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
随着蓝月国皇帝的一声应允，婚事敲定。
谢知雪绝望的闭上眼。
她明明已经将流霜关起来了，为什么她还会出现？难道一切都没有办法改变吗？
回夜府的路上，谢知雪一言不发，周身萦绕着茕茕死气。
夜长庚看在眼里，突然开口：“你说要进宫看宫中的繁华，可满足了？”
谢知雪眼睫一颤，勉强打起精神应付他：“很漂亮，是我这等平民一辈子也无法踏足的地方。”
流霜那边行不通，看来……还是只能杀了夜长庚。
可她已经跟在夜长庚身边多日，他对自己一直保持着高度警惕。
出神间，却听夜长庚又问：“那你为何要将流霜锁起来？”
谢知雪心中咯噔一下，一股寒意从她脚底身体。
他猜到了？
谢知雪抬眸看着夜长庚，他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一双眼好像能洞察人心。
谢知雪喉间干涩，心中思绪万千，却始终想不出一个适用的借口来。
这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谢知雪暗舒了口气：“到了。”
她逃也似的掀开帘子跳下马车，可外面却是一条全然陌生的街道。
还没反应过来，眼前一阵寒光闪过。
“杀！”
凌厉的声音响起，两边的刺客瞬间涌来。
谢知雪只觉腕间一股力道袭来，整个人被夜长庚扯在了身后。
“安静待着，死了可不关我事。”
话落，夜长庚抽出腰间软剑，上前迎敌。
谢知雪听着刀剑碰撞的声音，陡然意识到这是一个好机会！
如若错过了这次，只凭着自己一人之力，不知该如何才能杀掉夜长庚！
一瞬做下决定，谢知雪拔下头上的簪子，就要刺进夜长庚后心——
就在这时，她只觉一阵剧痛袭来！
“噹——”
簪子掉落在地上。
夜长庚回头，便见谢知雪脸色苍白朝自己倒来！
他伸手将人接住，便瞧见她肩上的一只冷箭！
她……为自己挡了箭？
夜长庚眼里闪过抹奇异，但只一瞬，他便解决掉余下的刺客，带着谢知雪回了府。
……
谢知雪好像做了一场梦，梦里尽是过往的悲凉记忆。
一会儿是太子哥哥被羞辱致死，一会儿是父皇死在龙椅上，死不瞑目……
等她被剧痛疼醒时，就对上床榻旁夜长庚那双冰冷的眸子。
“你为什么……还活着？”
她声音沙哑，语气里是诉说不尽的恨。
夜长庚一默，没有说话。
下一刻，流霜欢喜的声音传来：“珠姐姐，你终于醒了！”
谢知雪看着流霜这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终于记起，她现在是在十年前！
心神激荡，肩头的伤又是一阵疼痛，引得她剧烈咳嗽。
“咳咳……”
流霜正要上前，夜长庚却先一步扶住她躺下：“你好好休息。”
便带着流霜出了门。
关门那刻，他看着谢知雪苍白的脸，神色不明。
这天之后，夜长庚没再来过。
只有流霜每日都会出宫来看谢知雪，每日都有说不完的话。
这日，谢知雪靠坐在床头，听着流霜兴高采烈的说着她和夜长庚的婚事。
“珠姐姐，我和长庚哥哥婚期将近，你说我的婚服上该加点什么点缀好呢？南国的东珠？金丝……”
谢知雪看着她高兴的模样，心里百味掺杂：“你就这么想嫁给他？”
流霜坚定的点头：“当然。”
其实不用流霜回答，谢知雪也知道答案。
可一想到嫁给他之后要经历的那些痛苦，她怎样都没办法看着这场婚事继续进行！
肩上的伤已经结痂，可那种痒痛，却无法忽视！
谢知雪攥紧手，面不改色的发问：“你就没想过，如若夜长庚负了你……该怎么办？”
流霜想也不想便摇头：“不会。”
那坚定不移的神色让谢知雪有些恨铁不成钢。
她有些压不住情绪，颤声急问：“若我告诉你，嫁给他你会成为蓝月国的罪人，害死自己的三个哥哥，害死最疼爱你的父皇，国破家亡，最后被毁容打入冷宫！”
“你也还执意要嫁他吗？”
或许是见她的神色着实认真，流霜忍不住慌乱：“你……为何这样说？”
谢知雪眸中情绪翻涌。
她也想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经历这一切。
良久，谢知雪缓缓摘下面具。
刀痕交错下的面容却依稀能看出她曾经和流霜长得一模一样！
“你的脸……”流霜面色惊讶，话都说不利索。
谢知雪迎着她不敢相信的目光，幽声告知：“因为我就是你，十年后被夜长庚毁了的你。”
屋内一片寂静，只有风吹动着珠帘清脆的声响。
