前,他承认自己杀了林宇:“人是我杀的,还有吴兵
帮我。”
根据吴勇提供的线索,胜哥当天抓住了吴兵。
两人都招供了,过程异常顺利。
让我没想到的是,此刻我和案子却被推到了悬崖边,摇摇 欲坠。因为没有物证。
案子最关键的物证是割颈的凶器,还有案发时吴氏兄弟穿 的衣服。如果我能在这些东西上找到林宇的血迹,就可以串起 完整的证据链,杀人者就能得到应有的惩罚。
但现在这几样我一样都没有,真成了 “死无对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