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时珩抽出手,目光晦暗:“该做的事,我不会忘。至于这个孩子……”
他看向徐若冰的小腹,神情淡漠毫无留恋,“自己去找个时间,把它打了。”
徐若冰没想到他会连自己的孩子都说扔就扔,她护着肚子退了两步,“时珩,你别忘了,我们说好的,这不是你和我的孩子,这是你和声晚姐姐的孩子……”
“难道你真的忍心,把声晚姐姐唯一的孩子也杀死吗?”徐若冰哀求道。
岳时珩看向周声晚,过去种种回忆一齐涌上心头。
因为老头子不准,岳时珩只能跟周声晚秘密结婚,甚至连证都没有领。
周声晚一心想要为他生个孩子,以此得到长辈的首肯,能和他正式做一对夫妻。
但她当初被岳家的人刁难,有一回在雨里跪了一夜,把身体底子给弄坏了,不管吃多少药扎多少针,都没能怀上孩子。
岳时珩心疼她,不准她再做这些让自己受苦的尝试。
他告诉周声晚,他不喜欢孩子,只要能和她在一起,就算一辈子没有孩子也可以。
直到徐若冰出现,她说,她愿意给他和周声晚生一个孩子……
声声,你为什么不肯再等等?你是不是早就已经不愿意相信我了……4
岳时珩痛苦地闭了闭眼。
徐若冰观察着他的反应继续说,“而且,现在外界都知道我们结婚的事,如果把孩子打了,会造成什么影响,你是知道的。”
岳时珩眸光骤冷,“徐若冰,别忘了你当初是怎么说的。”
这话充满警告意味,徐若冰心中一凛,连忙说,“我怎么可能会忘?我之所以会带着周氏集团的核心机密来找你,就是为了让周家人万劫不复、生不如死!”
她扯了扯身上六位数的婚纱,笑得牵强,“至于婚礼,不过是做戏而已。”
“记得就好。”岳时珩看向病床上的周声晚,“现在,整个周家就剩周文渊了。”
提及这些,徐若ʐɦօʊ冰的脸色也沉了下来,“是,就这个老畜生还活着!”
在他们看不见的角落,周声晚的灵魂默默站在原地,冷眼看着这一对穿着礼服的新人在自己的尸体旁边纠缠。
她没想到,自己都死了,却还是要被困在岳时珩身边。
但她更没想到的是,徐若冰和岳时珩的关系并不像她想象得那么简单。
他们两个竟然都要对付周家?
周声晚震惊之余,又感觉所有一切都串连上了。
难怪岳时珩要她顶罪坐牢、要送她进精神病院,难怪弟弟会死在那么偏僻的山上,难怪……
“岳时珩,你和我在一起这几年,都是在温水煮青蛙是吗?就为了最后逼得我自己去死?那你何必装得这么伤心!”
还是和之前一样,没有人听见她的控诉。
岳时珩将周声晚打横抱起,大步离开。
徐若冰转过身叫住他,“时珩,我……我住哪?”
岳时珩脚步顿了顿,看向徐若冰,沉默一瞬,“跟我回去。”
话落,他大步出了病房。
周声晚的灵魂也被那熟悉的力量牵引着,跟着他一路回到麓湾府的家中。
“楼上客房你自己挑一间住,以后没我允许,不准进主卧!”岳时珩冰冷的话语生生止住了徐若冰跟着他朝主卧走的脚步。
岳时珩将周声晚抱到床上轻轻放下,吻了吻她的额头,像是隐忍着极大的痛苦。
“声声,今晚到我梦里来,可以吗?”
这天夜里,岳时珩最后一次抱着周声晚睡觉。
他果然梦见了她。
周声晚穿着一身艳丽的红裙子,坐在花园秋千上,光着一双脚轻轻晃荡着,让满园春色都显得黯淡。
“声声!”岳时珩大步上前,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再开口时,已然哽咽不成声,“声声,我好想你……”
“想我?”周声晚抬手轻抚着他的发丝,轻细的声音中透着丝丝寒意,“想怎么害死我吗?”
岳时珩浑身一僵,松开她看去,那张明丽精致的脸上毫无表情,只有眼中的恨意几乎凝成实质。
“声声……”岳时珩抬手要去触碰她的脸,被她别过脸躲开。
“别碰我!”周声晚一把将他推开,丝毫不显示自己的嫌恶。
她站起身,一步步逼近岳时珩,“岳时珩,你在我们的房间跟徐若冰亲热的时候想过我吗?”
“你们在我的病房里当着我的面缠绵的时候想过我吗?”
“你为了维护徐若冰买通证人的时候想过我吗?”
“你害我弟弟的时候想过我吗?”
“你任由我妈病死医院的时候想过我吗?”
“你诬陷我是精神病的时候想过我吗?”
“你送我去疗养院的时候想过我吗?”9
“你跟徐若冰结婚的时候想过我吗?!”
“别说了,声声,别说了……”岳时珩一步步后退,低声哀求道。
他无暇思考为什么周声晚能知道这所有的一切,他只知道自己如今痛不欲生。
每一句话都仿佛能化作利刃,直直插进他的心里,鲜血淋漓。
周声晚看着岳时珩那仿似被万箭穿心般的痛苦模样,快意地笑了,“如今你说想我,你配吗?”
“我……我可以解释……”岳时珩头一次感觉话语如此苍白无力。
他抱着头,无助得像个孩子:“是我对不起你,我真的错了……”
“我跟徐若冰只是逢场作戏,我是想让她生下孩子给你,你就不用再受苦。我从没爱过她,你相信我……”
说着,他伸出手想拥周声晚入怀:“声声,给我一个机会赎罪好吗?我们重新开始。”
周声晚一巴掌扇在他脸上,“够了!岳时珩,你真让我觉得恶心!”
“把我和弟弟葬在一起,然后从此消失,别来我坟前恶心我!以后我也不会再进入你的梦里!”
这充满愤恨的话语,每一个字都像是砸在岳时珩的心上。
无助的恐慌在岳时珩心底蔓延开来,“不、不……声声,你别走,求你别走……!”
岳时珩扑上去,手却只从她消逝的残影中穿过。
抱了满怀空。
“声声!”岳时珩醒来时,枕头竟然已经被泪湿了一片。
他转头看去,周遭的空气寂静能闻。
周声晚仍是那副恬静安详的模样,仿佛睡着了一般,只是皮肤苍白毫无血色与生气。
彻底失去此生挚爱的悲痛在静谧的夜里格外尖锐,刺得他泣不成声,“声声,我错了……”
你起来骂我打我,或者让我跪下,我都愿意照做。
可你不要我,你要弃我而去,我该怎么办……
……
岳时珩还是按照周声晚所说,将她和周星源还有她母亲葬在一起。
葬礼低调举行,只来了几个特别亲近的好友。
天色阴沉,明明才下午,灰云已经沉得要压到人肩膀上一般,压抑至极。
周声晚却觉得刚刚好,这样不会让她浑身灼痛。
只是看着岳时珩和徐若冰站在自己的墓碑前,一副神情悲痛的模样,她觉得恶心极了。
岳时珩轻抚着周声晚的遗照,沉默半晌,忽然说,“声声,我已经找到周文渊了。”
“你放心,今天,我就给你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