流霜望着谢知雪的脸，惊恐地从软凳上站起：“不可能！荒谬！”
她没想到谢知雪藏在面具下的脸是这样的，但这并不代表她说的就是真的。
谢知雪早猜到她的反应，却仍不免无力：“流霜，你好好想想，这些年除了你跟在夜长庚身后，他有说过一次爱你，想要娶你吗？”
流霜一怔，脑海中不自主的回忆起和夜长庚相处的滴滴点点。
每次都是自己主动，而他从未说过一句爱她的话。
她心中动摇，却仍不想承认：“不！长庚哥哥是爱我的。”
谢知雪看着十年前盲目信任夜长庚的自己，苦涩和讥讽交织在一起，眼眶一圈圈泛红。
她抓着流霜，捧着她的脸强硬的让她看着自己：“你看着我的脸，看清楚！”
“如果你执意要嫁给夜长庚，这就是你的下场！”
流霜惊恐的瞳孔中倒映出谢知雪毁容的脸，不由流出了泪。
“不！”
流霜崩溃的推开谢知雪逃了出去，嘴里还失神的喊着：“不可能……”
谢知雪想要追出去，可肩头因为用力再度撕裂的伤口剧烈疼痛着，令她无法动弹。
墙边的铜镜里，映出她疤痕交错的面容。
谢知雪抬起手颤抖的双抚上那条条疤痕沟壑，甚至记不清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夜长庚带来的那些无法诉说的折磨里，只有无边的冷寂和绝望笼罩着她。
唯一支撑着她活下去的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报仇。
谢知雪慢慢闭上眼靠在床头，掩去了眼底浓浓的疲惫与恨意。
接连几日，夜长庚和流霜都未曾来过。
书房里。
夜长庚手撑着额头，不知为何，他一闭上眼，就会想起谢知雪倒在自己面前的模样。
她如果是刺客，为何要替自己挡箭？她接近自己，究竟有什么目的？
夜长庚想不出答案，也没意识到自己如今的心神都被谢知雪牵动着。
半晌，他敛起心绪：“落痕。”
随着他一声，落痕进来单膝跪地：“见过主子。”
“谢知雪这几日在干什么？”
听到这个名字，落痕冷酷的眼底闪过一抹落寞：“什么也没干，就待在房间里。”
夜长庚目光幽深，又问：“那流霜呢？”
“公主一直待在宫里，并未出来。”
听着落痕的话，夜长庚觉察到反常。
从前流霜恨不得日日来他府上，可自从那日来见过谢知雪后，便再没踏足此处。
谢知雪最好不会破坏他的计划，否则……
夜长庚眼底闪过一抹杀意。
……
转眼半月过去，谢知雪的伤好得差不多了。
这日，宫中传来流霜公主的口谕，宣谢知雪进宫。
谢知雪刚出院子，却没料到在府门处碰上了夜长庚。
两人四目相对。
夜长庚打量着她单薄的身躯，冷声问：“去哪？”
谢知雪微微攥手，平声回：“公主召我进宫。”
夜长庚闻言，直接看向谢知雪身后的内侍：“你去回了公主，谢姑娘身体还未好，不宜走动，下次再进宫。”
他语气不容置疑。
内侍也知流霜公主有多喜欢夜长庚，不敢不听他的话，行了个礼便快速离去。
顷刻，便只剩下夜长庚和谢知雪二人。
没等谢知雪开口，她只感觉一股森寒之气袭来，抬头时，夜长庚已经走到面前。
“你那日和公主说了些什么？”
他眼底的狠意毫不掩饰，谢知雪心猛地一颤：“没……说什么。”
“没说什么，她会几日都不曾再来府上？”夜长庚目光里尽是冷色。
谢知雪沉着应对：“我只是告诉公主，成婚前新婚男女不该见面，否则……会不吉利。”
“是吗？”
夜长庚盯着谢知雪的双眸，似乎想从她眼神中看出什么，可什么也没有。
最后，是谢知雪率先低头：“我身子不适，先回去休息了。”
说完，快步转身回了东院。
等到进了院子，谢知雪才发现自己后背已全被冷汗湿透了。
错过了进宫见流霜的机会，她有些不甘。
却不想到了末时，流霜竟自己来了！
“珠姐姐。”
流霜清亮的声音传来，谢知雪抬头望去却愣住了。
她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一身红衣，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那人眉目恣意，倜傥风流，谢知雪看着，眼眶却一圈圈泛红。
孟连城！
同她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却在七年后的孟国城墙上，为了救自己掉进夜长庚的圈套——
万箭穿心而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