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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只能通过「孩儿片」交流。
以致用尽所有方法，我都没办法提醒她。
白槿感动得泪眼汪汪。ӳż
她靠着我娘，开始掏心掏肺。
「对不起。
「爹，娘，我还一直觉得你们保守。
「没想到你们这么开明，是我误解你们了！」
她擦擦眼泪，破涕为笑。
「我真是糊涂了，狸猫片哪能说话呢。」
娘腾地一下坐起来。
「什么狸猫片？」
「就是祠堂里的那个。」
白槿诧异地眨眨眼。
「它说你们要杀我，把孩子做成片儿。
「它还说，要我放血给它呢！」
她似乎觉得非常好笑，笑个不停。
爹娘却大惊失色，脸色像是霜打了的茄子。
被背刺的我无言以对。
白槿，现在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了。
吃完了饭，白槿倒头就睡。
不知道她做什么美梦，一直咧着嘴笑。
我飘到爹娘的炕头，听这两口子聊夜话。
「你说，那是黑妮儿不？」
爹默不吭声，冷不丁来一句。
漆黑中，我看见娘打了个冷哆嗦。
「你说这白槿，能不能偷摸跑？」
「咋？」
「黑妮儿跟她说，俺们要杀她。」
爹嘀嘀咕咕的。
「万一她哪天跑了，可不好抓回来。」
娘支着枕头，半晌翻过身来。
「也九个月了，快足月了。」
「自个儿能活？」
娘啧了一声。
「不用多久，也就放血了。」
黑夜里，两人对上眼神。
爹点了灯，爬起来拿起炕下的镰刀。
他放在手里掂了掂。
「这刀行不？」
「小的别伤了就行。」
娘打着哈欠，又拉了灯。
「明天正好，连黑妮儿一块收拾了。」
「儿媳妇儿，上山玩去不！」
大清早，天刚蒙蒙亮。
爹娘两个就穿好衣裳，招呼白槿起床。
「唔，干啥去——」
白槿被两人拽起来，还没睡醒。
爹指指背后的竹筐和镰刀。
正是他昨夜拿起的镰刀。
「上山割猪草去，好玩着呢。」
白槿的肚子大着，本不想动。
却被两人连哄带拽地，弄下了炕。
「你们城里的孩子，哪见过这些！」
「放心，不用你动手！」
白槿被推推搡搡着，即将要出门。
我知道她恐怕没命回来。
急得要命，却无计可施。
万幸她身上残存一丝我的气息。
我拼尽全力，终于跟着她出了门。
临出门前，娘和等在门口的一位老人，说了些什么。
很可惜我并没有听清。

家后面的山并不高，但四处都是阴沟。
白槿拄着棍子，费力登山。
爹娘跟在后面，偶尔象征性地割两下草。
【白槿，他们要杀你，快跑！】
一路上我不停尝试提醒白槿。
可她只是抬着头，有些懵懂地望着天。
「爹，娘，山上好像有虫子叫。」
娘对着她笑。
「好儿媳，快上山吧。」
「山上那草，才最多最好呢！」
三人行路很快，没多久就看见了山顶。
爹望着白槿的背影，使了使眼色。
「我扑她，你动手！」
【白槿，我求你了，快逃！】
【他们真的要杀你，你和孩子都活不了！】
爹屏着呼吸，即将准备行动。
此时白槿像是有所感知，突然转过身——
「快，动手！」
爹大喊一声，将白槿扑倒在地。
白槿瞪大了双眼，用尽全力挣扎却无济于事。
娘哆嗦着拿起镰刀，最后将镰刀撇到一边。
而后对准白槿的孕肚，狠狠地按下。
「啊啊啊啊！」
山林里，满是白槿凄厉的惨叫声。
「用镰刀，快，别再把人招来了！」
爹死死捂住她的嘴，低声命令道。
娘攥起镰刀，又像被烫到甩了出去。
「不，不，俺不敢——」
她哆哆嗦嗦，呆滞的脸上滚下两行热泪。
「你没生过娃，你不懂，我下不去手。」
「妈的，废物娘们！」
爹咒骂着，扯过娘，让她按住白槿。
而后他瞪着眼，盯住白槿满是惊惧的眼睛。
「俺儿子那是人中龙凤！
「你是个什么东西，想进我余家的门！」
爹说完，扒住肚皮，用刀生生切开皮肉。
几刀下去，子宫被割穿。
他从血水里捞出婴儿，割断脐带。
爹捧着血婴，脸上露出痴迷的笑容。
「祖宗保佑，俺也要出人头地了！」
白槿的瞳孔涣散了。
娘扑通一下，栽在一旁。
「咽气了。」
她哆哆嗦嗦地，手不住颤抖。
「她得恨死咱俩了。
「你说，她不能找上咱吧？」
爹将血婴放进背篓，看着腹部大开的尸体。
「哼，找吧。
「俺们余家人命硬着呢！」
他说着，一脚将尸体踹进沟里。
二人用土和枯枝，草草掩埋尸体。
完成后，爹几脚将土踩实，搓干手上的血泥巴。
「回去吧。
「回去把黑妮儿收拾了。」
我一惊，此时才想起出门时，和娘交谈的老人。
原来那是对付我的！
爹啐了一口。
「就算做了鬼。
「俺也要让它知道，到底谁是老子！」

爹娘一路下山，回了家。
我明知自己危在旦夕，却无计可施。
血，只要有一点点人血——
「汪，汪，汪！」
家院里，今早的老人正蹲着逗狗玩。
黑狗皮毛发亮，见爹娘回来，开心地凑上去。
围着两人滴溜溜转。
「狗给你们两口子带来了。」
老人牵着绳，眉飞色舞说道。
「这黑狗血最驱邪，家里有个神神鬼鬼的——
「只要一泼，立刻给你送走了！」
爹邪笑着，从背篓里取出镰刀。
此时黑狗正开心地围在爹的脚边。
手起刀落，鲜血迸溅。
「溅我一身血！」
老人抱怨着，抖着身上的衣服。
爹拎起黑狗头，将躯干向他踢去。
「带回去吃肉吧，这就够了。」
祠堂里，那张「孩儿片」蒙着灰，躲在黑暗里。
门吱呀一声开了。
爹拎着狗头，带着把小刷子，将「孩儿片」取下来。
「敢闹到你老子头上！」
他咒骂着，将蘸满血的刷子，戳在「孩儿片」上。
痛，好痛！
啊啊啊啊啊啊！
感觉像是被火烧了一样！
我飘荡的魂体感到了真实的灼痛。
沾染狗血对应的部位，冒起滚滚白烟。
他见有效喜出望外。
干脆直接用「孩儿片」，擦狗头上的血。
白烟越冒越多，我的魂体快要破碎了。
意识模糊，最后只能听到些声音。
「哐！」
「不好了，你快别弄了！
「背篓里的小孩死了！」
「死了？」
两道脚步声，咚咚地跑走了。
彻底失去意识前，我感受到一股奇异的力量。
浓重的怨气从魂体中涌出。
那是属于怨鬼的力量。Ⴘʐ

制作「孩儿片」必须用活的孩子。
因为人死血凝，血根本放不出来。
院里，爹娘抱着死去的血婴痛哭流涕。
旧的「孩儿片」毁了，新的却做不成。
可他们不知道，更糟的还在后面。
我钻进死婴里。
「活了，活了，喘气了！」
娘惊呼着，连忙拍起我的后背。Ƴz
拍打新生婴儿啼哭，这样才能保证她喘气。
可是爹不懂，娘杀完人头脑混乱，谁都没在意。
原先的孩子就这样活活憋死了。
「嘻嘻嘻嘻嘻嘻嘻！」
我笑着，任凭娘震惊地将我翻过来。
我看着二人惊恐的表情，笑得更开心了。
「爹，娘，俺是黑妮儿啊。
「爹，娘，你们想俺了吗？」
二人的身体逐渐变得僵硬。
娘大叫一声，将我摔在地上，跑回了屋里。
爹慌乱异常，抄起砖头向我砸来。
「黑狗血，黑狗血都治不了你！
「不可能，不可能！」
他将我砸得血肉模糊。
可一眨眼的工夫，伤口便闭合了。
「嘻嘻嘻嘻嘻嘻——」
我流着血泪，向他爬去。
「爹，你杀狗的镰刀，也是杀白槿用的吧！」
爹起身想跑，但怎么也爬不起来。
只能眼睁睁看着我越靠越近。
「那狗血里有人血，俺沾了人血就活了。
「爹，俺好痛，你把俺切成片——
「死了之后，俺每个骨头缝都痛！」
血泪越流越多。
迸溅在他身上，就是一个腐蚀的血窟窿。
「爹，你把俺丢在那荒山上，每天都被虫子咬。
「爹，俺好痛！
「俺好痛啊！」

我不会让他们死得那么轻易。
漫长的恐惧，才是最恐怖的东西。
我要让他们失去所有。
一年时间，我从一个婴儿，迅速长成六岁的孩子。
那正是他们杀死我的年纪。
短短一年时间，家里发生了很多事情。
秋季，全村大丰收。
唯有我家的地闹虫灾，颗粒无收。
一年的劳作都打了水漂。
爹生了怪病，每天都觉得骨头里有虫子在爬。
他的精神恍惚，几乎要疯了。
家里的积蓄渐渐花光了，一贫如洗。
至于我的弟弟余旺。
他在学校搞大了白富美的肚子，时刻准备入赘。
自从发达了，就和家里断了联系。
「黑妮儿，来吃饭了。
「这死余旺靠不住，还是妮儿孝敬人。」
娘打着怵，笑眯眯递来一碗鸡汤。
我看着上面飘着的符纸碎片，笑了笑。
「好，谢谢娘。」
在娘的注视中，我咕嘟咕嘟喝下。
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娘脸色发黑，几乎绝望。
寻常的东西伤不了我。
被爹妈杀死，挂在祠堂镇守家族。
这怨念别说符纸，就算道士来了也拿我没办法。
夜里，我在炕头睡觉，听到些细碎响声。
是爹娘提着刀靠近。
他们用刀将我砍成碎块，急匆匆倒在猪槽里。
「快吃，快都吃了！」
「把她的肉都吃了，俺看她还怎么闹！」
爹娘怔怔地笑着。
在看着碎块被吃光后，脸上流下热泪。
「终于，终于把这贱种弄死了！」
爹娘相拥而泣，跑回了屋子里。
昏暗的夜色里，猪棚的猪突然叫起来。
它们焦躁地四处转，肚皮下破开一道缝。
尸块们掉出来，猪也再起不来了。
我从猪槽里爬出来。
瓦房的灯熄了，他们应该睡得很香吧。
「最后一夜了，好好珍惜吧。
「爹，娘。」
我嘟囔着，趴在猪槽边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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